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义和观

22、二十一站

　　“脱下华丽的鞋子，我们将不再迷路。”

　　天台上除了许夷希便空无一人，赵绵下午有选修课，只能继续去上课，红着眼睛离开了。

　　许夷希斜靠在门上，好像也不在意铁门上斑驳的绿漆会不会染脏自己的校服，也不在意摇摇欲坠的铁锈掉到自己的头发，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抖了抖，烟灰便漱漱的往下落，慢慢飘在他的鞋旁。

　　许夷希低头，咬着烟头浅浅的吸了一口，黑嘴现在是越来越没味道了，他无端的哼笑了一声，望着隐没在昏黄里的高楼建筑，缓缓的吐出几个淡蓝的烟圈，一个勾着一个，然后旋转而消失。

　　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因为一手夹着烟，只能单手划了几下，便放到耳边，似乎是在与什么人对话。

　　“跟齐志超讲一下，这次的CBO我不打算去了。”许夷希说话的语气淡淡，一时之间彭博都不知道对话那头的他是什么情绪。

　　“老大，这可是CBO！为神马啊！”彭博提高了音量喊道，开玩笑，他想去还去不了呢！

　　彭博的音量震得许夷希耳膜发疼，他皱了皱眉，将手机往旁边离了离，才开口道，“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去了。”

　　“可是老齐名额都报上去了啊！”彭博说。

　　“嘶—”许夷希低头吸了口烟，火星烧焦纸屑发出轻微的响动。

　　“这个不难办。”他顿了顿，缓缓吐了口烟开口道，“我向齐志超推荐你。”

　　“操！”彭博叫了一声，“你开玩笑吧！我怎么参加的了CBO啊！喂！喂喂！”

　　彭博的声音太难听，于是，许夷希丝毫不犹豫的摁了电话，耳边终于恢复了安静，他才把手机放进口袋，继续仰着头，欣赏橙黄渐变的天空。

　　他吸干净最后一口烟，便两指掐灭它，随手扔在一旁的废弃易拉罐堆里，扭了扭脖子，听到经脉深处，那属于骨骼的叫嚣。

　　许夷希转身拉开门，走出去，又慢条斯理的锁上，才一步步走下楼梯，蓝白相间的校服的背影朝行政楼走去。

　　渐行渐远。

　　“夷希？有什么事吗？”只有面对许夷希的时候，刘娥才会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她很亲切的喊他，坐在办公桌后僵硬的微笑着，因为她不常笑。

　　许夷希微微低头，从身后拿了一张纸放在办公桌上，食指按在上面轻轻往前推，推至刘娥的面前。

　　刘娥疑惑的挑了挑眉，她推了推眼镜，看了眼前的许夷希一眼，然后低头扫了眼他推过来的东西，看清楚的瞬间，马上又抬起头盯着他。

　　“你要参加？”刘娥像刀割木板一样的声音更加刺耳了，她不解的问，眉目间满是川纹。

　　许夷希点头。

　　“那奥林匹克呢？！”刘娥的音量提高了，青一高已经很久没没有在五大学科奥林匹克竞赛拿到金奖了，最后一次获奖也是三年前了。

　　去年的CPho许夷希拒绝了，但今年又突然答应参加化学的奥林匹克，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无疑是意外的惊喜，毕竟，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许夷希。而

　　校方也几乎是押宝了他，所有的师资团队都准备好，就等着集训，可是现在，他突然说要去参加辩论赛，而放弃CBO，这无疑要让刘娥“川纹”更紧了。

　　“我放弃CBO。”许夷希说，“比起我，应该有人更合适。”

　　刘娥语气冷了起来，“谁？”她想不出比许夷希更适合的人了。

　　“彭博。”许夷希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

　　刘娥没有忍住，笑了出来，不过是冷笑，“他？”她反问道，满满的怀疑。

　　“对。”许夷希没有回应她的冷嘲，只自顾的说，“彭博擅长化学，比起我，他觉悟更高。”

　　“何以见得？”刘娥不相信。

　　“两个星期前，化学实验室试剂混淆，差点毁掉学校参赛资格。”许夷希慢慢的说道，又顿了顿，“您大概忘了，最后是他提出苯和醛的调解公式，秦老师才解决的吧。”

　　“这....”当时实验室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刘娥是肯定知道的，她当然也没忘记，只是彭博...“我还是不放心，你知道的，夷希，彭博他太粗心。”刘娥说道。

　　她说到这，许夷希便彻底放松了下来，嘴角勾起一个很浅很浅的弧度，但面上还是那副淡漠与疏离，只听到他淡淡的开口道：“我可以帮他。”

　　等得就是他的这句话，“我会去和校长讲的。”刘娥说，强扭的瓜不甜，何况，面前的这个学生，是他们整个一高的重点保护对象，就怕惹了他，明天就给她转学了。

　　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就前几年，一女学生早恋，被她班主任骂哭了，过两天，就和她对象同时转学了，还偏偏两个都是提优班的，高考还出了一个文科状元，这可倒好，硬生生给二高提了分数线。

　　所以，校方对这些明日之星是万分保护的，就怕再多几个这样的事儿。

　　“辩论赛你们老师跟你仔细的讲了么？”刘娥拿起那张纸，准备签字，抬头问道。

　　许夷希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

　　“老师。”刘娥在签名时，许夷希喊了她一声，“怎么了？”

　　许夷希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只是听说您减少了一个参赛名额。”

　　“嗯？”刘娥抬起头，好像在思考他的话，良久，脑海中才闪过一个皮白瘦弱的小姑娘。

　　“对。”刘娥说。

　　“她是我推荐给主任的。”许夷希说，语气的平衡中带着疏离的笑意。

　　这次又轮到刘娥挑眉了，“哦？你推荐的？”

　　“我看过她写的议论文，见解很独到，也很犀利，而且她的思路很清晰，我想，她也许适合辩论赛。”许夷希说道。

　　刘娥轻轻拍了拍桌子，许夷希的意见她会考虑的，只是，“她毕竟从来没参加过。”

　　许夷希在心里哂笑一声，平静的开口，理所当然的说，“老师，我也从来没参加过。”

　　“........”刘娥有些无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说，“你，你不一样。”

　　许夷希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也没有人天生就是全会的，总要试过才知道，但连一次试的机会都不给，又怎么能教她学会呢？”

　　他的话慢条斯理，却句句不容反驳，试问，如何反驳，反驳他不应该给每个人机会吗，那他们青一高还开来有什么用呢？

　　刘娥沉默了，似乎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决定，的确，许夷希的话没有错，她的确没有给过那个女孩一点机会，忽然的，她就想到，自己中学的时，被迫退出某个校级比赛，而那种难过，直到现在她还能描述出来。

　　良久，她开口道，“好吧，我会给她机会的，能不能把握住，就得看她自己了。”她松口了，铁娘子也有不铁石心肠的那一天。

　　许夷希笑意加深，“那我就替她谢谢老师了。”

　　刘娥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了，直到许夷希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她才回过神来，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许夷希似乎不是来推荐人这么简单，可为什么奇怪，她又说不出来。

　　奇怪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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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天台回来之后，赵绵就一直有些精神恍惚，耳边他的声音也有些飘忽。

　　连一直钟爱的历史选修都没有怎么仔细的去听。

　　陶子玥当然也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从赵绵眼睛通红回来，她就觉得不正常。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不让她参加比赛，陶子玥便安慰了起她，安慰到后来却发现赵绵心里是事里有事啊。

　　赵绵也说不清自己是在难过些什么，不能参加比赛的确难过，但更难过的，也许只是许夷希的那个恰巧出现。

　　“恰巧”这个词很妙。

　　就像，她“恰巧”遇见他。

　　让他撞见自己的脆弱，总是难为情的，这是赵绵后知后觉的想法，然后就会想到自己一定哭的毫无形象，也一定丑到了极点。

　　他有洁癖，却情愿让她的眼泪落湿他的衣服。

　　他是多少的温柔啊，赵绵不解，为什么会有人说许夷希是冷血动物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刘韵云拍了拍她的桌子，看到她转过头来了，便说道，“语文老师叫你。”说完又带着些艳羡的目光看她。

　　赵绵问她什么事，刘韵云说不知道，“你去了不就行了。”

　　赵绵点了点头，便走出教室朝语文组的办公室走去。

　　刚推开门，就听到张咏琴的特有声音，她似乎很高兴，在打着电话，不停的点头，看到赵绵走进来，笑容更是加深了。

　　“赵绵啊，你要替我们班争光了啦。”张咏琴说道，又招手让她过来点。

　　两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快活地说了几句。

　　赵绵则是一脸的懵，直至走出办公室，她还是一头雾水，耳边只萦绕着张咏琴的最后一句话，“刘主任同意你去辩论赛了。”

　　惊喜的烟花自心里炸开。

　　跳楼机做过吗，那种刺激心跳的游戏。

　　此刻的赵绵就觉得自己是刚刚坐了一遍跳楼机，还没触摸到平地的飘飘然。

　　忽然，她跑回教室，从抽屉里摸出手机，快速的敲了几个键，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许夷希发消息。
　　发出去两句话，可她的手指却没有停下来，“你是我的幸运....”看到这排字，赵绵的脸“唰”得红了，瞬间全部删掉。

　　却依旧在备注上偷偷将“会长”改成了“幸运星”。

　　课桌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

　　许夷希拿出来，两条讯息，来自麋鹿。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可以去参加辩论赛啦。”

　　许夷希不觉弯了弯眼角，笑意浮上了脸颊，他撑着头，慢慢的回复。

　　“真是个好消息。”

　　“看来你的优点是藏不住了。”

　　发完，许夷希笑意更浓了，手都在颤，笑得，几乎要撑不住下巴了。

　　他都要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了。

　　而赵绵也是不自觉的笑，心里暖呼呼的，莫名其妙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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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天生就是心冷的，差别只在于，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自己温暖自己来温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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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更新了！！T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