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登仙[重生]》过野

7、玄机

　　许之弃前世多次从龙头下经过，从未在意过这条所谓的神龙，今天不知是心中有异，还是因为上辈子几近飞升，居然觉得这条龙仙威赫赫，让人喘不过气。

　　只在龙头下待了片刻，他就万分肯定，这确实是一条真龙，衔烛派从未吹牛。

　　心跳隆隆，响在耳边，他呆呆地站在龙头处，直到谢寻云推他：“师弟，怎么又不走了？”

　　“啊，走，走……”他回过神来，赶紧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龙无异变，他果然不是魔。许之弃长吁一口气，终于放下心。也是，他一直修的人族功法，人族秘技，怎会是魔呢？

　　只是龙威着实可怕，他回头看谢寻云，师兄一脸坦然，毫无知觉。许之弃苦笑，真是无知者无畏。

　　随后他又拉上师兄的手。

　　算了，知道得多未必是好事，走得越远，越明白大道坎坷，付出一生也未必能接近终点毫厘。就像他，死到临头才知道不是有能力有修为就能飞升的，上头的神仙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没准是一时兴起为难你，宁可滥杀无辜也不愿让你上到仙界。

　　这些师兄都不必知道，他会让师兄平安顺遂地踩在仙界的土地上。

　　谢寻云并不觉得师弟这么拉着他有何不对，他们一直牵着手，走出衔烛山。

　　今天是衔烛派一年一次招收弟子的日子，山下熙熙攘攘挤着无数寻求机缘和看热闹的人，都等着派中管事弟子出来训话，告诉他们考核规则，数不清的眼睛期待地盯着出山口。

　　他们没等到管事，却等到一个天人似的少年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人群诡异地安静下来，谢寻云眨眨眼，看着乌压压的人头，抿嘴一笑，对他们招了招手。见人打招呼是礼貌。

　　然后不知是谁喊了声：“仙人！”

　　场中此起彼伏地就叫起“仙人”，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干脆跪了下来，还催自己的子侄也跪下，给仙人留个好印象。

　　谢寻云吓了一跳，赶紧拉着许之弃往边上走，许之弃皱了皱眉。

　　总有些修道之人喜欢在凡人中树立修士的高大形象，给他们巴掌和蜜枣，让他们顶礼膜拜，这类人数量还不少，其他人也乐见其成，弄到今天凡人把修士当仙人，见了就要下跪的地步。

　　许之弃自己是从凡人的村庄来的，虽然过得不算好，却也有过省下口粮给他吃的大爷和大姐，心中自然对这些刻意驯化凡人以牟取利益的修士毫无好感。

　　“谢师弟，”后面追出来一个年纪比他们大得多却一脸恭敬的弟子，“今天派中招收弟子，人都聚集在山下，吓到师弟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谢寻云摆摆手，“师父让我和师弟下山办事，我们这就走了。”

　　那弟子一听是庆长老交代的，忙伸手送他们：“那师弟赶紧去吧。”

　　许之弃跟着师兄从人群边走过，许多孩子和少年向他投来艳羡的目光，让他忽生许多感慨。这些人却不知道，自己曾经比他们还不如。

　　飞光大陆修士资质高低全看本命灵。这玩意儿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各大宗派每年会去辖区各地进行统一测试，孩童长到七岁方可参加，只要能觉醒本命灵就会被送到宗门进行入门考核。一般来说，有钱有势的家族会把孩子送出辖区，送到更好的宗门去参加测试，比如衔烛宗；而更为优秀的，则是无需测试，七岁前便觉醒本命灵的天才，这种苗子各宗明里暗里都会争抢，比如谢寻云。

　　许之弃孤儿一个，从未参加过测试，八岁被师兄带上山时仍未觉醒本命灵，测试过后勉强觉醒了，也只是能催动石块，让庆绮文很是嫌弃。

　　“本命灵是块石头，要来干什么？”这是庆绮文的原话。

　　“没关系的，我从来不信这些，哪怕本命灵是个锅铲，只要努力，也一定能修成真仙。”这是谢寻云的原话。

　　许之弃知道师兄不是安慰他，因为师兄果真教过后厨炒菜的师傅修炼，相信大师傅有一天也能成仙。有人嘲笑大师傅锅铲本命灵，还妄想升仙，师兄却说命无贵贱，谁说做菜做得好不能飞升呢？

　　“命无贵贱。”许之弃低低地重复了一句。

　　“什么？”谢寻云问。

　　“我在想师兄以前说的话。”许之弃说。

　　有件事儿师兄不知道，他也是师兄死后才发现的，那就是他的本命灵并非石块。随着修为增加，许之弃渐渐能控制一些更重的东西，比如桌椅，后来他还能控制植物，最后甚至是风雷。

　　他的本命灵是什么，他至今都不知道。哪天他弄清楚了，一定第一个告诉师兄。

　　两人没走多远就进了嘉平城。嘉平城房屋规整，街道洁净，人来人往，从一个月前开始就热闹起来。趁着衔烛派招收弟子，城里还举行了花灯会，正是玩闹的好时候。

　　生怪病的人并非天天都有，谢寻云和许之弃便找了个客栈先住下。城中因为人流骤胜，房屋紧俏，他们还是拿出衔烛派弟子令才走后门弄到一间屋子，从此日日逛街吃喝，夜夜玩乐笙歌，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面带青黑的人经过。

　　庆绮文猜得一点不错，师兄弟就是下山来玩的。

　　这天上午，谢寻云和许之弃吃了早茶，正在街上套圈儿，摊主愁眉苦脸，恨不得把这两尊佛早早送走。衔烛派下山的弟子虽多，却没有用元气来套圈的，即便有那么一两个来过过瘾，也很自觉地没要奖品，只有谢寻云罔顾脸面，偏要把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都赢走。

　　许之弃站在一边，师兄动手前他加油，师兄动手后他叫好，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摊主。

　　谢寻云抱着满怀小兔子小老虎走的时候周围已经站了一圈大姑娘小媳妇，柔情似水地看着他，许之弃跟他后面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跑回去给摊主塞了锭银子，面无表情地说：“给你的。”

　　他上辈子先后失去师兄和宗门，养成对人冷淡少言寡语的性子，但他现在一副孩童脸孔，板着脸别人只当他怕生害羞。

　　摊主感激涕零，周围的女孩子嘻嘻笑，说这家小孩儿养得真好，调戏他说弟弟，姐姐给你当嫂子好不好？

　　许之弃恨不得把耳朵封块蜡，他不跟凡人计较。

　　他们边走边商量去哪儿吃午饭，谢寻云突然站住，扬了扬下巴：“师弟，你看那人，是不是面带青黑之气？”

　　许之弃对庆绮文交代的事根本不上心，他的责任感全在师兄一个人身上，懒洋洋地朝师兄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眼神却瞬间变得专注而凌厉。

　　庆绮文说病人脸上有青黑之气，没错，前面那人确实如此，但许之弃重生后一直在练瞳术，此刻更能看出那人经脉中一丝流动的玄机。不怪庆绮文没看出来，掌门他们也只不过见了一具尸体，这一丝玄机在人死后就会消散，无法觉察。

　　许之弃对这个症状十分熟悉。

　　上辈子他灭极玄教时，极玄教的大弟子名叫左兆，号称天机神算，修为不算高，不过六命修，却比极玄教掌门和长老都难对付，让许之弃很是头疼了一阵。

　　极玄教精通卜算，左兆的本命灵更是一块龟壳，通体乌黑，阴气森森。卜算推演之道玄之又玄，灵或不灵谁都说不准，左兆的推算却万无一失。如此一来，对手比你自己还清楚你下一步打算往哪里走，这还怎么打？

　　所幸拖了几天以后，左兆气虚神萎，难以为继，许之弃才抓住时机，一举将他击溃，不然灭门一事，不知何时能成。

　　左兆那时动用这块龟壳卜算后就是这般，面色青黑，体内玄机流转。眼前这个路人青黑之色不甚明显，那缕玄机更是浅淡，也就是许之弃和左兆不知打了多少场，才能一眼就看出来。

　　难道这人是左兆易容的？还是……

　　左兆临死时，那块龟壳和他气息断绝，许之弃那时便知龟壳不是左兆的本命灵，而是他抢夺的别人的本命灵——世间确实有人对自己够狠，忍住心神剧痛割裂自己的本命灵，用其他人的本命灵取而代之，但这种人往往也被全大陆唾弃，因为通常他们替换的本命灵都是杀了原主抢来的。

　　本命灵关系着修士一生的成就，先天不足，后天来补，因此杀人夺灵之事，屡禁不止。

　　若不是左兆，便是那本命灵原来的主人，无论哪种情况，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嘉平城里许之弃都不能安心。

　　“我们跟着他。”谢寻云把那些玩物裹起来背上，对许之弃一挥手。

　　他们跟着那人一路走到东街，那人居然去排队买陈皮烧鸡，谢寻云闻着鸡肉酥软浓郁的香味，肚子咕咕叫。

　　“师兄，我们也买一只吧。”

　　“可是……”谢寻云犹豫，他们正在跟踪别人，怎能贸然现身。

　　“他又不知道我们在跟踪他，”许之弃天真地望着烧鸡咽口水，“师兄，我饿了。”

　　“那好吧。”谢寻云为了师弟不饿肚子，终于站到了那人身后。

　　许之弃隐晦地观察身前的人，这人身上毫无元力波动，甚至不像修士，怎会是那样一个厉害本命灵的主人？他想不明白。

　　“您的烧鸡拿好嘞。”店主用荷叶包着烧鸡递到那人手上。

　　谢寻云拎着鸡，匆忙跟上。

　　那人却没有回家，而是贼眉鼠目地偷偷到了城郊破庙，打开烧鸡，用手扇着，使烧鸡香味远飘，嘴里一边发出“嘘嘘”的怪声。

　　他想干什么？许之弃全神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