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分之一方舟计划》炼金职工H

3、第二章

　　四十五分钟后，23名武警和两名后勤组组员在警视厅天台飞机坪整装待发，等着队长向大家介绍这位新来的桃花眼帅哥。

　　此时所有人都换下了平时执勤的制服，穿上明显是按照个人不同要求订制的任务套装，27件上衣除了都是黑色，只有唯一一个共同点，左胸处一个暗金色的字母C，连科研中心来的宋寒飞都不例外。

　　他们真正的名字是Connector，是扎根于伏亥大陆，却游走于一零大陆的第十区救急者。

　　在联合政府将人类的未来都集中到伏亥大陆保护起来的那刻起，一零大陆就面临着人才紧缺的窘境。而不知是末日之后上帝反省而送给人类的好运还是什么其他更不可言说的原因，第十区在这一百多年来风调雨顺，犯罪率低得惊人，因此这片五亿人口的大陆上只有最基本的治安警队、处理民事的低级司法系统以及不享有任何自治权的分区政府。直到乾榆九岁那年第十区政变事件让联合政府意识到还是有必要防患于未然，于是成立了名为Connector的组织，组织成员都是智力武力超然的栋梁之才。他们是伏亥大陆的住民，平时有正式的政府工作，工作地点可能是警视厅、科研中心、辐射防治中心甚至是联合政府总部，在这些要塞一般的大楼里，有专属Connector成员的办公区域，称为C区，而救急处理一零大陆发生的重大事故，才是C区真正的职责。由于极高难度的工作内容，经过多年发展，C区已然成为联合政府最高质量的团队，可以说是人类的骄傲。

　　而现在身为人类骄傲之一的Connector武警队队长乾榆正用无尽讨好无尽狗腿的语气蹲在一边神神秘秘地打着电话：

　　“哎呀安哥您神通广大，就帮帮小弟我这个忙嘛，政府也没严令禁止往第十区那里带东西，不犯法的嘛。”

　　“不多不多，就一个小号旅行箱。”

　　“我知道移动型金盾来回一趟的成本，可是我到了那边没这玩意儿工作都不得劲啊这不更加得不偿失嘛。”

　　“这不有辐射嘛，小弟我自己有条件当然是要健康一点好啦！”

　　“成！谢谢安哥！回头搞两盒雪茄孝敬您。”

　　“知道知道，十区那块儿边检更严呢，我藏袜子里都能被他们翻出来，被抓到了扣好几个月工资呢，我可不敢乱带东西。”

　　“好嘞，那等下就拜托啦安哥！”

　　乾榆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之后，一歪头看到宋寒飞充满鄙视的眼神，下意识把脚边的黑色行李箱拉手里护住。

　　宋寒飞本来是想嘲讽一下这人在下属面前的糟糕形象建设的，这时也注意到那个被乾榆视若珍宝的行李箱，挑了挑眉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了？”但其实说出这话的宋寒飞打死也不相信箱子里面会装着什么剃须刀、换洗衣物、家人照片等等不符合乾大队长气质的东西。

　　“真不是我挑剔，”乾榆勾过好友的肩，小声道：“第十区的烟我上两次查案那会儿抽了，总觉得不够劲，你说是不是辐射扫过的烟草质量都变差了？”

　　“？！那这一整箱都是？！”

　　这条鱼干真白长了这么多岁，做出来的事简直越来越不可理喻。宋大学霸感到他的头有点疼。

　　“是啊！我问师傅预支了半年的工资呢！”说罢这个头疼源又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旅行箱。

　　“咳咳！”此时一声尴尬的干咳传来，拯救了宋寒飞越来越疼的头。

　　乾榆一回头，看到队伍最前的James双手背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笔直，眼神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纠结。

　　此时我们乾大队长才想起来应该要向队员们解释一下任务然后介绍一下宋寒飞，于是立马整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站到队伍中央，无视队员们纷纷丢过来的白眼，正色道：

　　“这次的毒枭追查抓捕任务是C区刑侦部近年来最大规模的行动，案件详细情况稍后会有资料传到大家各自的终端上。这个犯罪团伙神龙见首不见尾，据卢部长分析对方至少要有可以和联合政府对抗的技术和武力，但目前具体情况一概不明，所以上面会派我们武警队负责这起案子，为的就是在抓人的同时把己方牺牲降到最小。你们都给我心态端平了，平时执勤那种懒散的态度都收起来！”

　　“是！”

　　洪亮的应答响彻整个停机坪，但队员们的内心对队长这番话是鄙夷的，因为平时执勤最懒散的就是他自己。

　　继续无视投过来的白眼，乾榆招了招手让宋寒飞靠近一些，向大家介绍道：

　　“这位是宋寒飞，是科研中心C区高新研发组最聪明的头脑。”

　　宋寒飞听言眼角抽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清了下嗓子。

　　结果乾榆不出所料地无动于衷，继续介绍着：

　　“这次任务他带来两项新技术为案件侦破提供支持，他会和后勤组两名组员一起行动并担任本次行动的后勤组长。”乾榆将眼光移向两位后勤组组员，在得到点头示意之后收回目光，又对宋寒飞道：“寒飞，你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家伙怎么用吧。”

　　宋寒飞“嗯”了一声，站直身子先向队员们敬了个礼，随即从脚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类似探照灯的东西，说：

　　“这个是科研中心金盾组一年前的新发明，叫‘芥子染色装置’，需要搭配特殊的眼镜一起使用，作用是让芥子变得可视。这个装置虽说一年前就已经被做出来，但因为没什么实用机会就一直没有发表。这次任务也是‘芥子染色装置’第一次投入实战。具体怎么用大家先看我示范。”

　　宋寒飞打开那个“芥子染色装置”的开关，一束白光射出，乍一看还真有点探照灯的意思。接着他走到队伍侧面，用那束白光把从队伍末端到最前方的乾榆完整地扫了一遍，然后示意大家像他一样把特殊眼镜戴上。

　　乾榆戴上眼镜之后视野里是一片紫色，周围都是肉眼不可分辨却能感知的微粒，感觉就像走在一片紫色的云里。

　　见大伙都有点疑惑，宋寒飞解释道：“大家现在看到的紫色雾气一样的就是芥子微粒。芥子本来应该是无色的，但是我手上这个激光装置可以将芥子暂时染色，再戴上专用眼镜就可以观察芥子活动了。目前可以看到的应该只有紫色的一团，”大家纷纷点头，宋寒飞又接着说：“那么现在大家可以试着向你们队长发一条信息。”

　　James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刹那，他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一条深紫的线，方向直直指向乾榆。他连忙抬头，就看到十几二十条紫色的线把队员们和队长连在了一起，然而还没等他回过味来，那些紫线又迅速消散，终点处的乾榆边摇头边看着自己腕带上方不断跳动着的新信息：

　　“队长你的胡子还没刮！”

　　“队长你是不是想偷渡香烟去第十区！”

　　“宋组长和你什么关系？”

　　……

　　宋寒飞看见小伙子们都从一开始看见紫线的惊奇慢慢变为对自己队长的嘲笑，赶紧发言试图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

　　“大家刚刚看到的那些转瞬即逝的紫线就是电子信号通过芥子传播的路径，”话说一半宋寒飞就听到队伍里一片惊呼，接着就听到“无人机”、“跟着追”等等关键词，对这些看似只有肌肉发达实际反应迅速的队员们好感度暴增，继续道：“空气中的芥子感应到电子信号的发出会自动聚拢来加快传播速度，因此在电子信号经过的地方芥子密度会瞬间增大，也就形成了一条深紫色的线。不过信号传递速度非常快，肉眼根本跟不上，但是传播完之后聚集起来的芥子需要一定时间重新散开成平衡浓度状态，所以我们有机会看到路径，不过大家刚刚也感受到了，就算散开需要时间也不过是两三秒，因此在追踪信号的时候一定要快。但如果是有人在操作的无人机等等类似设备，”宋寒飞顿了顿，看了看眼神发亮的大伙，说：“在对方切断操控之前都会有稳定信号传播，也就一直会有紫线存在。”

　　在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之后气氛明显沸腾了，先不论一早就想着抱大腿的乾榆，连严谨认真的James都藏不住志在必得的表情。

　　“不过这装备用起来麻烦的地方就是要先染色，而且一定要戴着眼镜才看得见。”见人一个个都对“芥子染色装置”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宋寒飞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讲了，声音越来越轻地说：“至于这第二件装备……”

　　“好了好了瞧把你们能的，谁这么自信用这个就一定抓得到犯人啦。”这时候乾榆发话了，却是提醒大家别得意，这种话讲真一点都不像是会从队长嘴里吐出来的，大家听言都愣了一愣，然后又听见乾榆说：“那另外一件呢？”

　　大家这才想起宋组长说了有两项新技术的来着！第一件就这么给力，第二件不是可以上天了！

　　25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又齐刷刷望向宋寒飞，宋组长向乾榆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放下手中的“芥子染色装置”，仍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第二项技术是我编写的一个人工智能程序，我把它称为‘杜宾’，其实这更偏向是一种，嗯……”宋寒飞明显犹豫了一下，说：“黑客技术。”

　　不知道是不是被三观不正的队长带偏了思路，武警队听到“黑客”这两个字竟然比之前还要兴奋，看上去丝毫没有考虑这种技术可能存在的道德和法律问题，只有两个后勤组来的稍微惊讶了一下。

　　宋寒飞突然觉得这帮人为政府工作、受政府管制真是为整个社会省去不少麻烦，心里小叹一口气之后说：

　　“‘杜宾’最核心的功能有两个，第一个是可以搜索半径十米以内的电子信号并跟踪到信号源的终端，跟踪过去之后会返还信号源的方位，这边可以操作植入终端或者放弃追踪。”

　　“如果是植入终端，‘杜宾’会借用政府账号向目标终端发送一条无关紧要的政府消息，趁用户打开消息的时候潜入系统，开始过滤所有进出的信息和邮件，如果检索到敏感信息，就会把相关内容传送回我的主机上。运作方式有点类似以前常见的一类叫‘木马’的病毒。”

　　“但是‘杜宾’和‘木马’不一样的地方，也就是它第二个核心功能，”宋寒飞深吸一口气，这第二个核心功能也是金盾组看中他的最重要理由，同时也是科研中心不顾这个AI违反的人权问题向联合政府申请投入实用的原因，“‘杜宾’不是作为一个程序存在于用户终端，而是直接托管终端系统，也就是，成为潜入对象系统的真正管理者。”

　　这下连乾榆都惊到了。

　　“这样也就可以无障碍获取所有用户数据，而且永远不会被发现，因为用户在检查系统的时候相当于是直接在问‘杜宾’问题出在哪里。必要情况下，甚至可以让‘杜宾’直接篡改数据，让系统变成我们想让对方看到的样子。”

　　听完这段叙述，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想，如果先用“芥子染色装置”确定犯人所在的方向，顺着方向用永远无法被察觉的“杜宾”去追踪和植入，不是可以直接得到同党的信息，再一步狸猫换太子说不定还能把老窝一锅给端了？！这次声势浩大的武警队只要去当当打手就行了？！

　　宋寒飞看着大家的表情从兴奋到吃惊再到“幸福来得太突然”的不可置信，却仍然忧心“杜宾”实用中触及的伦理问题，于是提醒大家说：

　　“怎么说‘杜宾’都有窥探个人隐私的嫌疑，所以只有在重大案件的时候才能使用，保险起见，我不会把‘杜宾’的程序发送给大家，抓捕行动中我会视情况来决定是不是要启用。”

　　感觉队员们还是有点愣愣的，乾榆接过宋寒飞的话头，中气十足地大声道：

　　“都听明白宋组长的话没有！听明白了就赶紧收拾收拾上飞机！抓犯人的时候没这么多时间给你们发呆！”

　　众人终于如梦初醒，恢复了兴奋的神采，想着这次任务大概马上就能功德圆满了，一个个精神饱满站得笔直。乾榆见状便一声令下：

　　“出发！”

　　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上了飞机，乾榆和宋寒飞走在队伍最后，趁没属下看着，无赖榆又恢复懒懒散散的嬉笑表情，撞了一下宋寒飞的肩，轻声道：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会做出来的东西啊三观矫正器。”

　　宋寒飞听了这话也是神色复杂，叹气道：“我觉得我是大学头两年被你和白教授带坏了。矫正不成反被你掰歪了三观，唉……”

　　“诶诶说什么呢，冥哥听到又要嘲笑你正义到无趣了，而且我三观也不歪呀。”

　　“那你听到‘杜宾’功能的时候一脸激动？”

　　“好哥们儿做出这种厉害的东西当然激动。”

　　“你就不想想隐私人权问题？万一‘杜宾’植入了普通人的终端，那政府不就是瞒着人民监视私人生活、搜集本应该被保密的个人数据？”

　　“这难道不是受政府保护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宋寒飞被乾榆一句反问噎住了话，又听见他继续说道：

　　“而且普通百姓的隐私政府也根本无所谓呀，就比如我们警视厅查个案子，就算是用你那‘杜宾’搜集了全伏亥大陆五千万人的终端数据，我们真正关心的也就那几百条犯人之间的通讯消息而已，至于其他人吃了点什么聊了点什么，是忙着工作还是躲着老婆搞外遇，都和我们没关系，我们根本不关心搜集起来的这些内容，也不会把这些内容声张开来，何来侵犯隐私呢？别想太多了寒飞，怎么抓住那个撒白麻的疯子才是你要优先考虑的事情。”

　　宋寒飞被乾榆的一番话讲得竟也开始觉得“杜宾”的使用不会有问题了，也就一边调整心态投入到对案件的思考分析中一边上了飞机。

　　十分钟后，Connector任务专机起飞，方向伏亥大陆唯一一道允许飞机进出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