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是根小木头》男小狐

4、轮回之雨

　　轮回道的第三日清晨，迷茫的空中飘起了雨星，我被侵骨的凉意弄醒，冷飕飕的风在我衣服中钻来钻去，我下意识的靠近他取暖，可是效果却不佳。

　　待那雨水滴在我脸上顺着我的脖子往衣襟里去，我一下坐起来，那凉意可真醒霉，我那瞌睡虫全跑光了，我晃晃身侧打坐调息的碧方，将他轻轻摇醒。

　　“这天是怎么了？轮回道里还会下雨？”

　　可是我左看右看连个避雨的地方也无，这轮回道只余那槐树，我们依偎在它树根旁，虽有些作用，但还是被那雨水淋湿。

　　他睡眼惺忪，垂眸瞧着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预感了周遭气息片刻之后，想也不想便解了腰封，“雨要大了，到我怀中来。”

　　虽有昨日那些不愉快，但我是个不吃眼前亏的人，说白了，还是面皮太厚，便依言钻进他外层的衣袍里头，还顺便正对着他搂着他的腰身，脑袋乖乖的搁在他的胸口，安安心心的得那暖和，舒服着自己。他的衣袍宽大，勉勉强强塞进我的上半身，我的耳边虽被那风声与雨声淹没，可是贴着他的胸口还是能听到他的心跳的。

　　我抱着他紧了些，窝在他怀中如那撒娇的小猫，软软的动了动，钻了钻，那手垂在他后腰处，有意无意撩拨着他，他僵硬了片刻，手不知往哪里放，我暗自偷偷笑着，看你能坚持到几何？

　　那后腰算是他的敏感之处，我那时意外的发现觉着好玩还偷偷捏了他一把，他那时口中溢出极细微的笑腔跟我说，不要，别闹～

　　如今看他正经忍着，我心中止不住的偷着乐。

　　果然，他双手暗自隔着衣袍拿到自己的后腰间，按住我那不老实的爪子，皱眉，“不许胡闹！”

　　我看着自己的把戏被揭穿，心中有些遗憾。

　　他随即隔着衣袍将我揽在身前，双手只在我腰处那样轻轻的放着，动也不动，我却恰好被固住双臂，也跟着动不了了。

　　我只觉得自己胆子又肥了些，目光在他身上流转，还想着挖掘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来。

　　想着想着，我竟入了眠，微微打起了畅快的小酣。

　　那雨当真是大，如那平日里用那木盆往人的脑袋上倒灌，我被他护着才好了许多，睡得还算安稳，只是可怜了他，生生的挨着那雨淋。

　　难不成他的功力还是神力什么的，不起作用了么？按着戏本里说，那些个神仙不是能幻化个术法避避雨，避避雪什么的。

　　我心中有些带着那困惑入眠，做了那可怕的梦，我梦见他被那雨淋死了，我晃着他，他怎么也醒不过来。

　　我惊出一身的汗来，猛得醒过来，发觉他呼吸尚均匀，脉搏强健有力，依旧这么倚着大槐树，而我身上的全部力量都压着他，我心疼的抱抱他，心中愧疚不已。

　　他动了动，又使了力将我拥紧，只是始终闭着眼睛的，他大约也是睡了，据我几日的观察，这大神仙，是个爱睡觉的神仙，真是可爱，我阿木也爱睡觉呢！

　　足足大半日，我们静静地相拥，我睡醒了也这么等着他睡醒，后来雨小了我钻出来，瞧着他湿透了发丝。

　　他的发很长，直到那膝盖处，几乎与我不相上下，原来我们都是爱着黑长直的同道中人。我的心中又欢喜了几分，那感觉就是抱着自家媳妇儿暖着心窝儿，越看越顺眼。

　　我瞧着他的发丝被雨水淋得垂落下来，贴着脸，如那雨中的美人，眉心干净，鼻梁英挺，唇口润泽，发丝悉数散落下来，脸上再沾着几滴雨露，原先的愧疚之余，又觉得赏心悦目。

　　我腾出手来替他理着沾在面颊上的发丝好让他舒服一些，可曾想他睫毛颤动，醒了。他瞧着有人碰着他，身子自发的警觉发紧，迷迷糊糊的看清了是我才放下心来，又软了回去靠着清醒起来，眸中的墨黑神色渐渐明朗起来。

　　我复又将手缩进袖子，方想替他擦拭，他打断了我，招呼我看向我的后方。

　　这一望无际的轮回道里竟然多出了一处小湖泊，虽不似那凡间的大湖宏观雄壮，却是干净纯澈秀气的，微微闪着粼粼波光。

　　我转头问他，“这是方才的雨水积成的么？”

　　“正是！”他目中带着些柔和，娓娓道来，“早先书中记载，轮回道里分为雨季和旱季，旱季无雨，延续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圣槐开启转世轮回的通道，供着三界数以千万计的生灵转世轮回。雨季短暂却汹涌，这一年的时光便可形成万里湖泊，可供整个旱季消耗。我们应当是在轮回交替之时进来的，如今遭遇这轮回初雨，当真是难得，若是再晚个十日，大雨瓢泼如倒灌，下个整年也不停歇，万里湖泊随即形成，被圣槐滋养之后，便会开了轮回湖道，自此万年轮回有序。”

　　我算是听明白了，敢情现在轮回道里大放假嘛，如今这世间的冤魂怕是四处游荡祸害成灾了，这可如何解？

　　我拿着袖子替他擦着那雨水湿意，心中胡思乱想忍不住发问，“是不是旱季时长近一万年，而如今旱季将尽了？可这轮回不通，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他点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想，“先前各界异动战乱不断，死伤无数却未见新生命诞生，我原也觉得奇怪，查探许久未果。如今这轮回道里这番光景，想来是轮回道雨旱交替的缘故，看样子要等上一年才能正常，只要不是妖物作祟或是阴谋使然，这天灾便可按着自然之理化解。”

　　我还是没绕明白，大约他们神仙自有法子解决，自然无需我烦恼。

　　我掏出怀中一直藏着的如小指头那般大桃木小梳子替他梳了梳未绾起的发，他那发饰繁复，我可不会替他梳，我自己多年下来也只会梳凡间女子的姑娘头，上半的发扎起在发根处别朵精致的小珠花，然后合着下半超长的发，向内侧折了一个来回，用发夹子夹在头发跟处，再在那结尾处用青丝发带系上，这日日夜夜下来，没个镜子对着瞧着梳头，有些说不出的毛躁，特别是那呆毛，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看了我，大约是嫌弃我乱糟糟的模样，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对我道出心里的话，“下去洗洗吧！”

　　我惊呼，虽然自个儿也觉得不好受，但是小命更重要，“你要我下去洗澡？跳下去我会不会就这么投胎转世去了？”

　　“这湖水还未开轮回道，只是普通的圣水，对你是有益处的。”

　　他十足的肯定，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看情形明明也是第一次来此处。

　　我断然是拒绝的，这才几日？居然开始嫌弃我了。

　　我哼哼了声，离那湖水远了些，“我不要！”

　　他似是不明白我，“为何？”

　　我扁扁嘴，约莫明了这碧方心思当真是单纯，便开始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起来，“洗了澡了，这水还能喝么？这一汪水，离万里湖泊还差一大截，我洗了就弄脏了，我要留着喝...”
　　若是让他知晓我这个小人曾经将他往坏处想，他指不定会如何生气，只是他听了我的话，再也不言语，我心中有些发虚，“怎么不能喝么？”

　　他欲言又止，随后轻轻咳了一声，“能喝的！”

　　得了肯定，我欢欢喜喜的取了些水，开始牛饮。

　　是我自己要饮得那湖水的，跪着也得饮个饱，我一连饮了好多，差点儿撑破自己的肚皮，消化不良时眼泪哗哗掉，嗷嗷直喊难受。那情形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碧方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为我这个没出息的东西顺着胀气，直到那多余的湖水被我一口吐出来，才歪在他怀中好受些。

　　我阿木，真正是自作自受，作妖作过头了，被自个儿反噬了。

　　碧方却在一旁微微笑着，我大约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轻松，他原先是个一板一眼的大神仙，不大像个活泼的年轻人。如此，他开心的一会儿，我见到了美人的笑颜心中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休息片刻，我终是忍不住，仔细看了他，发觉他果然已经睡下了，摸到那轮回湖边，双手放在那湖水之中，缓缓的撩着那湖水，这是该脱衣服下去呢？还是不下去呢？

　　其实我也是爱干净的，这湖不大，洗了澡再喝了，我的确是会吐出来，所以和小命比起来，忍了！

　　我用身上的布料蘸着水给自己擦拭，撩开衣领子，细细的擦起来，有水真是好！

　　我大概是觉得自己忙活半日似乎忘了旁侧还有一个仙，再转头才发觉他睁着着眼睛滴溜溜的对着我，我险些惊得摔坐在地上，拢着衣襟正经道，“你、你不洗洗么？”

　　他默默瞧着我，似乎觉得我不是个女子，或是已经接受了我，村长常说，那寻常的夫妻相处久了，丈夫拉娘子的手就如自个儿的左手拉右手，莫不是他作为仙人，比那凡人夫妻接受的更快些？

　　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神仙与凡人不同，心中无尘无垢，天生便是洁净的。”

　　“哦？”我跑回他身边来，既然他接受了我，我在他面前也不必遮遮掩掩，就如对着隔壁的木哥哥和那村长叔伯家木妹妹那样情同兄弟姐妹。我凑近他的脖子间闻了闻，还真是，这淡淡梅香气息，自我第一次见他时便没退去过，“哇，难道仙人都是这样香喷喷的么？”

　　他抬眼瞧着我，双耳尖微微发红，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