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我们是朋友》扎德尔则

56、殊途-7

　　他走着小路，在暗巷中穿行，避过了灯光和人群，前进在晾晒衣物的晾衣杆下方，像一个飘过的幽灵，也许是意识过于恍惚导致的魂不守舍，一脚踩上了哪家摆放在那的锅碗，哐当一声这铁器造出的巨响令他打了个哆嗦，头脑被震醒般警觉地四处张望。
　　“谁啊？”隔壁亮着灯的屋内传来了声音。
　　不想掺伙到一场争吵中，匆忙从口袋中点了一串铜币扔到那碗里，便慌不择路的窜得老远，过了一会儿还回头看看是否有谁来追。
　　身后静悄悄的。
　　深夜静悄悄的。
　　他回到了家，合上了门，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冰凉的触感使他感到不安，但屋子里满是陈旧过往的气息安抚着他，让他感到了些许平静。
　　神色狰狞的捶打了一下地面。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
　　紧促的呼吸了两下。
　　多么拙劣的演技，多么不走心的假扮，可偏偏成功了！见鬼的竟然没有任何人跳出来质疑，竟然就这么接受了！就这么融进来了！难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得接受这么个人物在眼前乱晃，他就得无条件的接纳这一切？！
　　忍了一路终于在自己家中耐不住爆发了出来。
　　说不准、说不准，他还会被要求做出一副友好的模样，在他们刻意误导的局面下添柴加火，就是完成一个关系者的工作，履行一个知情者的义务，去勾肩搭背，去并肩作战，去接受一个全新的“挚友”！或者、或者，他得接受变化，他得装作欣喜的神色，让名为面麻的“挚友”逐渐转变成他人的，像是春野樱或者别的谁，而不再是在他身边……
　　思绪混乱，只觉得自己成了抓狂的猫，正和一团扯不清的毛球做着对抗，可在那乱七八糟的线头中，他眼前闪过了街道上孤零零的路灯，昏黄灯光下是两个人亲密的背影。
　　他靠着门廊，那时席卷全身的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呵呵。
　　短促的轻笑了两声。
　　所以说，他操的是个什么心，一个忍者，难道他还能不服从任务吗？想想不晓得跑哪去了的面麻，也许下回见面他就是和新搭档一起把那家伙往死里揍了呢？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任务——鬼知道他们执行的那些击杀叛忍的任务有几个没有任何内情。又或者是哪天他就能收到托人转交的一小袋骨灰了呢？说不准还会捎上一封信叫他帮忙通知伯父伯母。
　　这些家伙、这些家伙！
　　他抡起手又放下，逐渐放松了身体。
　　不管啦，不过都是他这辈子前半段的过客，不管啦，接下来是该他独自一人走的路。
　　他感到心脏被人拿锐器抵着，仿着羽毛飘落时的力道骚弄出微微的刺痛感。
　　真见鬼的，他揉弄着胸前的衣衫，真是见鬼，为什么不把全部的刃都插进去，为什么不直接搅碎它，为什么让它跳动到现在，就是为了现今的、乃至往后也持续不断这般折磨吗？！
　　急促的喘息了两下。
　　他似乎听到有笑声在黑暗里旋转，先是微小到以为是风的路过，再就慢慢放大，伴着他的思绪起起伏伏，直到最后无所不在，无处可藏。
　　是谁？！
　　他跳起来胆战心惊的戒备。
　　月光透过浅薄的纸窗流泻进来，汇聚在地面上如同水一般闪动着波浪，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在上面透出，而面容却在里头溶解，把所有的一切糊成黑乎乎的一团，以为这样就能够瞒天过海。
　　“我放弃，我不管了，我是一个忍者……”
　　他喃喃自语的往房间走去，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保持着睁眼的模样最后干涩到不得不眨眼。
　　“啊，啊……”
　　直到朝阳刺目的光线使他眼睛酸胀，涌现出泪水缓解了状况，他木愣愣的从床上坐起来，半响才站起身，开始有条不紊的整理自己的仪容。
　　用了些手段遮掩一夜未睡的倦容，挑选一套最是显得他英姿潇洒的衣服，擦亮手上戴的和脖上挂的金属饰品，摘一株艳美芬芳的玫瑰，便在阳光尚未完全踏足大地之时，走出了家门。
　　他走在街上，街上的人因为时间缘故还不是很多，因为笑容过于灿烂而被瞩目了一阵，很抱歉的拒绝了要上来搭话的大姐姐，三两步踏上了墙壁跳到小樱家的阳台上，底下有目击者惊呼，他做了动作歉笑着希望那人噤声，那人也表示理解满含同情的离开。
　　他站了一会儿，隔着阳台的窗子就被拉开了帘子。
　　“怎么了，这么早？”
　　打量着小樱羞红的脸，觉得自己多半是问不出什么了，有点像后退但又不怎么甘心。
　　“昨天看你状态不怎么对，就想来看看你。”
　　他洋溢着笑，对面的那位竟就看着他傻呵呵的笑。
　　拒绝的这么明白吗？
　　他将玫瑰塞到小樱手上，又一次诚恳的央求着。
　　“如果有什么困难，告诉我吧。”
　　但还是傻愣愣的笑，看得他也快笑出来了。
　　“再见。”

　　他是跟在那金黄和赤红的头发后进的门。
　　隐藏着气息，胆怯却又渴望，他不敢离得太近，又生怕离的太远，他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能耐去抑制自己的存在感，但又失望于对方的无所察觉。
　　在打定主意之后他就预想过如今的情形，戴着面具未尝不是留一条后路，可更多的他是希望从此陌路，彼此再无交集。
　　他知道他们没法接受自己如今的模样，他晓得他们会面露失望，而那是他所无法忍受的。
　　可以一起走吗？
　　——没有哪个叛忍是拖家带口，毕竟信仰和命运都是一个人的事。
　　假如他们愿意呢？
　　——这天地之大他们又能去往何方。
　　所以最好是彼此不识，行踪都埋没在谎言之下。
　　他看着他们进了火影楼，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在面具后面。
　　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是快乐的，他回忆着依旧青春而富有活力的脸庞，他们将彼此搀扶生活毫无阴霾，而他会活在他们的记忆中，别人的形容里，一切都是捏造好的美丽故事，这样便够了，让真正的他成为支撑这些的阴影里的画架，多么了不起。
　　他与美好的幻想一起蹲在树上。
　　哦豁，他们出来了。
　　他站起来，想要做出迎接的姿势。
　　然后他的笑容凝固了，在面具后面。
　　难以自制的泄出了一丝气息，虽然很快被收了回来。
　　他的脑中嗡嗡作响，思绪却坚持着工作，就像机械发出的声音，僵硬冰冷的，似乎总能置身于事外的冷静分析着局势——但他听不到。
　　哈？那谁啊？
　　这样的噪音已经阻碍了一切信息的收集。
　　“面麻，快点过来啊。”
　　听听，他的母亲在用他的名字叫另一个人。
　　“要回家了。”
　　看看，他的父亲在招呼他的“儿子”一起回家。
　　直勾勾的盯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恐惧而又不敢置信，一个依旧黄头发的“他”，一个被父母认同的“他”，一个……有着九尾的“他”。
　　“面麻！”
　　啊啊啊……
　　若是这样，那他是谁，那他是谁……
　　他的腿无力支持他的身体，双膝弯曲着就要跪下，可他的手紧紧地抓牢了树干，竟是只凭着一条臂膀的气力就将身形稳住，虽然都是无意识的动作。
　　目光随着那伙人的远走而远走，追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被遮挡在拐角，然后就像是被抽取了所有活力，整个人瘫倒在树杈上，长势颇好的树叶把所有阳光挡在外面，一缕也未曾泄露。
　　他回忆起了那个家伙似乎还甚是不满的神情，内心涌动着无与伦比的恶感。
　　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去解释这样的心境吗？
　　阴冷的念头在黑暗里翻腾。
　　似乎是有谁说过，这虚假的世界啊——他是什么？一个幽灵？一个意识？一个称谓？一个符号？要不为何会被如此轻易的取代，他愤慨而又难堪。
　　这是什么在跟他开的玩笑！
　　又或者是什么人耍的把戏？
　　他浑浑噩噩的站了起来，却在站起来的那一刻重又变得清醒。
　　他倒是要看看，接下来是个什么展开。

　　佐助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抿紧唇角，嘲笑自己的多心。

　　唉，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