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瑶台[清穿]》君越贤

7、007

　　“姜妈妈。”水笙指着守在门口的人，高声道。
　　姜氏从许氏手里接过水笙，道:“姑娘回来了，咱们说话轻点儿，别吵了别人。”

　　水笙看看四周，问道:“有事吗？怎么院子里没人？”
　　姜氏的笑容里透着尴尬，道:“这样好的天，能有什么事。”
　　水笙还是觉得奇怪，整个院子静悄悄的，要是在平日里……

　　“姐姐呢？”水笙有些紧张。
　　姜氏顿了一下，才道：“大姑娘在自己屋里，二姑娘还没回来，想是去了夫人那里。”
　　水笙脑子尚是一团浆糊，姜氏这样说，水笙也就信了。

　　回到房里，姜氏伺候着水笙换好衣裳，又给水笙重新梳过头，这才自个儿坐下。
　　水笙身边离不得人，姜氏在水笙身边伺候，许氏就能得空歇一歇。

　　这几天日头好，水笙又大病初愈，她房里的铺盖被褥都换了一遍，如今靠在叠的整齐的被子上，水笙半个身子都陷在里头。
　　这样一弄，水笙刚换好的一身衣裳，又有些皱。
　　姜氏不紧不慢的，拿出另一套衣裳备着。

　　“咳咳……”
　　一听咳嗽声，姜氏立马紧张起来，好不容易病才好，别出去耍了一天，又病起来。
　　好在，水笙只咳了这两声。

　　虽只有两声，但却让姜氏如临大敌，立刻关紧了窗户，又和许氏商量着，让水笙在屋里呆着，等会儿吃饭，也在屋里吃。
　　水笙不过是觉得喉咙有些痒，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听了姜氏和许氏的安排。

　　许氏暗自责怪道:“也怨我，我就不该依着姑娘。”
　　姜氏安慰道:“这怎么能怨你，你别多想才是，想了也别放在脸上，姑娘瞧得出来。”

　　这就说到让人难受的痛处。
　　水笙看着年纪小小，却极其懂事，懂事的让人感到心疼。

　　许氏看了水笙半饷，道：“咱们姑娘日日这样病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姜氏无力的安慰道：“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等大了就会好。”
　　可要是长不大，那也就好了……

　　孩子养不住，在寻常人家，那是常有的事，若是没了，那就再生一个，都不会费力医治。
　　水笙喝的药，换算成钱，可不是普通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也就是年家这样，在钱财上无需计较的人家，才能这般费心费力，养着水笙这样一个药罐子。

　　姜氏将叠好的衣服放在一旁，道：“说些高兴地，咱们府里，说不定要有喜事。”
　　“什么喜事？”许氏好奇道。
　　姜氏瞧见三姑娘向这边看来，推说道：“等晚些告诉你。”

　　许氏起身道：“我去趟厨房，让厨房炖些川贝雪梨送来”
　　“少放些冰糖，姑娘不爱吃甜的。”姜氏叮嘱道。
　　许氏回道：“这还用你说，看好姑娘。”

　　听不到“喜事”，水笙只能静静躺着，今天一天不在自己屋里，还怪累的。
　　再者……水笙还需要消化一下，今天炸的那个雷。

　　因为一些不可对人言的原因，水笙对于这个时代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情绪也很难被感染。
　　当成了习惯之后，真的很难改变。

　　水笙也就是，在刚知道，她哥哥是年羹尧的时候，有点不能接受，如今再一想，倒也没那么难接受。
　　不是水笙心大，而是她如今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这就是一件事实，至于改变，她能做什么呢？
　　倒不如，将自己的身体养养好，活着成人来得重要。

　　“姜妈妈……”水笙翻了个身，直接问道：“有什么喜事啊？”
　　姜氏避重就轻道：“自然是好事。”

　　水笙就是想找人说话，省得想心事想得多，心里头发慌。
　　“什么样的好事呢？”水笙顺着姜氏的话，问道。

　　“这可是好事一桩。”苏氏将能说的，与年佳瑶说清楚，道明白，如今正托着茶盏，用茶盖轻轻撇着茶水里的浮沫。
　　年佳瑶羞红了一张脸，道：“一切但凭爹娘做主。”

　　这里头，本来就没有年佳瑶的事，能同她讲一声，年遐龄和苏氏已经是极其开明的。
　　苏氏满意的笑着，道：“回来这两天，你天天来我这儿请安，也没见你和郑姨娘好好亲近，到底是亲母女，别生分了，去她哪里坐坐，说说话。”

　　郑姨娘住的地方，就在苏氏所在院落的西边跨院，年佳瑶要是往那里头钻，苏氏立刻就能知道。
　　按说，郑姨娘作为一个姨娘，该在苏氏这里伺候着的，但苏氏乐得清静，便不常将郑姨娘提溜到跟前。

　　但这也让年佳瑶和郑姨娘，少了见面的机会。
　　年佳瑶感激道：“多谢娘。”

　　“去吧。”苏氏将茶盏往桌上轻轻一放，“今天这事儿，还做不得准，少往外说，知道吗？”
　　年佳瑶脸上又是一红，娇滴滴道：“女儿知道轻重。”
　　“知道就好，那还不快去。”苏氏赞许道。

　　年佳瑶前脚刚走，年黛瑶后脚就下学来到苏氏这。
　　“遇上你大姐没有？”苏氏拉着年黛瑶的手，让年黛瑶坐她身边。
　　年黛瑶别扭道：“见着了，我让她代我向郑姨娘问好。给娘请安。”

　　“只要你来了，我就什么都安。”苏氏打开桌上的葵花攒盒，道：“你刚下学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

　　“谢娘。”年黛瑶也不客气，捡了枚桃脯丢嘴里。
　　苏氏挨着桌子，道：“你房里如今缺了人，我将我身边的丫头拨给你一个。”

　　年黛瑶手一顿，回绝道：“房里人少些，我倒觉得清净。再说，三妹房里，人也不多啊。”
　　说出来也是丢人，年黛瑶管束不住自己的下人，才闹出来这许多事。
　　“那就依你的。”苏氏别过头去叹气。

　　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子，真是不够看，遇事就避，还没家中四岁小童，来的有个性。
　　年黛瑶见苏氏同意，没心没肺的，继续吃果脯。

　　苏氏无奈道：“既然来了，那你就在一旁听听。”
　　这眼下刚回来，苏氏要处理的事不少，积攒了一年的事情，处理起来，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的好的。

　　就这两天功夫，苏氏也只处理好了府里的事务。
　　一年多不在，府中下人没了苏氏的约束，没想到不仅胆子大了，就连口袋也充盈了起来。
　　这府里管事的，都是买回来的下人，要整治起来也容易。

　　整治完，这府里的人就得重新安排。
　　知道这是苏氏在教她，年黛瑶自然用心听，只是听得不得要领，还得苏氏回过头来，再跟年黛瑶细讲。

　　苏氏讲的通透，年黛瑶听的耐心。
　　年黛瑶并不是蠢笨的人，稍稍一点拨，立时就融会贯通，只是尚显稚嫩。

　　水笙用过饭，想在院子里溜几圈，消消食。
　　姜氏和许氏本是不同意的，但她们显然是拗不过水笙。

　　天色渐暗，姜氏怕水笙被夜风一吹，再有个头疼脑热，便拿了顶薄棉帽子，让水笙戴着，帽子后头坠着两条丝涤，水笙沿着游廊套圈走着，身后的两条丝涤在水笙身后飘飘荡荡，煞是好看。

　　廊下挂着点了蜡烛的灯笼，屋里头也都上了灯，可院子里依旧幽暗一片。
　　“大姐什么时候出去的？”水笙在正屋门前徘徊。

　　正屋里头的丫鬟婆子，这会儿正闲着，见水笙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就都站在外头看着。
　　“大姑娘一早去夫人哪儿请安，就没回来过。”年佳瑶身边的丫鬟翠儿答道。
　　姜氏的任务是伺候水笙，总不能时刻盯着其他屋里的动向，白天水笙问的时候，姜氏只是随口一说。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水笙抓着身后的丝涤，问道。
　　这些下人自然不知道，但人总会回来的。

　　才走了两圈，水笙就有些累，可她还是不愿回屋里坐着，强迫自己继续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水笙只能用这种方法锻炼身体。

　　既然身体底子差，自然要想办法改变，光想着喝药吃饭找补，成天躺床上做椅子上保养，只这样想，就是纯粹在作死。
　　吃饭喝药都没锻炼来的有用，但锻炼也要循序渐进，可不操之过急。

　　水笙想得好好的，如今她是孩子，爱跑爱跳本就正常，等她再大点，不用人一刻不停的看顾时，她就可以在屋里，做些动作小点的锻炼。
　　只可惜，水笙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的这些想法。

　　许氏见水笙额头上渐渐有了汗意，抽出身上的帕子，蹲下身来擦拭。
　　最近这天忽冷忽热，水笙出了汗，也不敢在外头呆着，立时就会放去换干净衣裳。

　　衣裳换好，天也晚了。
　　依外头的动静，水笙的大姐和二姐，都已经回屋休息，她也就不好打扰到她们二位。

　　待到夜深人静，月上中天，水笙的脑袋，忽的一下炸开。
　　这一安静，人就容易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