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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五站(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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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
包括我,
也有柔软的部分。
我也喜欢早上下一阵小雨,也喜欢小男孩、小女孩紧紧拽着我的手去看他们想让我看的东西。】
外面好像下雨了,有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一滴一滴,像是在低声的吟唱,突然的,赵绵想去看一看雨里面的世界,这个念头促使她从床上坐起来。
她拉开窗帘,雨落成珠的聚集在玻璃窗上,然后瞬间滑落,但让赵绵失望的是,因为反光,连她家门外那一排香樟树都看不清。
“唉。”赵绵幽幽的叹了口气,玻璃上便有了一团白蒙蒙的雾气。
窗外的漆黑一片,但在赵绵的眼里,她此刻置身于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对面由少年与少女勾勒成的画面,她看着他们对望着,空气里飘浮着的书墨香气像是有实质的踩着节奏编织在他们的周围。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完美的像老电影的情节。
最美丽的纯真年代。
想着,她吃吃的笑了起来,面颊上浮现出极深的酒窝,像是盛满了酒。
赵绵伸手,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贴在玻璃上,仿佛能感受到雨水的重量,她一点一点擦干净玻璃上的水汽。
他们有一起讨论过世界文学史。
从文艺复兴到现在的现代诗歌,他们有无数处的共同点。
论荒诞,许夷希看布洛德,而她则钟爱卡芙卡:论哲学,他推崇尼采,她也深爱叔本华;论日学,他对芥川龙之介有独特的见解,同样也对她喜欢的川端康成有不同的看法。
他们是多么的契合啊。
赵绵的手慢慢收紧,她记得有天看博客的时候,她看到过一句话。
“在最不该爱的年纪里,爱上一个对的人。”
很典型的非主流伤感博客。
但赵绵却在这一刻发觉这句话的含义,说的很真实,也很对。
她承认自己喜欢许夷希,那是少女情怀里的情窦初开,她怎么能控制的住?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当然是以学习为重,她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然后找到一个好的工作,在找一个父母与她皆满意的男子,最后结婚,生子,过完她的一生。
从前不觉得自己想的有多糟,但就是因为生命里无端出现了那么一个像彩虹一样的人,那些幻想被反衬的那么苍白单调,甚至连存在的必要也没有。
她颓然的松开手,猛得往后仰倒在床上。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她只想就这么睡一觉。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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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就像在指尖上溜走一样,她抓不住一点时间的沙子。
一个礼拜快到了。
这一个礼拜里,除了模拟赛,他们没有讲过一句话,同样也没有碰过一次面。
但赵绵知道,她在辩论的时候,他总是在看她的,他如深井般的目光也总能让她平静下来,让她找到自己的思路与对辩的词语。
一天又过去了,放学的铃声拉响,学生如沙丁鱼一样涌出门口。
赵绵整理着今天的资料与作业,预算着回家要复习的科目,突然,在一堆笔记本里掉出来了一张小纸条。
折了三折,扣在一起。
赵绵下意识的抬起头朝左右看,没人注意到她,她身旁的陶子玥也正一心一意的与窦太保打闹。
她吐了气,小心翼翼的将纸条展开,铺平在课桌上,小小的纸条上,只有中间写了三个字。
“来天台。”
字体很好看,像是印刷体,工整却又不死板,每一个笔锋都有迹可循。
赵绵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的字。
她又看了两眼,才将纸条重新折好,放进课桌里,小心的压在最底下。
赵绵拍了拍陶子玥的肩,陶子玥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赵绵说,“放学不能陪你去喝奶茶了,我有事。”
陶子玥挑眉,“有事儿?重要么?”
赵绵没说话,只嗯了一声,但神色里的坚定陶子玥无法忽视,所以她只能瘪了瘪嘴,往旁边挪,让赵绵走出去。
“你上次说的是真的?”窦太保坐在一边的课桌上,饶有兴致的问。
陶子玥弯着腰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化妆瓶,听到窦太保的话,抬起了头往回看,“你说什么?”她的声音从那头大波浪卷发里传出来。
窦太保看得碍眼极了,走上前撩开她的头发,“我说,你那小同桌和许夷希是不是真的有一腿儿?”
陶子玥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俏丽丽的翻个白眼送他,“说话好听的,什么腿不腿的。”
赵绵是她认定了的朋友,她可不允许有人在背后轻佻她的事,就是窦太保也不能。
看她气着的样子,窦太保扯了扯嘴角,也不在意教室里还有没走的人,长臂一揽便搂住陶子玥的腰,嬉皮笑脸的求饶道,“得得得,我不问了。”
他其实也不在意,主要就是那点好奇心,不过这点好奇心不是对赵绵的。
而是对许夷希的。
明明是一样的人,他却能藏得那么好,这一点,窦太保由衷的感到佩服。
而被他好奇的许夷希在干什么呢。
他靠着天台的栏杆上,等着绿漆铁门的推开。
等着她的到来。
赵绵颤颤巍巍推开铁门走进去,便看到站在不远处许夷希,他斜靠在栏杆上,背后是满天的残阳。
晚霞来了,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他望着她。
橘色的光洒落在他的轮廓,看到赵绵,他浅浅的勾起了嘴角。
艳。
艳过了他背后的那片残阳。
就在这一刹那,赵绵忘记了自己的下一步,是该迈出哪一只脚。
像被箭击中了一样,从此。
她便再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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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然后呢?!”麦冬激动的扯着赵绵的衣袖,眼睛里满是星星,一迭声的问。
赵绵慢悠悠地咽下那半颗瓜子,随手将瓜子壳扔进纸篓里,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麦冬仰天大喊了一声,直说不可能,“你和那个学神最后在一起了吗?”她往嘴里丢了片薯片,边嚼着变问。
赵绵只对着她笑了笑,便低下头整理桌上的资料,一张纸的整理好,放进文件夹里,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明显的不想说,麦冬也不好意思再问,谁没有一段青春的伤痛,她摇着头“唉”了一声,“所以说,年少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误终身,唉。”
麦冬走了,宿舍最后里只剩赵绵一个人。
赵绵缓缓地松开手里的一叠纸,任意白纸飘落在四处,她却缄口不语,只下意识朝窗外望去,太阳快不见了,乌云遮住了,就要下雨了。
她坐在昏暗的寝室里,思绪却早已不知飘向何处。
然后?然后呢?那个残霞满天的黄昏里,有什么然后呢?
十七岁的少女对着她心爱的男孩子,说了四个字。
“我好喜欢你。”
不...大概是五个字,赵绵眯了眯眼睛,又好像是四个字,过去太久啦,她就要记不清了。
但唯一没忘记的,是那些早已深刻...
进骨子里的记忆...
突然的,赵绵觉得有点冷,手脚慢慢的发凉,她忽然想拿点什么抱住自己。
赵绵从木椅上站起来,摸到手边的一盏台灯的开关,将它打开,才慢慢的躺到床上。
她对着上铺的木床板发呆,发呆一直到室友上完晚课回来。
“身体不舒服?”有人隔着窗帘问她。
赵绵想回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的不能发出声音,她闷闷的“嗯”了一声。
舍友便不再打扰她。
小小床帐笼罩出来的一方天地里,赵绵靠着床尾的墙壁,她抱着被子也抱着自己坐着。
舍友们在嬉笑打闹,似乎是在朝彼此泼水,杂闹的声音海浪一般涌进她的耳朵,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她的脑神经。
赵绵松开被子,将安静躺在一边的布袋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复读机。
只是一个老旧的复读机,甚至外壳都已经被磨掉了漆,上面只有斑驳的银色。
她却小心翼翼的将它抱在怀里,插上耳机,摁开了开关。
机子开始转动,磁带在里面咯吱的作响,磁条转了几圈,随着“卡”一声,耳机里慢慢传出了粤语男声。
“吻你嘴巴中呼吸空气一秒停顿又继续流离...”
“....爱看似是没了期要说永远不合理爱上了你却在我心中早有预期...”
独特而有磁性的唱腔,好像能将爱情里所有的无可奈都一一道来。
即使这首歌她已经听了上万遍,但当那句“离别你怀念你重觅你却未忘记你”出来时,赵绵却还是红了眼眶。
她从前听不懂陈奕迅,是因为她还小,可如今却听懂了,她也再不是那年那个随着光跑的女孩子了,而那个光也不会再出现了。
“刺拉—刺拉—”
老旧的复读机卡带了,卡带声难听又刺耳,赵绵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打开复读机,将里面的磁带转了一转,才重新关上。
复读机又慢慢的工作起来,磁带重新转动,然而歌声却没有了。
赵绵疑惑的摘下耳机,又带上,看了看手里的复读机,心想该不会是坏掉了吧。
就在她要摘下耳机,拿出磁带的时候,耳机里传出了一阵很清晰的空气流动。
磁带里传出一声“嗨”。
然后便是一阵轻笑,笑的很轻。
随即她就听到了,那个永远停留在记忆深处,她永不会忘记的声音。
他说。
“赵绵,我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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