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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何夕 ...


  •   是夜,金光嫌人多容易败露行藏,又不放心七夜,嘱咐流云好生盯着,便不顾七夜乞娇告怜的眼神,自顾出门去了。金光不费吹灰之力避开洞中诸人耳目,不多时便潜入太羽卧房。

      他在卧室转了一圈,无甚头绪,便挪步至画前仔细端倪。只一眨眼,那炉鼎中妖艳的赤火突的一跳,那火舌吐焰,竟似活了一般,怪谲诡奇的妖火似有勾魂摄魄的吸引力,金光身不由已目不转睛盯着那火焰,神迷意夺间,画中丹鼎之门自行开启,金光魂不守舍,中心摇摇,元神荡荡,一时魂魄离体,腾腾兀兀,径投丹鼎。及心神专注,已站在一座危崖之上。璧上有石洞无数,其中一个大石洞,隐有亮光透出。金光看此处与白日观察的神仙洞格局一致,那亮着的石洞竟就是太羽的住所。他心知已被拘在一个囚系魂魄的困阵之中。双手握固守一,心下又是一紧,浑身再也使不出半点法力,居然功力全失了。

      元神附体则人生,离体则人死。若魂魄出窍,长久不得返回体内,则身体五脏腐败,必将因失去魂魄而死。若魂魄被永久的囚禁此处,则魂魄不得转世,岂非永世不得超生。金光眼神一凌,嘴角勾起一抹轻嘲,暗暗道:“果然是冲着本座来的!既然中计,那本座就陪他们玩上一玩!”

      金光虽无法参透这阵眼何在,心情却好了许多。远远望着那洞中一丝透亮,若释重负,通身酣畅,轻松无比,藏踪蹑迹快步来到洞前,向内觑视。这洞中陈设布置与太羽睡房一模一样,正中摆放石床一张,上置玉枕一对。床边案几上点红烛一对,灯烛辉煌。

      金光看的分明,那床上躺着一人,时近初夏,那人却在锦衾中缩成一团,只留一头青丝散在枕上。

      金光轻轻近前试探道:“太羽?太羽?”

      那人也不答话,只躲在衾中抖抖簌簌。金光垂下眼睑,不再多言,一把掀了锦衾,衾中人惊呼一声,仓皇抬头,难以置信,一把抱住金光,颤声道:“大哥!”

      金光见眼前人果真是太羽,心中大定,含笑拍了拍太羽,然,只一瞬,笑容便凝在嘴角。

      太羽着一席紫色对襟长袍裹身,内里竟未着寸缕。他虽竭力绷直身子,裹紧外衣,只是,这衣裳被人用力扯过,撕得粉碎,一片片挂将下来,衣不蔽体,露出了两条笔直匀称的长腿,青紫印记密布。

      太羽如大梦初醒,一时无地自容,七脚八手扯住碎布遮掩,只是裂裳何以裹体,披披挂挂还是牵衣肘见。

      二人怔了一怔,若被妖术魇住,四目相对,均是一动不动。半晌,太羽身体突的抖了一下,耸肩缩背,束缩不动。

      金光木雕泥塑般呆立当场,深吸口气,双手使力落在太羽肩上,强行扳直他的身子,太羽有心不从,两厢较劲,毕竟犟不过,被金光硬是矫正了身子。

      金光也不避讳,捉了太羽抖成筛子的双手,凝神细看,太羽面色憔悴苍白,唇角破皮红瘀,双眼肿若桃核。因双手被制,只得敞着怀,露出大片白晃晃的胸脯,咽喉处五道明显的掐痕,周身都是斑斑点点的淤青和吻痕,大腿内侧触目皆是青紫色的痕迹,宛然一副被人狠狠践踏过的模样。

      金光好一似寒风侵肌,冷水浇背,顿时凉透心肺。他冷面霜眉,又恐惊了太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究竟何人所为?本座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言犹未尽,耳边传来一声低嗤,昊浚已高视阔步的走了进来。朗目疏眉却煞气重重,冷笑道:“收因结果,这是他的报应!”

      金光眼底寒光微现,勃然变色,一掌飞下,厉声叱道:“如此奸险小人,本座叫你碎尸万段!”

      昊浚阴阴一笑,道:“宗主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费尽心思,又岂是将你困住这么简单!”

      他目光如炬,随手挡了金光来势,旋即,单手一挥,一股劲风迎面向金光袭去,去势迅猛,威势惊人,金光失了功力,正欲硬抗,一个身影倏地扑到他身前。昊浚眉间一跳,再想收手已是不及,虽硬是将劲道卸了几分,但二人仍是被雄厚刚猛的劲道震飞。

      太羽以身为盾,承受了大半伤害,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摇摇欲坠倒在金光怀中。即便如此,金光嘴角亦有一缕血迹溢出,落地时趔趄数步,方堪堪站定。

      昊浚眼神一暗,一个纵身将太羽提在手中,狠狠的把他抛到石床上。太羽只觉眼前一花,昊浚已骑跨在他身上。

      兽困犹斗,太羽无声挣扎,一口咬在昊浚手臂上,血肉模糊,仍是死死不肯松口。

      昊浚倒抽一口凉气,却不去管裂眦嚼齿的太羽,只不咸不淡道:“师傅若是不愿服侍弟子,弟子也会不勉强。我看师傅这位大哥也是天姿国色,若能代师傅之劳,倒也不算委屈了弟子。”

      太羽毛发倒竖,栗栗危惧,松了口,惶惶道:“是我神仙洞对你不住,与我大哥无关。”

      昊浚就着手臂,用食指在伤口处一抹,连着血滴,将其伸入太羽口中,太羽面若死灰,紧闭双目,微起檀口含着手指乖乖将血迹舔净。

      昊浚狞笑道:“你祖上造的孽,师傅不是口口声声,心甘情愿偿还吗?这又是作践自己给谁看?”

      金光怵心刿目,他一生亦算经过大风大浪,心静如水,处变不惊,才是成事根本。而今他失了法力,只靠硬功,怎是昊浚对手。但此刻金光哪顾得这许多,怒不可遏,咒骂道:“寄豭之猪,犬彘不如 。”一个箭步纵身上前,全然无甚章法,大有轻死重义,不顾性命之势。

      太羽怖色充容,厉声喝道:“此事跟大哥无关,一切皆是命,是太羽该受的,大哥乃当朝国师,所思所虑皆应国事,怎可为戋戋太羽意气用事!”

      金光虽止住攻势,兀自切齿愤盈,眼睛死死剜着昊浚,竟恨入骨髓。

      太羽面白如纸,嘴角扬起一抹酸楚的浅笑,神色既痛苦又无奈,眸中光泽微暗,哀哀欲绝,涩然道:“这混账丧心病狂,大哥切莫感情用事!大哥玉叶金柯,国师乃神授之位,岂容这等小人玷污!”

      昊浚勃然变色,鹰睃狼顾,目露凶光,更显狰狞,奸笑道:“师父既是自动请缨,不如就请宗主在此静观,别凭白的冤枉我忘恩负义,怙势凌弱。”

      金光脸红筋暴,奈何锥心之痛,切骨之恨,却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他忍气吞声,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平静下来,竟隐忍不发,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昊浚轻蔑訾笑,攫住太羽红唇,将舌头伸在他嘴里,热烘烘的舌头如灵蛇吐信,蛮横迅速地在太羽齿间游走,直直钻入他喉咙。太羽紧阖双目,握拳透掌,任昊浚摆布。

      太羽凝脂般的双颊上满是泪渍,却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昊浚毫不留情的嘴向上游到太羽的肩头,又咬下去,直至口中盈满了浓重的咸腥味,才将鲜血吞入肚内。

      太羽一声惨呼,额头青筋暴凸,全身颤动,眼前发黑,耳际轰鸣,四肢百骸一阵钻心刺骨,他徒张着嘴,喉间嘶嘶作响,沁浸一身凉汗,却愣是没喊出一个“疼”字。

      昊浚颇有些气急败坏,咍笑道:“往日师父最是受不住疼,不想今日竟如此硬气。”他一把扼住太羽的咽喉,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太羽喉间格格直响,如溺水之人,双手乱划,嘴里一张一翕,气息奄奄,昊浚好整以暇,及至太羽双眼翻白,方松了力道,气运舌尖,对着太羽丹唇,哺入一口真气。

      太羽好一阵头晕目眩,胸闷气窒,昏昏沉沉中忽觉口中一阵清凉,不知不觉间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情不自禁吮吸那清冽甘甜的舌尖,昊浚辗转相就,直至唾液相融,涎丝相牵,太羽方自浑沌中恍然清醒。他胃里一阵倒海翻江,猛然推开昊浚,趴在床沿,喉间一阵作呕,无如几日未曾进食,只能吐出一些黄色胆汁。

      昊浚一只手揪住太羽的青丝向后扯,力道之大,似乎将太羽整块儿头皮都要掀掉了。另一只手慢吞吞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瓶身上描了一对男女春宫图。昊浚将瓷瓶在太羽眼前晃了晃,阴测测一笑,道:“师父的淫声燕语,徒儿可是想念的紧。既然师父不愿出声,不如服下此药,徒儿倒想看看师父再如何三贞九烈!”

      太羽浑身一僵,他似乎怕极这瓶中之药,径自冷汗涔涔,昊浚用膝盖顶住太羽曲线玲珑的细腰,抓住他青丝的手,微微施力,将太羽的头后压到自己身前,身体反折成完美的垂虹。太羽仰着脖颈气咽声丝,昊浚满意的在他脖颈处蹭了几下,二人交颈并头。蓦地,昊浚脸色骤变,将手中瓷瓶疾甩而出,强行捏开太羽下颔,原来竟是太羽怕自己出声,狠狠在自己舌尖咬了一口,幸而昊浚见机的快,舌头未断,但已血肉模糊。若非如此,怕已是一命呜呼。昊浚气的七窍生烟,扣住太羽颔骨,他的舌头在太羽口中蠕动,将他伤口的鲜血吮舐干净,再一口口的咽入腹中。

      创钜痛深,犹如剥肤,太羽七死八活,好不容易撑过了百般痛楚,他艰难扭头, 微睁双目,望向金光,见金光磨牙凿齿,发指眦裂,他竟挤出一丝微笑,嘴唇翕动,轻轻摇了摇头。

      太羽这淫靡之姿,却无端生出一派清风峻节,金光煞白着脸,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半晌无语。他只觉心内火烧火燎,太羽这楚楚可怜的无言哀求,犹如刀锉,金光强颜一笑,饮恨吞声,默默点头应承太羽。

      昊浚见二人眉来眼去,默契十足,无名火起,欲待发作,尝到口中涩涩的铁锈味,不由得心头一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道:“宗主好兴致,可我这师父却面皮甚薄,不愿被扰。不如还是去外间等候吧。”

      金光正容亢色,目不苟视,嚼齿穿龈,他怕一答话,嘴角就有鲜血溢出,只向太羽点头会意。无奈双脚好似被钉在了地上,他转身极慢,走的极缓,却稳如泰山。直至出洞门,行到无人处,方踉踉跄跄扶住岩壁,一阵目眩头昏,胸口气息一窒,竟呛出好几口鲜血。他面无血色,浃背汗流,两颊却染着两团红晕。阖上双目,轻轻靠着石壁喘气,半晌脂玉般的脸上滴下两滴泪来。

      金光行事,素来只看结果,不重过程。可用如此惨烈的过程,来成就保全自己,这锥心刺骨的无力感,让他芒刺在心,神劳形瘁。他不怕千军万马,不怕血雨腥风,只怕欠人人情。因为他是当朝国师,因为他是玄心宗主,所以他怕不能还,他怕还不上。

      他孤零零倚着石壁,摊开双掌,露出被指甲刺的鲜血淋淋的皮肉,他不屑被人瞧见自己这等狼狈的模样,从袖中取出白玉雕瑞兽盒,将药粉撒在创处,立时止血生肌如旧。虽恢复如常,心头仍创剧痛深。

      金光环顾四周,见洞门旁有个小洞,似是灶房,便走进去蹲在灶前,一边生火煮水,一边侧耳静听洞内的动静。

      洞府里,昊浚见太羽目不转睛胶在金光背上,直至不见,仍是痴呆呆地望着,桀桀一笑,将太羽摁住。

      这一折腾过了一个时辰,昊浚这才满意的从怀里取了伤药替太羽疗伤,他将太羽全身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见再无遗漏,方起身将药瓶抛在石床上,阴笑道:“再敷个一两次,也便好了。”

      他看太羽衣衫褴褛,明明是自己故意所为,想到洞外的金光,忽觉有碍观瞻,便将外衣给他披了,春风得意的出了洞府。

      金光木愣愣蹲在灶前,一眨不眨的盯着灶膛,似乎添火煮水才是这头等大事。昊浚一面瞟扫,见金光听而无闻,视而无见,好没意思,便步斗踏罡离阵而去。

      金光蹲了这许久,也不觉痛痒,他等着那锅里的水沸了,便径直端着滚烫炙热的铁锅,往洞内去。

      洞里,太羽将昊浚留下的衣裳,药瓶尽数扫在地下,全身裹了锦衾,力不能支。

      金光端了铁锅进来,将其放在床头几案上。他双手燎起了水泡,竟也不知疼,自顾取了袖中的汗巾,放进了铁锅里,太羽惊呼一声,他一直饮泣忍泪,咬牙支撑,此时望着金光皮开肉绽的双掌,竟落下泪来。

      金光若醍醐灌顶,他看了看被鲜血染红的汗巾,蹙了蹙眉,又掏出袖中伤药,撒了些在双掌伤处,不多时便止血生肌,收湿敛疮,仅余下几处淡粉色的疤痕。金光等水稍稍凉了些,拧干,小心翼翼的将太羽湿漉漉的脸拭净。又投洗了,拧干,再默默递给太羽。

      金光转身,等太羽将身体擦净,旋即又帮他把汗巾洗了,再转身,如此往复,待太羽擦身完毕,又将身上外衣给太羽穿了。他仅着白色里衣,外罩白纱氅,将袖中伤药交给太羽,佯装打趣道:“此乃魔宫秘药,你且收着。”

      想多说一句,如鲠在喉,再吐不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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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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