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 愚人颂》Virgin桑

57、Chap. 12

　　日高唯第一次来到立海大附属高中部，如置身进入幽密清雅的私人别墅。教学大楼错落有致，配合新颖的建材及设计，她默默比喻成高大的钢琴键盘。旁边花园因冬季唱起哀挽之歌，少了几分生气，但没有破损其他景观。尤其放学社团时间，男男女女擦身经过，加添校区比春分活泼的生气。她勐盯着人群穿着，直叹制服漂亮好看。眼睛最终落到显眼的，復古典雅的图书馆，代表了她今度游览的感想。

　　不愧是私立学校。果然…不一样。

　　思吋，她抓紧一般普遍公立学校的黑百摺裙。难色掩埋入俐落而直接的亚麻短髮。亦在一刹那，有个女孩冒失地撞上她，冒冒失失地让本本教科书砸向地面。她脸红羞涩地道歉，不等小唯回神，向她暴露自己蔓越莓红娃娃头，整理书丛的匆忙。仔细打量，觉得那制服和刚刚看到的款式有些不同。

　　问道她是否为立海大学生，对方顿了顿轻点头，正解释自己是初中部时，未料小唯早蹲地捡书，甚至收得比她还快，并且仅仅撇一眼，早依照科别细分整理。初中女生傻愣地观察被安排好的书籍，开始打量她，直接到小唯连忽视都难。

　　步行间聊一会儿，那位叫柳生千鹤的少女，答应为她指引道路，朝网球部前进，小唯颇意外。因为当她提及网球部，她闪烁尬尬的神情不免以为暗示着拒绝。而来到网球部铁拦外，未出小唯所料的，她便急忙语道离开。可柳生千鹤忘记，本就单纯掩饰无能的双目，下意识远望一处背影，小唯已然察觉。

　　『小唯学姊有空再来喔…』细如纹音地悦道。
　　小跑的可爱模样她看了看，促使小唯在意起，千鹤观察的那个男人。

　　长得挺帅的。她自知想法肤浅了。

　　但毕竟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也仅能侷限在他小辫子背后，一双细长翠绿的眼眸、看似轻佻却好看的笑容。到底，这人和千鹤少女如何，大概是她无法触及的范围。然而，这都无所谓。

　　她有更要紧的事。

　　至少她苦苦迎风伫立球场外头，仍不见裡头的人过问，偏偏只有一见之缘的真田弦一郎正巧不在球场，不自在的感觉愈增，逐渐了解自己的处境。她良久才鼓作勇气突门，忍受一双双打量的注视。这种包围男性雄群的景色，她忽然感到生理上的不适应。

　　『那个,我想找真田同学,请问他在吗？』

　　朝一位球员问，不光只有拒离近。他披着外套的威风凛冽下，相反的柔美脸孔搭上鸢紫色瞳仁。一鼓说不出的秀气自信，诉诸着，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不好意思,现在是社团时间,外人是不能进来的。』

　　然而他礼貌间夹杂排外的语气，

　　一夕间打退了小唯，突显相反于笑靥的严谨跟原则。

　　『对不起！但我真的有事要和他商量！拜託你！让我跟他见一面！』

　　『那麽可以先请你离开球场？你已经妨碍我们练习了。』

　　明会他此刻的意思是逐客令，

　　小唯不停转着脑袋想下一步。

　　『是…可是…你可以帮我转达吗。说是』

　　『请问他认识你吗。』他插话，冷静地望愣儿的她，没察觉自己声音变得冰冷些，只由于少女的不明来意，『我和他从小就认识,没见过你。』

　　『若是个人私意,很抱歉,请你现在离开。你会造成弦一郎的困扰。』

　　相当直言不晦。连给予她一丝希望也吝色。

　　--倘若没有突发状况的话。

　　『文太,振作点！』

　　另一边球场无视异服的小唯所引来的焦点，两三个人从远方拖着身体不适的丸井文太，正踱步到下逐客令的队长面前。小唯观察搀扶他的人，一个头顶散发佛光接引的明亮，另一人无透光的眼镜裡，则暗藏着冷静扑克牌脸孔。分别叫桑原和柳生。而后由他们的口中了解这位丸井同学，打从早上就有些头痛，但冒着犯贱心态，在打球前吞了几块蛋糕。

　　这下完了。丸井勐流冷汗、脸色苍白勐喊肚子疼的样子，没人没猜测出那是肠胃炎的可能性。尤其季节变化，流行性感冒乱窜，他遽然得病对当今而言，不足为奇。

　　『不得了呢。先赶紧带他去保健…！』

　　视社员为情人的队长，才一转化为心疼神色，丸井文太生理，倒一点也没记得隐忍的道理。遭受一时肠胃压迫，玩意像火箭由食道内，化作黄褐色的汤汤水水，裹成烂泥状，群团喷发得叹为观止。而众人眼中，这种状观的吐泻动作无论心怀多少担忧，也无法否认一瞬间，对丸井呕吐物的想法，是噁心、嫌髒的。

　　可须臾，竟听不得液体接触地面的声响。

　　反而流泻馊水般臭气的呕吐物，毫无保留，
　　捧入小唯冰冷的两掌心，

　　精准、零缺失。

　　群众愣傻了眼。齐齐目堵她手上，

　　未消化，佔染胃酸的蛋糕舞动着。

　　这当中也包含队长幸村精市，以及小唯暗叹帅气，凑热闹的仁王雅治--既使表情平静，流露不可思议的眼神却不加掩饰。唯独发现气氛变化的当事人丸井，虚见刚吐的噁心物竟被陌生女子接过，已惊讶地抬头眈向她。

　　她可掬、亲切和蔼的笑容。

　　『太好了,幸好网球场跟衣服没髒。饮水机在哪呢？』

　　被问的柳生愣怔地推着眼静回应，与丸井相视时，笑未有一丝退去，『我等下倒杯水给你吧。或许会舒服点。』

　　于是就这麽直捧噁烂的呕吐物，往场外去了。

　　路程间，幸村凝视外围，那裡一如既往环绕倾心网球部的少女们。丸井爱慕者当然也在其中。她们固然携带甜腻草莓蛋糕，一味想搏得他的注意，建造梦幻的堡垒。碰见日高唯手掌裡，丸井倒吐的黄酸蛋糕，默契似地纷纷躲避，扭曲嫌弃的五官显露无遗。

　　蛮不意外。

　　『真是讽刺,噗哩。』

　　明暸幸村看的是什麽、想着什麽，仁王依旧一派轻鬆。

　　而他幸村精市不否认这个讽刺。

　　深望早已不见纵影的场门外，沉思。

　　厕所洗手台边哗啦哗啦水声四下，犹如编唱一首圆舞曲。日高唯清洗双手同时，正好有两名女同学相约进厕。从镜子偷窥其一少女，样貌身材均一等一，堪称绝世美人不夸张。她看了看自己，习以为常的男性短髮生长一点，小而尖的脸蛋裡，微凤眼虚一会儿时的冷冽神色，才真正表露推动她举措的根源。

　　没什麽的。这种程度。

　　和清洗厕所，噁人的排泄物喷到嘴巴相比...

　　再漂亮的女人也要进入肮髒的厕所，

　　这种连手段都称不上的方法，没什麽。

　　只要取得信任，

　　将自尊跟着这些呕吐物流入地下水道，

　　轻而易举。没什麽。

　　总算迎来圣诞节的冰帝学园对迹部而言，没什麽。
　　长远点言，早川太宰来过的后来，网坛界终究引发了他的丑闻。

　　跟一名女子未婚有子的消息，

　　几乎传遍各社会媒体，对他採取严厉挞伐。

　　『没想到表里不一的人真多,不…一个人可以改变这麽大。』

　　冥户亮对向迹部，声道。

　　位于学生会室专属的办公处，既使眼前从初中部搬来的红色沙发，华丽得不像话，室内辉煌的金色系牆面及地毯，总亮瞎路过群人。然而一旦习惯了，也就没什麽。至少冥户亮跟随迹部景吾，一路走过来，他知道这人的形容词并非是只有华丽。看待胜利和人性，以及刊登运动员八挂的报纸的表现，唯有自尊可以代表迹部。

　　为什麽能这般笃定，在于昨日。早川太宰的经纪人前来拜託正选队员，协助明天未完成的校园亲访指导--摆脱现今负面新闻，造就成见的情形之下。在冥户观点看来，这是个极度不要脸的要求。打自得知早川太宰实际上品性低劣以来，便认为该请求的不公平性。

　　可是，每个人也有自己人生的代表词。对于早川的经纪人而言，就算挂名为经纪人，那天递交名片，语称蔽姓早川的霎时，代表早川太宰弟弟，也作不争的事实。到底他老哥干了什麽，从一位贫穷人爬上国际网球员之路为何，也只有他了解的一清二楚。

　　包含他老哥正是因为，那名女子不肯让他成为爸爸，擅自剥夺抚养及探望的权利，让早川太宰看待自己和职业慢慢缺乏了情感。

　　再努力赢得世界掌声，终究得不到想要的。

　　他仅存的，唯有钱还是钱。

　　就用钱麻痹自我，或许就不会受伤了吧。

　　于是两年内，早川太宰变成练他弟弟也感慨可怜的人物。如今冷饭被翻出来炒，又一次的形象破损，他清楚再这样下去，他哥哥一生努力会全部玩完。每一回忆早川弟弟兼经纪人不计自尊下跪的景象，冥户渐渐明白，无论是早川太宰或是自家哥哥，他们同样改变的原因为何。

　　甚至他老哥淡淡语道，最近有个理想结婚对象，他必须坦承，有那麽点理解早川弟弟的心情。不管他这次感情的结果能否顺心。

　　成为世界级和顶尖的人，哪怕是好是坏，

　　也不被允许一成不变。

　　期望多大，失望就愈大。已经伤得体无完肤的他们，又必须再一次受伤，能不计他们失败继续站在旁边守护的，还能有谁。

　　而他希望，迹部也明白。

　　早川弟弟捨弃自尊背后，想守护他哥哥的心情。

　　你有什麽想法吗，迹部。

　　『…我之前说过吧,没有能耐跟决心的领导者,你们是不需要的。』他从办公桌椅起身，往旁边书柜提一本“国际经济学概论”，动作流畅宛如对此事无动于衷。

　　『明天跟平常一样练习。我可不允许你们有半点闪失。』

　　语罢，室内只剩他翻阅书籍的纸碎声。

　　冥户当下引来不明的怒火。

　　『喂,你好得也说句什麽吧！』

　　『说什麽？我难道说的不够清楚吗。』

　　眼见迹部没有领情的意思，冥户愤而离去。未尝仔细评量迹部虽翻着本子却只将一页看入眼底的沉思面容。树枝周遭近狂吹北风，打得窗户哀叫，冷不防打破迹部凝眸的专注。他放下书本第五十八页，手插着口袋闭目，一会儿祖父向他提起留学的回忆，再度流入脑海。杂夹着鼓动心思的阿根廷探戈舞曲。

　　网球专业，若真是如此，

　　非否定它，而是接受习惯它吧。

　　这是一般人。

　　而他的一切，终究要创造非一般。

　　创造不一样的环境。

　　是的。只有钱才能改变。

　　心下决定，睨视那本经济概论。

　　明白其道理，没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