《再登仙[重生]》过野

8、神算

　　陈皮烧鸡的香味越发浓郁，谢寻云和许之弃藏在门背后，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形，一边忍不住把自己手里的鸡也撕开吃了。

　　他们一人塞着一嘴鸡肉，含糊不清地议论这个举止怪诞的凡人，忽见供着佛像的桌子耸动起来，仿佛有只小鸟要破壳而出。

　　谢寻云瞪大眼睛指着那桌子：“师弟，看见没有，桌子成精了！”

　　话音未落，桌上盖着的红布底下就钻出个圆滚滚的小东西。

　　那个圆东西上长着四根肉乎乎的柱子，还有一副人似的五官……哦不，谢寻云定睛一看，那分明就是个人，一个流着口水的胖小孩儿。

　　小孩儿迈着短腿走到烧鸡边，眼睛精明而警惕地盯着来人。

　　“哟，这儿怎么有个小娃娃！”那人故作惊讶道。

　　许之弃和谢寻云以手扶额，这演技实在浮夸，惨不忍睹。

　　小孩却相信他是无意来到这里的，奶声奶气地问：“你是坏人吗？”

　　“叔叔怎么会是坏人！”

　　谢寻云无语，坏人一般都这么说。

　　“不是坏人？太好了！你把烧鸡给我吃吧。”小孩欢天喜地，眼冒绿光地盯着地上的烧鸡。

　　“你肚子饿了？”那人假装大度，“既然你饿了，那就……”

　　他话没说完，孩子就拿起烧鸡啃起来，以和身板完全不相称的夸张速度飞快地吞下去小半只鸡。男人脸皮抽搐，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哼，我离家出走了！”小孩喷着鸡肉星子愤慨地说。

　　那男子毫不吃惊，似乎早就知道。

　　孩子吃鸡时他在一边百般哄劝，用“每天都有肉”诱惑小孩到他家里长住。

　　“人贩子？”这和谢寻云想得不太一样，但既然遇上了，这人他是要抓到宗门里去受罚的。

　　“师兄等等，”许之弃按住师兄就要拔枪的手，“再看一会。”

　　那孩子同意了去男人家里，许之弃和谢寻云便一路跟着他们，走到城中一座算得上漂亮的宅子前，一个妇人迎出来，面有忧色，喊道：“相公。”

　　她的眼睛在看到那孩子的时候放出异彩：“你果真找到他了！”

　　男人点点头，把孩子交给妇人，妇人带他去洗漱，给他换新衣，又做了一桌好菜。

　　这家人实在不像做贩人勾当的，谢寻云和许之弃趴在屋檐上，越来越茫然。

　　“就是这儿！”门外传来一声大喝，典型的恶霸上门抢占民女的开场白。

　　然后哗啦啦一阵摔打声，大门被砸开，涌进来一大批全副武装的男人。

　　夫妻二人走出门，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男人忙鞠躬抱拳：“这位……大人，请问找小人有何贵干？”

　　“大人？我可不是什么大人，”领头的嘿嘿一笑，“你家养了个好儿子，朝王老爷宴会上扔石块，现在是王老爷找你们算账来了。”

　　“这，这，这怎么会呢！”妇人脸色煞白，抖着嘴唇道，“我家惠儿最听话了，这一定是误会！”

　　男人也出了一身冷汗。

　　王老爷富甲嘉平，更自称认识衔烛派某位长老，在城里是大名鼎鼎。王老爷好面子，也好结交八方宾客，自己儿子让他在宴会上落了面子，王老爷怎会轻饶他？

　　男人从身上摸出一小包银子，塞到领头人手里：“这位大人，这位老爷，小儿不懂事，定是在外面闹着玩无意冲撞了王老爷，您帮忙说说情，请王老爷放他一马吧！”

　　领头人却不接：“别为难我，我们只是听命办事，王老爷正在气头上，不要说放过你儿子，现在你们俩也得跟我去府里！”

　　夫妻二人更加慌张，陪着笑脸给头领说尽好话。

　　“什么王老爷，扔了他石子他就要人全家上门赔罪？好大面子！”谢寻云愤愤不平。

　　许之弃没吱声。他没师兄那么天真，王老爷既然派这么多人来抓这对夫妻，岂是简单道歉就能了事的？还不知这次要闹几条人命。

　　嘉平城里管事的都是衔烛派的人，谢寻云作为衔烛派长老的弟子，站起来就准备飞身下去问问这王长老抓人，依的是哪条律法。

　　他还没现身，门里就传来一声大喊：“太少了！还有没有吃的！我要吃的！”

　　门口一群人愣了一会，领头的回头问副手：“你听这声音，是不是有点熟悉？”

　　他再转头时，小胖子已经一手一个鸡腿从门里跑出来，大声问：“叔叔，还有鸡吗！”

　　“小少爷！”领头的一声惊叫，忙不迭跑上前跪下，“祖宗您怎么在这儿啊？老爷可是找你三天了！衔烛派的入门测试都结束了！”

　　“是你？”小胖子看了他一眼，不屑地继续啃鸡腿，“我才不要去修道，要闭关，还要辟谷，烧鸡都没有，不去！”

　　“小少爷，你不能这样，你自己跑了倒好，我们这些天受了多少罪啊！”领头的苦着一张脸。

　　他抬头凶狠地说：“小少爷怎么在你们这里！”

　　男人声音都在发抖：“我，我在庙里看见他饿了，想吃东西，又孤苦伶仃的没家人，就带回来想照顾一二。”

　　领头的向小胖子核实了，才又说：“你们找到了小少爷，老爷想必会手下留情，先跟我们一起去府上禀报吧。”

　　谢寻云二人于是继续跟着他们到了王老爷府上。夫妻俩见到了儿子，抱头痛哭，王老爷看见儿子，也没那么生气了，冷着脸让人把那家人关起来，明天再处理，自己则着急上火地亲自领着小儿子去衔烛派测试。

　　“测试都结束了，他们怎么还去？”谢寻云说，“莫非他们真认识派内长老，能单独给他们开灵？”

　　“我们要跟去吗？”许之弃问。

　　“算了，”谢寻云权衡再三，叹了口气，“懒得到处跑，我们就在城里等吧，看这事儿什么结果。明天他要还想杀这家人，我们就出马，吓他一跳。”

　　说完他话锋一转：“对了师弟，我听说今天晚上河边放河灯，你想去吗？”

　　“师兄去我就去。”

　　他们一路聊着吃喝玩乐走远了。

　　两人玩了一宿，心满意足，第二天早上刚走到王老爷家门口，就看见府里张灯结彩，人人带着喜色。

　　谢寻云拦了个小丫鬟，问她府中何事。

　　“小少爷觉醒出本命灵啦！老爷大宴宾客，两位公子有空也来府上吃流水席呀。”小丫鬟脸红红的，不知道是为了小少爷还是为了谢寻云。

　　谢寻云和许之弃对视一眼，溜进府里，果然看见昨天抓人的那个头领把夫妻二人连同他们的儿子好端端地送了出来。

　　“这是小少爷争气，也是你们运气好。放在平时无这等喜事，老爷可不会轻易饶了你们！”领头的说。

　　夫妻俩自然感恩戴德，连声称谢。

　　谢寻云见到这一幕，眉头微蹙：“师弟，你觉不觉得……”

　　“觉得，”许之弃点点头，“那个男人必定是知道要发生的事，才特意去庙里找王老爷的儿子，化解这场人祸。”

　　“太奇怪了……”谢寻云喃喃自语，“他们怎么会知道以后要发生的事？就像看见了未来……”

　　谢寻云打了个冷颤。他没与极玄教打过交道，只是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害怕推演卜算之事。

　　许之弃不由得又想起左兆，这份能推能演还能避祸的功夫，除了左兆他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

　　“师兄，我们怎么办？”

　　“先跟着他们，弄清楚情况，至于这个王老爷，我们回山报给师父，派中自然有人来治。”谢寻云做出决定。

　　他们在房间里现身的时候夫妻俩正在为劫后余生感叹，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你知不知道你的阳寿所剩无多？”谢寻云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妇人以为他们是来杀人的，忙跪倒在地不停磕头：“两位仙人，求求你们放过我相公吧，我们都是老实人，从未做过坏事！”

　　“不是不是！唉，你怎么一见人就跪呢？”

　　谢寻云忙伸手把她扶起来，向他们解释了最近出现的青黑之气，还拿出了衔烛派的令牌。

　　男人听完怔然跌坐，妇人也低低啜泣起来。

　　“没事，没事，”男人茫然地说，“用我一命，换你们娘俩儿活下来，也值了。”

　　妇人一听，嚎啕大哭，又要给谢寻云下跪，求他给他们全家出个主意。

　　“我们正是在调查这件事，”谢寻云何尝想眼睁睁看人病死，“要不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要去庙里找那个小男孩儿的？”

　　“是……是神算教我的。”

　　“神算？”

　　男人点点头：“城里许多人都知道他，他总是打着个招子，行踪不定，但是所有找他算过卦的人都说他是真神算，我还有个经商的朋友听了他的话，运货时换了条路走，结果原来那条路真的发生了泥石流，商队九死一生。”

　　“所以这回也是你找他算出来的？”谢寻云问。

　　“不是，”男人摇头，“是有一回我吃饭回家，他突然冒出来说我有血光之灾，我因为朋友的事不敢不信，就重金请他给我出个主意，他就让我买烧鸡去破庙，把庙里的小男孩带回家。”

　　谢寻云沉吟片刻：“那你那位经商的朋友现在如何了？”

　　“他好像生病了——”男人话说一半，就明白过来，额上汗如雨下。

　　此时谢寻云方才肯定，他要寻找的病源确实与那位“神算”有关。

　　“难道他真能算到未来？我听说极玄教精通卜算，却没听说过卜算还要取人性命的，如此狠毒，只怕是魔族。”谢寻云低声说。

　　许之弃却已开始暗自筹划，“神算”是左兆他该如何，不是左兆他又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