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汉臣嫡女》向日家曼曼

5、终于过年了

　　上次拜访姚文远家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张若澜更加的用功于读书了。每每使得张英不由暗自纳罕。

　　转眼间就是康熙三十二年岁末，康熙帝亲手所书福字早早的便供奉在了前厅，朝廷也已经封印放假，闲来无事的张英有了更多的时间教导张若澜，使得张若澜几乎从早到晚都混在张英的书房，每日里都能听到管家前来汇报‘哪里哪里的官员送来碳敬几何’或‘哪里哪里的庄子、铺子敬上来供奉几许’，渐渐的，张若澜就发现，这张英家是真有钱啊！

　　张若澜等一并小辈的月例银子是每月五两，姚氏和大房的吴氏是每月十两，祖母老姚氏每月则有三十两月例。而一个大丫头的月例银子不过每月一两，二等丫头每月一吊钱，粗使的洒扫婆子丫头五百钱。再加上前院的管家小厮。张英家人口并不很多，一月也总共就二三百两的花销，再加上一年四季的衣裳份例，满打满算，一年有个三五千两也就够了。

　　张英又一向以节俭自居，所用陈设俱不奢靡，甚至很多都是些半新不旧的东西。也并不如其他达官显贵家，动辄请戏吃酒。

　　人情往来暂且不算，一年中最大的一笔出项也不过是万寿节，多也是表表心意，并不与人争锋的。

　　上辈子可以说是和银钱打了一辈子官司的张若澜，不用细算也能将张家一年的花费估摸个大概一二。

　　可仅仅是年下这几日下面官员、商铺孝敬上来的东西银钱，少说也有二三万两了。这还是摆在明面上张若澜能知道的数字。私底下张英到底有没有别的进项，可不是现在的张若澜能摸清楚的。

　　一早儿便到张英书房报到的张若澜悄悄叹了口气，后世流传很广的那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怨不得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非要往官场上钻了，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钱权不分家，亘古不变的真理。

　　正在张若澜入神之际，张英大踏步走进了书房，也不待下人上茶，张口便道，“今日我们来讲解《训蒙文》①，你先来背一遍，然后说一说，我看看你到底悟了几分。”

　　“是。”立马恭谨的垂手侍立，化身教书先生的张英可是严苛的很，轻易糊弄不得的。

　　深知张英脾气的张若澜也不敢放赖，摇头晃脑的便将《训蒙文》背了一遍，喘了口气，开始讲解，道：“这本书教育我们，首先便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凡事都要谨言慎行，还要信守承诺，不可与小人为伍，要亲近有仁德的人，要有爱心，上面这些都做好了之后，就要多做学问，但是也要量力而行。”

　　“嗯，不错，有些意思了。”捻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张英点点头，对张若澜的注释似乎挺满意，“这些可都是你自己想的？”

　　“是。”

　　“你理解的不错，也算是有个大概的意思了。百善孝为先，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训诫，万不可忘了去。”张英起身，踱着方步开始不疾不徐的详细讲解了起来。

　　一老一少，一个讲的投入，一个听的认真，竟也是一片和乐融融之色。

　　“这些都是日后你需要铭记于胸的东西，今日便不给新的功课了，回去将我说的话仔细的琢磨一遍。一定要掰碎了、揉烂了，将这些都融进骨血里去。知道了么？”

　　“是，谨遵祖父教诲，澜儿不敢有丝毫懈怠。”

　　接下来便是祖孙两人的闲聊时间了，每每此时张英便会说一些书上写的或是外面听的奇闻异事给张若澜听。一天之中，张若澜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时候了。

　　今日张英说的是《张训妻》的故事，主要讲的是五代时候的一名叫做张训的大将军，他的妻子有异能，可以给别人托梦，还会吃人肉。虽然他的妻子并不曾害过张训，处处为他着想，可最后被张训发现了真面目后，仍旧被张训亲手杀死，他的妻子死前还不忘给张训警示，免了张训日后的祸端。

　　可见不管在什么时代，这男子俱都是薄情寡义的。张若澜在心中暗叹，也不敢将这话宣之于口，生怕张英觉得她‘移了性子’，以后就再也没有故事可听了。

　　祖孙二人正说的热闹，突有管家来报，说是大贝勒来访。

　　张若澜没有忽略张英眉眼间一闪而逝的不耐，可惜的是，她被张英以‘有重要的客人’为由打发了出去。穿过抄手游廊的时候，张若澜倒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也不真切，只觉得来人的身量颇为高大健壮，看上去很是唬人。

　　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后院，姚氏等人俱是忙的脚不沾地。张若澜只能跑去找自家兄弟姐妹们培养感情去了。

　　又这样晃晃悠悠的过了几日，很快到了腊月三十这日。

　　比平日还早了一刻钟起床的张若澜被姚氏的陪嫁乳母拉着念叨了足半个多时辰的规矩礼仪，眼见着请安的时辰都要耽误了，这才放人。

　　这也难怪，毕竟这是张若澜实际意义上的第一个新年。去岁的时候，张若澜也不过被乳母抱着磕了个头，便匆匆的告退了。今年，张若澜总算也够格参加除夕晚宴了。

　　如往常一般的给老姚氏请安问好，不咸不淡的陪着老姚氏说了几句后，张若澜便有些坐不住了。

　　刚刚经过院子的角门的时候，张若澜看到一群仆妇用小车推着好多的大红灯笼，想是要挂在府里的，张若澜早就想去瞧瞧热闹了。

　　恰巧此时有管事的婆子来报说是今日晚间要用的餐具数目不对，张若澜等一干小辈便被打发了出去。

　　正好儿和了张若澜的意。

　　“妹妹，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兴冲冲的带着贴身丫鬟回了自己屋里换上了男装，张若澜刚一出门，便碰到了来找她玩耍的张若霈。

　　张若霈，大伯张廷瓒嫡出的第一子，比张若澜虚长两岁，也是聪明非常，孤傲的很，平日里轻易不搭理人的，独独和张若澜对了脾气，只要有些空闲便要找张若澜一同玩耍。也不知道因为这个被吴氏骂过多少次，偏偏不改，过后仍旧一如往常，直把吴氏气了个倒仰，渐次的也就不管了。

　　“哥哥！”张若澜见到来人，笑眯了一双眼睛。虽然大伯母吴氏为人尖刻，可这张若霈却生的一身的好风骨，才不过是五岁的孩童，便已然有了当哥哥的样子，几次两人一起淘气，都是张若霈一个人揽错顶缸，免了不少张若澜的皮肉之苦，张若澜投桃报李，对张若霈也自是与其它的兄弟姐妹不同，“我刚刚看到角门那边拉过去好大一车红灯笼，正准备去瞧瞧呢，哥哥也一起去么？”

　　“一起去。”不带犹豫的点头同意，张若霈话音刚落，便牵着张若澜的手跑了开去，也不管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能不能跟得上，二人只顾自己高乐。

　　二人前院后院的玩了一天，一时吵着要贴对联、挂灯笼，一时又跑到厨房寻觅吃食，几乎没将张府翻个过子。索性这日家里大人都忙着准备新年，也没人搭理他们，否则少不了一通训斥。

　　眨眼间天就黑了下来，张若澜穿着簇新的棉袄跟随姚氏一同来到了张府的宗祠，所行之处俱都点着红彤彤的灯笼，不过这灯笼也是半旧的，看上去便经历过时间的风霜。

　　一时间到了宗祠之内，满屋的烛火直照的亮如白昼。张若澜抬眼看去，供奉的牌位却是不多，案几上早就陈设好了一应祭祀用品，从香烛纸马到鱼肉碗菜，皆是精美。

　　分了男左女右，张家诸位按长幼排队站好，好在张家人口尚且不多，不算很大的祠堂倒也能站的下，否则怕是要排到院子里去。

　　等到吉时一到，全家皆跪，先由张英焚香三柱，跪读其亲手所书的祭文，放入火盆点燃，全家跟着一同三跪九拜后，这才轮到其他人上前，按次焚香叩拜。

　　直忙了半个时辰，期间不闻一点儿声响，全家肃穆以待，直到排在最末尾的张若澜也上香叩头完毕，这才在张英的带领下再次跪拜后，从祠堂退了出来。

　　新年祭祖才算是正式结束了，接下来便是除夕家宴。

　　与平日有所不同，除夕家宴设在了老姚氏平日宴客的大堂，也不用餐桌，一人一几席地而坐。

　　片刻之后，便有丫鬟仆妇将刚刚祭祖用的吃食，用成人手心大小的盘子分装好，然后再端到每个人的矮几上，每个人能分到的也不过是两三口的量罢了，好在饭后还有点心充饥，才不觉得难熬，毕竟这除夕的规矩可是要整夜不睡的。

　　一时饭毕，从大伯张廷瓒开始给张英并老姚氏拜年。每个人都能拿到用彩线和铜钱编成的各种形状的压岁钱。虽然钱数不多，但胜在个个都是精品，一干小孩子爱的什么似的，捧着不肯撒手。

　　发完了压岁钱再陪着家中大人说了会儿话，小辈们便有些熬不住了，这其中尤以张若澜为甚。

　　本就过了平日睡觉的时辰，又兼之白日里与张若霈玩的太疯，此时正朦胧着双眼，光溜溜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几乎磕到桌子上，俨然是一幅小鸡啄米图。引得家中大人们一阵发笑。

　　将小辈们打发去睡觉后，足足守岁到后半夜，方才各自散去。

　　注①《训蒙文》现名《弟子规》，清朝康熙年间编纂，实际应该流行于清朝中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