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潜伏》澹台孑

3、第二章：接近（2）

　　下午，江晚余收到了丰意的通知，让她明天就开工。不过上班地点不是公司，而是程勋的私宅。

　　江晚余应了下来，第二天准点到了程家。程家的宅子也在巴黎十六区，同样是洁净的空气、不错的风景，回眸就能看到铁塔。

　　江晚余无暇欣赏风景，说明了来意，管家将她引到了屋里。

　　白天的程家很安静，江晚余换上了管家给她准备的地板鞋。鞋子的底是柔软的，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偶尔能听见的也是宅子老旧地板的“咯吱”声，那声音里仿佛蕴藏了数不清的陈年旧事。

　　“程先生很怕吵，所以走路做事一定要轻。”管家轻声关上了鞋柜的门。

　　江晚余点点头，指了一下楼上：“我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

　　管家摆摆手：“他现在不在。”纵使程勋不在，管家依旧是压低了声音和江晚余说话，“你在这里做事，见到他的机会不多。不过就算这样，还是要尽量轻。”

　　江晚余心里冷了半截。“见不到他？”

　　她话说出口，察觉到了一些不妥，急忙改口，“不是做生活助理吗？那我每天做什么？”

　　管家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跛脚：“我腿脚不好，程先生白天在公司，中午你要给他送一次饭。至于其余的时间，你就听我吩咐吧。”

　　江晚余表面点头应承，心里却在寻思，她白天在程家工作，晚餐之前就要离开，这样和程勋基本不可能有交集，唯一能把握住的就是中午送饭的机会。

　　管家看她迟疑，笑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该开始收拾房间了。”

　　江晚余回过神来，对着管家微笑，转身去了清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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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余养尊处优做惯了大小姐，家务事很少沾手。好在她观察能力不错，看过佣人们做事，多看几次也就记下了流程。

　　管家观察着她，觉得江晚余做起事来倒是很工整，只是动作不怎么娴熟。这也难怪，这些女孩子在家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到了异国他乡才被生活所迫要来做这些家务事。

　　管家叹了口气，叮嘱江晚余：“楼上只需打扫卧房，书房就不要进去了。”

　　江晚余跪在茶几边上擦着灰尘，听了管家的话点了点头，等到管家跛着腿转身去了花园，她这才起身，拿着抹布蹭来蹭去，慢慢上了二楼。

　　程家的二楼有三间房，两侧是两间卧房，中间的一扇门紧紧闭着，多半是程勋的书房。

　　江晚余看了书房一眼，稳妥起见，转身先进了程勋的卧室。

　　他的卧室是里外间，里边是衣帽间，外边是主卧。

　　江晚余环顾卧室，卧室的一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边放了一个单人沙发，对着晨间的熹微日光，显得惬意。沙发上搭了一条毛毯，茶几上放了一杯清水。

　　看来程勋有这样的习惯，早起会在窗前坐上一会儿，晒一晒太阳。

　　落地窗对面是一张大床，大床只有一半是睡过的，另一半十分整洁，被子上连个皱褶都没有。床头的矮柜上放了两份报纸，一份《回声报》，一份《自由日报》，日期都是昨天的。

　　江晚余蹲下身查看报纸，寻思着这两份商业报纸上会不会出现关于93省项目的信息。她拿起报纸时，发现了床头矮柜的抽屉是微微打开的，抽屉里放了一个药瓶。

　　江晚余拉开抽屉，轻手轻脚地取出药瓶。药瓶是透明的，里边装了十多粒白色的药片。药瓶上边没有文字，也没有提示，江晚余看不出是什么药。

　　她轻轻扭开药瓶，想要再仔细看看，刚刚打开瓶盖，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江晚余急忙把药瓶放好，装模作样地继续收拾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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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是公司打来的，告知管家，今天程勋的日程有变动，将提前半小时吃午饭。管家放下电话就进了厨房，匆匆忙忙准备好了饭菜。

　　管家将饭菜放入保温盒内，交给江晚余，千叮万嘱：“先生时间观念很强，一定要赶在十一点半前送到。”

　　江晚余提着饭盒往公司赶去，紧赶慢赶也只提前了五分钟。楼下前台是个法国美女，此刻正焦急地等着她，看见她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晚！”

　　江晚余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说着就要把饭送到二楼。

　　美女一把拦住她：“在这里等着。”她说完接过饭盒，摇曳着上了楼。

　　江晚余被晾在了公司一楼，这才意识到，她如意算盘打得好，希冀着能依靠送饭遇见程勋、接近程勋，但程勋似乎并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江晚余等了半个小时，美女终于把饭盒从楼上拿了下来。她觉得不甘心，想找个理由进公司，但美女却一个劲儿地把她往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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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情况一连多天，中午送饭的时候见不到程勋，下午离开程家时，程勋还未回家。在程家做了一周的生活助理，江晚余连正主的面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接触93省项目了。江晚余觉得急躁又沮丧。

　　晚上，她从程家出来，失魂落魄地往家走，出了地铁，她在家楼下碰见了林川。

　　林川站在路口处抽着烟，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皮衣，一条牛仔裤，一双马丁鞋，江晚余在路口拐过弯，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见江晚余，林川掐灭了烟头，用鞋子捻了一下，零星的火光瞬间消失在了夜幕中。

　　江晚余慢慢靠近他，在他面前站住，“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林川看着她，打量着她的穿着。今天的江晚余相比初见时低调了许多，普通的毛衣、牛仔裤取代了那时的一身奢侈品牌。今天的她未施粉黛，褪去浮华之后，姣好的容貌便显露了出来。她的眉眼细长沉静，看不出喜怒，她的唇很薄，下巴小巧，有几分深沉，又有几分灵动，不失为一种完美的融合。

　　林川的目光滞留，江晚余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便偏过头，抬手捞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将它们别到耳后，露出修长的脖颈。

　　林川眸光一跳，撇开了眼神，问她：“有进展吗？”

　　江晚余摇头，对林川留了一手，并未打算如实相告，只是打着马虎眼：“他很谨慎，我找不到机会。”

　　林川点点头：“正常。”他废话依旧不多，惜字如金，“我过几天再来。”他说完转身离开。

　　江晚余目送林川消失在街道尽头，今晚的巴黎入夜很早，晚霞过后的瞬间灿烂将被漫长的黑夜笼罩掩盖。江晚余沉沉叹气，转身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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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渐渐深了，巴黎突然变了天，气温骤降，带着凉雨。管家的腰病突发，勉强支撑着做了饭，但除此之外也干不了别的了，很多事情就落在了江晚余身上。

　　江晚余送饭回来，顺路取了程勋刚定做的西装。回到程家，她不见管家监工，便磨磨蹭蹭上了二楼。

　　她在走廊里游荡了片刻，见管家不在，她就悄悄靠近书房。

　　按下门把，门却没有推开。江晚余这才意识到平日里书房竟然是上锁的。

　　她退了两步，一脸沮丧地往卧室走。

　　这些天，程勋的卧室几乎已被江晚余摸索透了。这个男人异常谨慎，凡是和工作有关的东西均不会出现在书房以外，除了几份财经报纸，依旧无迹可寻。

　　江晚余将西装提进了衣帽间，挂在了入口显眼的位置。她挂好西装，迟疑了片刻，沉了口气走入了衣帽间。

　　程勋的衣帽间里是清一色的衬衣、西服，衣服均按照颜色排列，看着格外整齐。衣服的质感出众，剪裁、设计均无可挑剔，虽无品牌标识，但江晚余能猜到，这些衣服出自高级成装设计师之手无疑。

　　她走过衣柜，手指轻捏程勋衣裤的口袋，想从里边找出些遗留的蛛丝马迹，名片、哪怕是某个餐厅的火柴盒或者餐巾纸也好。

　　然而，翻完了整个衣柜的衣服，江晚余依旧一无所获。

　　她不泄气，转向衣帽间中央的矮柜，拉开抽屉，里边是领带和一些装饰品。程勋收藏了不少名表，也喜欢使用袖扣，只不过他的袖扣不是市面上能找到的寻常袖扣，大多都是一些复古的袖扣，有的甚至是用古董宝石镶制成的，看上去庄重严肃。

　　这些东西只能帮江晚余大致摸清程勋的生活喜好，他独身一人，无妻无子，讲究生活品质，同时品味也不俗。除此之外，他极端自律、谨慎，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让人抓不到破绽。

　　江晚余觉得93省的消息遥遥无期，不由叹了退出了衣帽间。她回到卧室，随手收拾着床头柜上的财经报纸。报纸折好，她看到了床头的药瓶。

　　前几天，药瓶里还有十多粒药片，今天药片就差不多见底了。

　　江晚余起了疑，拿起药瓶仔细端详，就在这个时候，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小姐。”

　　江晚余吓了一跳，药瓶险些脱手。她着急忙慌地稳住药瓶，放好转身时，管家已在身后了，至于看没看到她的举动便不可知了。

　　管家看着江晚余惊魂甫定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江晚余摇头，弯腰收拾着床头的报纸，忙说：“我还在打扫。”

　　管家点点头，笑了笑，问江晚余：“江小姐，我今天实在腰疼，走不出去了，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学校接一下小少爷？”

　　江晚余一愣，没明白管家的话。依照她的观察，程勋明明独身，怎么还有小少爷？

　　管家解释说：“小少爷前段时间跟着学校去写生了，今天刚从诺曼底回来，就在不远处的小学。江小姐方便的话，可否去接一趟？我已和学校老师打了招呼了。”

　　江晚余点点头，小心翼翼问管家：“小少爷是程先生的……”

　　管家笑笑：“是先生的弟弟，同母异父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