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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血肉之心 ...


  •   “您能不能不做议员,为了我?”
      安娜的眼睛里噙着泪,她十指死死地攥着自己蓬起的裙摆,仰望着迈克罗夫特,等待着他的反应。
      在听到那这句话的时候,一向心机深沉的福尔摩斯难得一见的陷入了茫然。如果这世上有什么能够证明一个人的意识,那读者一定会相信他那时还完全没有领略到安娜对他那炽热的情感。
      在他的眼中,安德利娜·达格玛首先是位公主,是他发誓要永远效忠的国王的女儿。其次才是师生关系,虽然考虑到性别身份等一大堆的问题,他没能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而授,但安娜仍是唯一的、令他得意和欣慰的学生。他的身份和责任致使他有许多事无法光明正大地去做,从政后的一腔抱负、改变社会和巩固帝国的理想,安娜和艾伯也许能做得更好,于是他也就不再去费心纠结。
      而排在所有这些之后的,才是一个成年男人对于一个少女的喜爱。
      迈克罗夫特站在月光下,右手捏着半根没抽完的雪茄,认真地看着安娜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为其中那些晶莹而丰富的情感震惊着。安娜的喘息和眼泪证明着她的真挚。他这才仔仔细细地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
      安德利娜长大了。过了这个圣诞,他的小公主就该十五岁了。时间过得太快,以至于他忘记岁月能在一个人身上留下多么深的痕迹,安娜已经从一颗枝桠生长为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可在迈克罗夫特心目中,她却一直是那个拽着他的衣角需要他抱上马背的小姑娘,那个生气了就会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上一口的小姑娘。
      “为什么这么说?”迈克罗夫特从怀中掏出雪茄盒,将手中抽了一半的烟掐灭。
      安德利娜看见他将眼神锁在那一方小盒子上,半点要抬起头直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更加着急,“为什么?”她皱紧眉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组不成句子。
      为什么?
      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说她不想让迈克罗夫特做议员是因为不愿意眼见着他从此陷进那些肮脏危险的争斗?太扯了,她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迈克罗夫特当然比她更知西敏宫的深浅。
      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说她很明白国王陛下此举的用意是准备有朝一日推他做首相,而一旦福尔摩斯真的从幕后玩家摇身一变成了帝国领袖,那她那些不能与人说的小心思,她心里那摇摇晃晃微微若若的小火苗,就连一点实现的机会都没有了……
      作为国王的女儿,她是不可能被允许和政党的领袖在一起的。她代表的是王室,是王权,是刚正不阿的君权神授,是不偏不斜的国家象征。一旦迈克罗夫特真正答应了国王的提议,走向那条终究会成为首相的不归之路,那她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就会变得微乎其微。
      而这还是在对方能知道自己心意,甚至接受她的情况之下。
      念及此,安德利娜站在原地惶惶然无措,不停地抽噎起来。
      还在认认真真收着半支雪茄的迈克罗夫特错愕地抬起头,趁着月色和城堡中透出的灯火望着他的学生。
      他锁着眉头走上前去,将手放在她肩膀上,“你怎么了?哭什么?”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裸露的肩膀传递到她的四肢百骸。安德利娜在这肌肤间的触碰中被卸去最后一丝防线。她带着那些不能言说的情感挫败和眼泪扑进他怀里。她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也知道自己的感情多半会随着时局的变化无疾而终。
      他不会接受她的。他无法理解自己有多么认真。他会像papa那样,以为她此刻的感情与小时的童言童语没有区别,他会将这一切当作一个玩笑。他准以为自己会转头就忘了。
      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这份被自己这么多年来小心收藏,妥善安置,带给她无数快乐和安慰,生怕被玷污和破坏的情感,不能再还没得到回应前就被爱慕的对象当作一个玩笑对待。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安娜在迈克罗夫特犹疑而困惑的拥抱中圈紧了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前就像从前每次无理取闹要发脾气那样,扁着嘴道,“Papa不能抢走你嘛!他明知道我最喜欢你!如果你真的到了西敏寺去做议员,那以后岂不是连一周一次的写作课也会被取消?我不要!”
      听到她这样任性又充满童真的言语,迈克罗夫特这才放心地拍了拍她的背,“我从来也没说过要答应。”感到怀中的人平静下来写,这才想了想又问道,“陛下是怎么对你说的?”
      安娜还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抽泣着一边回应道,“他说要给您时间,不能逼您。”
      迈克罗夫特拍着她后背的手停顿了一下,转而温柔地笑道,“所以你急着哭什么?一切都还是没谱的事。”
      安娜抓住他胸前平整的白衬衣,“因为我了解他!我也了解你!我知道这一切不可能是说说就算了,如果等到有谱的时候再说,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迈克罗夫特将她的拳头攥在手心,慢慢从自己的衬衣上扯下来。他低头看着她,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眼神千回百转之后,还是叹了口气,声音轻轻地说道,“你还小。”
      这句话最终激怒了安德利娜。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竖起了一身汗毛,用力地推开了眼前的人,顾不得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人,大吼道,“我很快就会长大的,很快!你等着吧!”
      迈克罗夫特站在夜幕中,忽然因为她的最后一句话而怅然若失。

      那天晚上公主又失踪了。
      国王和王后去找第一时间传唤了她的老师。做老师的却一脸淡然,只是让手下那晚多派了些人保卫贝克街附近的安全。
      伟大的侦探在接近午夜时被叩响了房门。门外站着一身湿淋淋的小公主,带着一脸的闷气,逗得他想笑。
      “那么多人偷偷跟着你,就没个能上来递把伞的?”
      安德利娜气呼呼地甩掉鞋子,将自己扔进壁炉旁的沙发椅里,顺手扯了块毛毯盖上,“他以为我都看不见。”
      “你骗他,他骗你。”侦探假笑道,“真有意思。”
      “我可没骗过他。”安娜在毯子里瑟缩着整个身体,一路淋着雨湿透了的衣物冷得她直打颤,“当我第一次领略过福尔摩斯兄弟的‘基本演绎法’,我便告诉自己,与其隐瞒还要被识破,倒不如一开始就交出自己的心。”
      夏洛克走到壁炉边到了杯威士忌递给她,“怎么样,这下凉透了?”
      安德利娜“咕咚”着喝了一大口酒,平时从不沾酒精的她被辣的呛出眼泪,“你给未成年的公主喝酒,福尔摩斯大人会将你入刑的!”
      夏洛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不屑地笑道,“他早想将我入刑千百回了!”
      “我不明白,”安娜捧着酒杯,看着自己的“同盟”,“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总生他气?从我第一次见你们你就在生他气,到现在还是!”
      谁知侦探先生立刻反问道,“那你在气什么?”
      “我……”安娜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
      侦探挑挑眉,“同理可证。”
      这下子安娜才将所有的事都串了起来。夏洛克为什么总生他哥哥的气,夏洛克为什么独独不拒绝自己的亲近,又为什么总爱在他哥哥面前展示和自己的亲密无间……
      “你竟然比他还古怪!”她这样感慨道,“我一直以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有我在羡慕你……”
      大侦探几不可见地提了下嘴角,“我不知道。我也是最近在想明白。”
      安德利娜怅然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在木柴的噼啪声中叹息,“他爱你,却从来没有好好肯定过你。可是他既没有肯定过我,也不……”
      “我认为他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感情。”夏洛克替他的哥哥总结道,“他对我说过,爱一无是处,爱里空无一物。”
      安娜将自己抱得更紧,“……骗子。”
      夏洛克从回忆中醒了醒神。他想起了马斯格雷夫庄园那些被训练的岁月。他不认为任何正常人能够撑得过那些夏与冬。他曾在其中挣扎流泪,尚且没能坚持到最后,而他的哥哥由始至终却只有无动于衷的沉默。那几乎让他怀疑迈克罗夫特是否真的是一副血肉之躯,又或者他只是上帝派来让他自惭形秽的神魔天使?
      “我不认为他有一颗与你我一样的心。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石头,或者冰块?”夏洛克又喝了口酒,“我只知道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心,注定会失望。你要认清这一点,否则来日漫长,痛苦才刚刚开始。”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安娜摔碎了手中的酒杯,她这一晚上眼泪似乎就没停止过,“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出来?”
      “他是看不出来,或者不愿相信?你知道,他要与所有人保持距离。而你,你是他最不想伤害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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