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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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事情似乎并没有他们目前所看到的这般简单。
一边夏川弥生还未醒，她妈妈美知子也还没有回来，一边通过浦原喜助的讲述，黑崎一护已经知晓了一切。
他们的内心中都有着谜团，但是这谜团并非只靠他们就能解开。
按照浦原所说，弥生现在的身体更像是义骸，那么便有一种可能——在十六年前，对方的灵魂消散后，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情。
那么夏川弥生第一次来黑崎医院时提到的，她那些奇怪的梦境，还有逐渐显现的灵力也许都是属于她自己的回忆和力量。
之前浦原送来的礼物，拖他转送给了夏川家，之后偶然在街道上相遇，美知子提到说她女儿很喜欢那种点心，一直很想吃到这种味道，但是怎么都找不到，说不定是在梦里遇见过呢。
也许，上天给予了一个机会，让一切有了新的转机。
浦原喜助明白，这件事背后一定有着别的力量，弥生突然之间的灵力暴涨也绝非偶然，在他目前已经抑制了弥生的灵力之后，藏在背后的神秘人也许就会出现。
临走的时候，他和黑崎一护说起了火流星。
弥生曾经说自己要感谢那颗星星，才开启了她全新的人生，而在浦原喜助的记忆之中，关于那颗星星的部分其实很模糊，它在尸魂界的夜空中出现到消失仿佛只有那一瞬，划破了时空的界限。
黑崎一护仔细的回想，他对天文学并不敢兴趣，直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个名堂来。
而就在这天傍晚，有客到访。
来人是悄无声息出现在浦原商店的，但是浦原喜助并不意外，像是他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人的出现。
浦原先报上了自己的名号，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商人罢了。
而对方却很正式的介绍，说我是夏川时雨。这个名字似乎就已经昭示了一切。
夏川时雨毫不介意地站在浦原商店的庭院里，他比浦原喜助看上去还要高上那么一些，与弥生相同，他也有着黑色的头发的双眼。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说道。
“那夏川先生会说吗？”浦原坐在回廊边，静静地看着他。
“我会的，”夏川时雨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树，像是透过那棵树，看到了什么遥远的记忆一般，随后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回答道，“我会告诉你。”
……
“在我四岁的那一年，我的妹妹，她出生了。”
“起初我并不明白这个生命为我的家庭带来的是什么，只知道在妹妹出生的当天，家中的仆人告诉我，我的母亲因为难产而去世了。”
“那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人，但我和她的接触很少，在那之前我最后一次见她，是一年之前她来为我庆祝生日。”
“母亲的死并没有令我的父亲感到多么悲痛，因为他的一切注意都在我的妹妹身上。”
“与其说是因为她，更不如说，他终于因此可以实现他的野心，他在为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而感到喜悦。”
“在我出生之前，父亲便一直执着于复活传说中的魔女。他制造了许多的身体，想要以此为凭依，召唤传说中的魔女，以求让夏川家重回鼎盛。在经历了数不胜数的失败后，某一天，他突然想明白了，如果是以本身就有着夏川家血脉的人来当做载体，那么也许将不会再失败。他会拥有最强力的帮助，去达成他今后的所有目的。”
“为了这个实验，我的妹妹来到了世上。”
“她本来并没有名字，父亲为自己的实验而狂热，并无心去关注自己这个终将成为实验材料的‘女儿’。那时候我本来还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直到有一天听到家里的仆人私下议论，我才明白，那个躺在襁褓中的，会微笑也会哭泣的妹妹，她会离开我，会离开这个世界。”
“我为她起名‘弥生’，因为她的到来和我母亲的死亡，就是在那一年的弥生之月。”
“魔女的灵魂一直存在于她的身体之中，两个灵魂一个身体，使得她一直不太健康，而在她二十岁的时候，便会被强行剥离抽她自己的灵魂，让魔女凭依在可以完美相配的身体中。而我的妹妹弥生，她的生命从出生开始便变成了倒计时，二十岁的生日已经注定了是她的生命结束之时。”
“我一直在想一个办法阻止父亲，于是在弥生十八岁的那一天，我打乱了家中人员的布守，让她离开了家中。我本来有着周全的计划，在她离开之后送她去最远的地方，哪怕天各一方也好过生死相隔，但没料到的是，在那一晚，火流星的降临，将她带去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灵魂已经完全离开了身体。在完全反抗父亲的行动成功以后，我便一直努力地想要找回她的灵魂，这一切直到十六年前才完成。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灵魂完全回到了初生的状态，与魔女留下来的身体不能契合了。”
“于是我想起了父亲的实验，有了另一个计划。”
后来的事情就和浦原喜助所猜想的一样，在那一年的冬季，夏川时雨带着一个婴儿，出现在了早就已经离开本家多年的夏川正彦面前，对他说我可以帮助你，帮你隐瞒你的妻子，她的孩子已经死亡的事实。
因为一次意外，夏川正彦的妻子美知子意外早产了，因为情况太过危急，孩子又太小，十分短暂的功夫，那个原本的孩子便去世了。她的妻子为此精神恍惚，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而就在美知子服了药睡去之后，夏川正彦一个人站在飘雪的深夜街头，在医院门口来回踱步。他为自己的孩子而感到痛苦，也为深爱的妻子感到难过。与此同时，家族中那位年少的家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夏川时雨像是打定了他会做出什么决定，带着那个孩子来到了这里。这位家主对夏川正彦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便是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请问，她的名字是……！”夏川正彦抱着那个婴儿，向即将离开的青年问道。
这一次他没有为那个孩子命名，夏川时雨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所有的一切让他想起多年以前的那个春末夏初，他还是个孩童时，看着摇篮里的妹妹，叫她弥生。
他们本是如此相像的兄妹，就连名字都同样是出生的时节，但是奈何偏偏不能像寻常的兄妹一般好好生活下去。
浦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弥生会说她并不是神明大人合格的仆人，因为她的出生，毁掉了哥哥原本自由的一生。
“那么夏川先生今日前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浦原喜助问道。
“她就要回去了，”夏川时雨回答，“她不可能永远呆在那个人造的身体之中，我想让她获得自由。”
他已经如此努力了几十年，不久前他去除了弥生身上的限制，使得她的灵力重回身体之中，要不了多久她的灵魂就会和现在的躯壳剥离，重回当年的身体。但是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阻拦了他的计划，这就是他今次前来的原因。
浦原料到了他的回答，靠在木制的拉门上，面带正色地说，“其实夏川先生，弥生她……现在就已经自由了啊。”
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已经有了全新的人生，或许不管是夏川时雨，还是浦原喜助，都不应该再次出现了。火流星分别给了他们分别和相遇的机会，但是一定非要以获得自由的名义，再去破坏夏川弥生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的幸福，那便是属于他们的自私了。
夏川时雨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在这之后，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在浦原商店出现过。
当晚，黑崎一护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说是夏川弥生已经醒了，并且跟随母亲回家了。
浦原喜助表示知道了，至此再也没说别的什么。
弥生醒来时，脑海中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有一个人对她说的，放心吧，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了，不知道这份记忆到底属于什么时候的自己。
那大概是浦原还未当上队长之前的事情，弥生也没有去真央灵术院，某日他们一同去流魂街的一处闲逛，结果那山坡有些高，登上去之后，弥生却是不敢自己下来了。
浦原比她的胆子大多了，站在山坡下张开双臂，对他说，放心吧弥生，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但是后来呢？时间匆匆过去，一切斗转星移，尸魂界大变，弥生的一缕孤魂在这世间总算是找到了归处，浦原喜助再一次出现，面对一个早已忘却一切的她啊，仍然还是说出了那句放心吧。
这一份记忆，到底属于谁呢？
她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即使美知子很担心她的状况，她也一再坚持，自己真的没事。
窗外星光暗淡，弥生心想，对啊，夏天已经过去了。
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好像一同看烟花的那个夜晚和上辈子一样，这样交杂在一起的回忆令她感到痛苦。
她想自己做出选择，但是又苦于内心的折磨，她亏欠于夏川时雨，也亏欠于父母，她所得到的一切自有都仿佛是命运不屑的垂怜。
一直到那年的冬天，她都在勉强度日。
那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是那一年的最后的一天。
在别人看来似乎是因为新年的到来，但是已经回忆起一切的弥生却知道，一切并非那么简单。
在回想起前尘往事后，弥生依旧在空座町第一高中上学，只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与以前的朋友们那般相处了，她身上的开朗似乎少了一些，多的更是难以言喻的忧郁。
她的朋友和美知子都很担心，但弥生自己一直坚称没有什么事。
而这天的晚上，夏川家突然来了一位访客。
这位客人穿着和服，脚踩木屐，看上去快要三十岁了，有着浅金色的头发。他声称自己是弥生的朋友。
美知子很抗拒他的拜访，说自己的女儿不会有这样的朋友，但是夏川正彦似乎是已经知道了缘由，对此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对妻子说去楼上叫弥生下来吧。
弥生对于他的拜访有些吃惊，但是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便同样说这位是自己的朋友，是在读书会时认识的。
美知子充满了担忧，临出门的时候弥生还在对她说别担心，他真的是我的朋友。
但是美知子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只是帮弥生拉好了外套的拉链，防止她受凉，同时问她，你还会回来吗？
弥生突然明白，自己妈妈一直都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我会的，”弥生握着美知子的手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没有想到浦原喜助会来拜访，而且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浦原喜助的生日。
如果一直逃避下去，也许他们会不再有交集，过着不同的生活，毕竟弥生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被抑制了，她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麻烦。
两个人一同在街道上走着，浦原喜助怕弥生受冷，想要把自己的羽织外套披到对方的肩上。但是弥生拒绝了。
他与夏川弥生就这样走着，像是如此就能穿过时间的洪流，回到最初，回到对他们彼此来说都遥不可及的过往去。
他们一直走到空须传附近，才停下了脚步。
弥生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现在脚步站定，她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浦原先生……”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这些话是她放在心底很久很久的，在净罪之塔中她想过很久，在来到现世、作别人世之前她也想过很久，她很想说喜助先生，我突然觉得很累。
被你爱着，有时候会是一种痛苦，喜助。因为你所获得的爱，与你所付出的，永远不会等同。爱着你的人，只是在将自己的爱意，倾倒入深不见底、无所回报的江海。
但是她却又没有说，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幸福和自由是每一丝每一毫都应该去感谢的，而没有资格去质疑。
“浦原先生……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很多时候，在这世上，靠的越近，反而是会变得更远的。”
这话她很久以前就说过，而现在说出口来，仿佛是以面前这个本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的角度。
“我一直都想靠近你，所以才惩罚我知道了这一切，是吗？”
如果没有想起来的话，说不定还有其他机会，自己心中没有那一百年的回忆，便可以毫无芥蒂的朝着那个在河川边重逢的人靠近。
但是她不可以，她是伴随着火流星前往百年前的一缕孤魂，也是那个在雪夜里撒手人寰的夏川弥生，曾经的纠葛已经带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浦原喜助将自己的羽织披在了她的身上，随后抱紧了正在微微颤抖的夏川弥生，河川边的风吹过他们的耳畔，但是温暖的气息也传了过来。
他在弥生耳畔说道，“这不是惩罚。”
是我的幸运。
幸好他鼓起了勇气，在这一天来见她了。
曾经放弃的、没有去做的事情，如今还有机会去达成，他紧紧地抱着夏川弥生，两个人在冬日的傍晚，在空须川边，夏川弥生在他面前第一次大声地哭了出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生日了。
十六年前那个冬夜，他的生日刚刚过了没有多久，弥生便去世了。
从那一年以后，十六年来，他再也没有庆祝过自己的生辰。但是这一次，与他一同度过的是夏川弥生。
浦原喜助似乎重新喜欢上了冬天，因为回程的路上，弥生望着天空，眼角还带着哭过的痕迹，她指了指天空，突然笑了。
“下雪了，喜助先生。”
看啊。
是啊，终于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