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巫师》昆仑之丘

2、身体的异变

　　第二天的醒来是伴随着哈德森夫人尖锐声线爆发的时候。

　　迪娅丝有些迟钝的放任身体本能动作着，头有种要炸裂的感觉，好在不是很严重。跟着身边的孩子有秩序且安静的走出房间，哈德森夫人果然满脸严肃的望向他们。

　　“你们太懒惰了，我简直不敢想象你们被领养后的生活是如何糟糕。”
　　迪娅丝垂着头安静的待在队伍中间位置，这样的话语足够每一个听上好几年的人熟悉厌烦。类似的话还有很多，至少露西记忆中是这样，每一个早上或是有哈德森的地方，总是聒噪的。
　　“夫人，”迪娅丝顺着声音瞟了一眼，“我们起的足够快速且早了，这根本就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休息时间。”

　　说这话的是一个刚来不久的小男孩。迪娅丝觉得有些暴躁，她预感早上的安宁恐怕要被这位新来的小先生贸然反驳哈德森给打破了。
　　这样不好，迪娅丝告诉自己，你不能因为头疼就迁怒一个孩子。这个孤儿院也就是新来的能有这种举动，虽然不信仰那些神明，但此刻由衷期盼神明能显次灵让哈德森夫人沉默一些。迪娅丝难得想祈祷，哪怕她根本连方式都不会。

　　“哦，男孩。”哈德森夫人的声线又变化了不少。“真是难得，居然有人认为待在这里被庇佑着还可以无所事事。”尖锐的刺耳声又开始了。
　　好吧，迪娅丝感慨，她的头果然更疼了。哈德森夫人真是厉害，她成功的让一个巫师召唤者头疼了。这可是单一对战时连那些纯正的魔法自然生物都作不到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位夫人称的上是伟大。迪娅丝心底幽默了一把。

　　“你们有谁也有这样的想法么？站出来。站出来说给我。”一片安静中哈德森夫人的声音明显透着愤怒，“好了男孩，你该看看他们，好好学习下怎么样生活。现在，你就回去。既然有这样的不满，就不要住在这里，去地下室好了，那里总有和你一样的怪胎，你们这些魔鬼是该在地下活着的。”

　　不用看都知道那个可怜的小男孩现在有多么的难过。迪娅丝不负责任的想着。真是可怜呢，连环境都适应不了的家伙。有些期待这个孩子能不能带给自己计划一些便利呢？废物利用也算得上是节俭了。

　　迪娅丝清楚这是种多么不符合她自己的想法。但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让她确定了一个猜测。早起的头疼恐怕不是吹了风那么简单。一个连梦境都试图掌握的人，不可能连想什么都掌握不了。这样的状态，迪娅丝心下冷静极了。这样的状态，危险，这是身体在发生改变，精神在作祟的结果。
　　单纯异变。眯起眼睛心中默念着。条件不明引发的力量来源的一种。最早期巫师中流传过有关的传闻。那么，会是什么引起她身体发生变化的，或许她知道了。

　　“夫人，”迪娅丝快步小跑到前面，无视倚在墙面上憋着眼泪的男孩，低声望着满脸不耐烦的哈德森夫人。“我希望您今天能让我代替他打扫房间和楼梯的转角。”迪娅丝努力憋着气，成功苍白了脸色。
　　“我有些不是很舒服，可能是前几天擦拭扶手的时候淋到了雨水。明天，明天又是那么重要的一天，我希望能够得到上帝的祝福。在五岁生日当天得到一份来自善良的您和那对夫妻的礼物。”一口气语调高昂激动，却又断断续续。
　　“好的，露西。”哈德森夫人审视的目光停顿在对方身上，“去吧，好好休息，好孩子，上帝会祝福你的。”抿起的嘴角掀起一个有些夸张地弧度来。
　　“哦，谢谢您，夫人。您今天还是那么的仁慈。”迪娅丝努力调动着自己的呼吸和面部表情，感激，要用看奇迹的眼神去看她。
　　很显然迪娅丝成功了。看着满意的离开的哈德森夫人，迪娅丝几乎可以想像的到现在的哈德森内心是如何激动兴奋，仿佛自己变成了上帝一般。天真虚荣的女人。真可惜，她是巫师，不信仰上帝，但愿还算虔诚的信仰者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随口对魔鬼和上帝说出了什么荒唐的话语吧。上帝祝福魔鬼？呵。
　　能够让迪娅丝打乱自己计划并且放弃食物宁可饿一天也要回到房间的理由很简单，她的身体在发生改变。或许是从灵魂觉醒的那一刻开始的，她的灵魂过于强大，身体承受不了那样的力量。
　　原本按照迪娅丝的猜测，身体可能会因为灵魂觉醒而渐渐衰弱直至死亡。没有过去自己的强大血统，她不认为灵魂觉醒后的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太大。只不过灵魂觉醒时间短暂，原本的身体应该可以有一段时间的适应，在她还不用力量前，如果可以用乌森林生命之源作为辅助，活下去是有可能的。哪怕代价确实有些大。
　　迪娅丝甚至已经打算好了，在给自己检查身体之后，就等待满月的时候，召唤和她有契约的木精灵。用月光和她的部分灵魂为媒介，换一滴生命之源的露珠或是泉水。实在不行给片没干透的叶子自己提炼也可以，这个她不挑剔。
　　就在计划好这一切且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的现在，身体的异变很突兀的出现并成功打破了所有的原计划。
　　这具或许可以算得上是自己转世的身体，原先因为记忆里生活的平静而断定来源于毫无力量可言的血缘传递，如今想来是错误的。就算不曾有灵魂的觉醒，只要活下去，露西就会成为一名女巫。这是来自久远到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血脉在作祟。
　　单纯异变有一个很明显的先决条件。那还是当初让他们所有人都迟疑着不肯下结论的原因。血缘，有关为什么稀薄久远的血脉会传承力量，为什么拥有着那样血脉的人力量不稳定且并非世代拥有。无论当初的结论是什么，对迪娅丝来讲，如今的一切着实是件好事情。发生异变的身体会带来不稳定的力量，而灵魂的强大，只要足够的时间，就会和身体彻底契合，之后就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头依旧炸裂般疼痛着，因为清晨的日光，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迪娅丝有一种被温暖日光包容的错觉。“真好啊！”复杂的语气夹杂喉间笑意，“真好，真是，太好了。”
　　迪娅丝就这样睁着眼睛，望向窗边的日光。头的疼痛不曾再斑驳了思绪，久违的感觉让她把疼痛都体会成为一种温暖。
　　在力量稳定之前，她知道怎么用它。这大概是个好消息。今天的任务也顺便会完成的轻松很多。有一搭没一搭的思绪漂着，想着毫无逻辑的问题，最终都成为一个个好消息，让人愉快。

　　这大概是迪娅丝从死亡前到醒来后最平静的时光。很多想法、担忧，在这一刻她通通都不再去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迪娅丝跟自己说。今天天气很好，风挺舒服的，阳光很漂亮。而今天，她依旧是她。这样就足够了。
　　团成一团的被子裹着笑的开怀的女孩。果然，渐渐平静下来的女孩想，我果然就该是女巫的。不论是谁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我就是一位女巫，自始至终。
　　等待身体变化的时间里迪娅丝有意识的循环并控制着来自血脉的微弱力量。这样的力量让迪娅丝探查到一丝熟悉的感觉。原本传承着魇这一种族最微弱小群体媚娃风和水属性的力量，因为混杂恶名远播“格里斯”毫无力量的血脉，而并不是纯粹强大的。现在身体外溢的力量，就是单纯风的属性。这是不属于巫师的血脉，应该说是魔法生物的力量。

　　迪娅丝自己是人与魔法生物的血脉。在那个时候，活着就是恩赐。因为出生就注定了被双方所排斥，猎杀是常见的。弱肉强食，那时当时的规则，所有种族都要学会并遵守。谈不上幸运与否，格里斯的名声为人所知是因为他们致利于营造各种混血的怪物，迪娅丝的来历也是如此。
　　他们所有怪物，被格里斯家统一规划为物品。可以交换，可以虐杀，可以被用来做任何有价值的事情。迪娅丝的血脉并非强大，又拥有着媚娃的外在，王室恰好需要这样取乐的存在，这样才能使得她活着渡过五岁前的时光，没有被做成一盘菜或是成为名贵植物的养料。再后来颠沛流离的岁月中，迪娅丝懂得了很多，其中就有力量和血脉以及部分灵魂的问题。
　　感受着熟悉的力量在身体内的律动，迪娅丝肯定了这具身体传承自魔法生物。应该是魔法生物血脉并未觉醒前就留下的和人的传承。然后混杂双方血脉的孩子一直和人婚配，直到露西这一代，因为不知名原因发生异变。原本应该是再过不知道多久才会微弱显现的力量，如今因为灵魂的觉醒，提前开始了变化。
　　属于迪娅丝自身风和水的力量契合了身体的血脉。所以可以说，迪娅丝现在的血液，比不上觉醒血脉后的第一代传承者的血液纯粹，却决不会比其余混血要差。应该说，单就力量和血脉，要比其余混血纯粹许多才对。这不仅取决于世代血脉传承中力量的不对等，还有灵魂觉醒所带来的变化。
　　感受着被力量所引起来的激荡的情绪，混杂蔓延至周身各关节处的疼痛，迪娅丝呼吸陡然间重了很多。脊背上缓缓向着床单方向流的汗液，湿透了贴在身上的单衣，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血脉中蕴含的熟悉至极的力量属性，现在很容易会被误认为是属于火的属性血脉在作祟。
　　迪娅丝把左手手背贴在唇上，用被咬破的唇上的血蹭在手背虎口处，张开了嘴咬住抹上血液的手背。口腔充斥血液的味道，牙齿用力到发酸。周身开始强烈的颤抖着，整个人仿佛是亲眼目睹着龙族里面善用火虐杀猎物的狩猎现场。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在迪娅丝隐隐开始听到声音的时候，才全身发虚疲惫的裹着被子爬起身。放空的大脑一用力又阵阵发疼，迪娅丝等待着身上湿透了的汗干掉，然后从床上下到地上，准备拖着她刚刚透支体力的身体开始打扫房间。

　　其实还算整洁的房间并没有太多需要打扫的，每张床都是一个样子，地面没有垃圾，窗户不需要擦拭。只要用抹布把窗台抹一抹，地面清理清理灰尘，就算是打扫完成。
　　与其去听那些无聊的洗脑课程，迪娅丝和露西一样，宁愿勤快一些多做事情。这样至少可以多出些空闲，做些想做的。

　　露西的习惯是主动申请一些劳动，剩余时间会去请教在公立小学读书的大一些的孩子。孤儿院附近的一所小学有个小女孩总是很早就会在孤儿院的后门处悄悄进来，她很乐意说教，不止露西一个人会去听她的炫耀式讲课。
　　迪娅丝也有这个打算。不一样的文字让她很苦恼，这样接触外界又可以解决她首要语言问题的机会她不打算放过。现在拥有了不稳定的魔力的她做起事情各方面都轻松很多。

　　按照孤儿院的往日安排，除了夜晚房间是不该有孩子在的。这无疑方便了迪娅丝。控制着魔力使用一个小龙卷风把地板上的尘灰送出窗户，取自水桶中小小的水球在窗台和抹布间滚动，几圈之后用水球包裹抹布，加上小旋风旋转，变了颜色的抹布和水球分离后自动回落到窗台和水桶。接下来只要倒掉水桶中的脏水，就算是完成了清扫。
　　迪娅丝满意的看了看四周。在水桶提起来后加上了风力悬浮，这个样子就好像是她提着水桶一般。一个五岁孩子的效率是怎么样的迪娅丝不清楚，想想那个每天都来孤儿院的小女孩，迪娅丝决定加快速度，打扫完走廊楼梯口转角就去领取食物然后到后门等待。

　　拥有力量的生活可真美好。迪娅丝心想，这样的想法，看来露西的记忆还是在影响她的，不过也说明了她的灵魂在融合。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提着水桶走向转角的迪娅丝微笑了起来。今天阳光真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