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潜伏》澹台孑

2、第二章：接近（1）

　　罗敏熙想让江晚余做一回商业间谍，收集竞争对手关于93省项目的情报。作为回馈，她会入资江华，缓解公司资金链紧张的问题。

　　江晚余听了摇头：“这是犯法的。”

　　罗敏熙承认，“不过你是生面孔，不容易被怀疑，况且你足够聪明，我相信你不会被对方抓到把柄。”

　　江晚余想想，还是摇头：“我冒着坐牢的风险，你就只是入资江华，条件不对等。”

　　罗敏熙听了笑了出来，“江华现在的窟窿你知道有多大吗？所有的资产抵押进去，连银行都不愿意再批款了，你还指望能依靠谁？更何况项目亏空的事情东窗事发，你母亲也要受到牵连。”

　　罗敏熙收了笑容，继续说，“现在大家都乐得看江华倒台，有实力救江华的人未必愿意出手，想要出手的人未必有实力。我现在坐在这里和你谈条件，你不该再推三阻四了。晚余，机不可失。”

　　罗敏熙说完，看了身后的女人一眼，女人会意，推着轮椅往屋外走。

　　“你觉得不公平就算了，罗阿姨不会勉强你。”罗敏熙说完，叫林川，“送江小姐回去。”

　　林川点头，伸手拉江晚余，她却挣扎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想走。

　　“诶，”江晚余开口叫罗敏熙，她犹豫着，又改口叫她，“罗……罗阿姨。”

　　罗敏熙一抬手，身后的女人便停下了脚步。

　　“对方是什么人？我要做什么？”江晚余问。

　　黑暗里，罗敏熙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很快消失不见。她回头看江晚余，“我不喜欢为难人，你想清楚了？”

　　江晚余点头。

　　罗敏熙看了眼林川，林川应了一声，拽了一下江晚余：“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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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川把江晚余带到了车上，他从车前的储物箱里拿出了一份材料，递给江晚余。

　　江晚余顺手打开，林川却说：“回去看。”

　　这个男人话少，语气又生硬，江晚余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他的肤色黝黑，神情如隼，警惕得好像随时都准备扑食一样。他的下巴上留了青灰的胡茬，被精心打理过，顺着两颊深入两鬓。

　　江晚余目光渐渐下移，用视线勾勒着他硬朗的轮廓。

　　巴黎入了秋，天很凉了，林川却依旧穿着短袖，暴露在外的是他颇有张力的线条和紧实的肌肉。此外，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擦伤，可能是刚才在美丽城巷战时留下的。

　　江晚余的目光停在了那里，林川察觉了，有些不满：“看什么！”

　　江晚余收回目光，想了一下，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条手帕。她侧过身，把手帕系在林川的小臂上，遮住了伤口。

　　“你胳膊流血了，别感染。”她包扎完，抬头看了林川一眼，露出了一个笑容。

　　笑容很淡，林川没有捕捉完全就消失不见了。他看着江晚余，视线又慢慢落在了手帕上。

　　手帕是白色的，包在了伤处，很快印上了血迹。手帕的一角有一个棕色的马车标记，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川抬头又看了眼江晚余，顿了片刻，扭动车钥匙，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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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川把江晚余送回了城里，临下车时，江晚余问他：“我怎么联系你？”

　　林川没答复，只说：“我联系你。”

　　江晚余耸耸肩，又笑着说：“下午谢谢你。”

　　林川自觉这样的谢意受之不公，救她并非他的本意，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他不愿多说，点了一下头，开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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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江晚余拆开了信封，里边放了一摞资料。资料是关于同一个人的——程勋。

　　资料并不详细，江晚余上网也没有查到更细致的信息。这个男人颇为神秘，流传在外的只有只言片语和一张俊朗的免冠照片。

　　他是程丰投资的合伙人，年轻出众，身价不菲。在进入投资圈之前，他一直徘徊在南安、港城和纽约的股票市场，叱咤风云，缔结了不少交易神话。而近年来，他突然转了风向，在监管力度加强之前，敏锐地撤出游资，转向了资本市场。

　　这样一个人，找不到丝毫的突破口，江晚余不知道要怎么接近他、怎么获得他的信任，更不知道如何拿到他手里关于93省项目的消息。

　　她一页页往后翻，翻到了最后一页。这是巴黎德鲁奥拍卖行的公告新闻，本季度最高价的拍品，一件莫奈早年的油画被一位华人收藏家收入囊中。公告虽然未透露华人收藏家的名字，但对比程勋网页上的照片，江晚余一眼认出了他。

　　江晚余看着照片中那件莫奈的画作，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她平平扯了一下嘴角，心想，投资人的眼光固然好，但在艺术品投资方面出手却过于阔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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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丰的法国办事处位于左岸的新区，因为程勋的突然回法，冷落已久的分公司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初到公司，程勋第一件事就是召开项目投审会，审核在法的各个投资项目进展，弄得公司上下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二楼的办公区死气沉沉，一楼的会客区却吵吵闹闹。程勋要在法招聘生活助理的消息传遍了金融圈，不少圈内人士闻风而动。

　　江晚余也收到了消息。她进了屋，看着挤满应聘者的会客室，不由有些讶异。这些人一个个西装革履、极为正式，只有她的着装有些随意，显得不合时宜。

　　江晚余找了个空位坐下，侧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女生，她手里拿了一本厚厚的英文书，书上列了不少公式和数字，像是金融教材。女生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概念，不止她一个，其余的也都是有备而来，像是要备考一样紧张，试图抓住最后的冲刺机会。

　　这个时候，屋里有人面试出来，不少人围上去问她结果。小姑娘叹了口气摇摇头：“自我介绍都没做完。”

　　她说完，众人不由唏嘘，江晚余旁边的女生也跟着叹了口气：“连巴黎高商的都没戏……”

　　江晚余在一边默不作声，观察了几个人，均是势在必得地进去，垂头丧气地出来。最后好不容易轮到她了，会客室也没剩下几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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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余敲门进屋，丰意坐在小桌前支着脑袋随手涂鸦。他面试了一上午了，没一个符合程勋要求的，于是对最后的几个也就不抱有多大幻想了。

　　江晚余走到桌前，丰意也懒得抬头，伸手问她：“简历。”

　　江晚余站在那里愣了一下，问丰意：“生活助理……还要交简历？”

　　丰意听了一下子瞌睡全无，抬起头来看江晚余。

　　这姑娘穿得舒服，长得也舒服，不像刚才那些应聘者，一个个盛装打扮，显得太过功利。

　　丰意乐了，指了一下对面的位置，笑笑：“坐。没简历也行，说说你的背景吧。”

　　江晚余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说：“来的都是学金融的，我是学艺术的，是不是不符合要求？”

　　学艺术的？丰意目光落到江晚余的双手上，那双手纤长细腻，没有留指甲，也不做繁复的装饰，看着舒服。丰意问她：“弹琴的？”

　　江晚余摇摇头，“画画的，油画。”

　　丰意挑眉，觉得有点意思，不懂金融，楼上那位也就不用害怕被人窥见投资想法和意图了，这点大大加分。只是学艺术的，不食人间烟火，能把他照顾周全吗？

　　丰意上下打量她：“画家的手，过来做杂事，多可惜。”

　　江晚余笑了一下，闪过一丝落寞，“缺钱用。”她低头，挽了一下耳边碎发，补充说，“艺术系学费贵……”

　　丰意了然，结合江晚余简单的穿着，似乎没有什么可怀疑的。目的纯粹，可以加分。

　　“会做菜吗？”丰意又问。

　　江晚余点点头，“会一些简单的。”

　　“比如？什么最拿手？”

　　“番茄炒蛋。”

　　丰意哑然，这人倒是诚实，不浮夸也不做作，只是拿手菜是番茄炒蛋这件事有点让他无言以对。

　　“也行吧。”他看着她笑了笑，把手边的便签递到江晚余面前，“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回去等着吧，有消息通知你。”

　　江晚余点了一下头，起身离开了程丰。

　　她走后，丰意伸了个懒腰，知会工作人员：“上午先这样了。”

　　工作人员应了一声，问丰意：“那下午还继续吗？”

　　丰意耸耸肩：“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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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意拿着便签本上了二楼。

　　二楼一片生灵涂炭的景象，一个个项目经理哭丧着脸，虽是午休时间，但也不见懈怠，边啃着三明治边不停息地敲打着笔记本键盘。

　　丰意笑笑，推门进了程勋的办公室。

　　程勋这会儿正坐在窗边晒太阳，中午的阳光角度刁钻，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他仰着脸，微微闭眼，平心静气的样子全然不似刚刚训完人的。

　　丰意进门，程勋听到了声音，转过身，阳光落在了他的侧脸，修饰出他完美的侧颜。

　　他蹙眉，还没说话，丰意倒是先抱怨起来：“面试这活儿太累了。”

　　程勋看他，笑了一下：“我看项目，你看人，很公平。”

　　丰意觉得一点都不公平，“你给的条件太苛刻，不能是学金融的、不能有心机、还要会做饭！”丰意说着来气，“最可气的是，你还非得要求人家长得好看！帮你面试，我还不如留在二楼听你训人呢！”

　　程勋不理他的牢骚，只问他：“找到几个？”

　　“几个？”丰意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便签本扔给他，“就这一个，你凑合用吧。”

　　程勋手指一拨，便签本到了他的面前，他看着上边隽秀的字迹，早上糟糕的心情爽朗了几分。

　　“江——晚——余——”程勋念着本子上的字，抬头问丰意，“是什么人？”

　　“艺术系的学生，那双手真叫漂亮。”丰意伸着手指划拉了一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开玩笑说，“人也漂亮，合你胃口。”

　　程勋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便签本上的字迹，问他：“学艺术的？”

　　“油画。”丰意说。

　　程勋听了，颇有兴趣地点点头，继而联想到前不久在德鲁奥拍下的那幅油画。金融投资他稳赚不赔，但艺术品投资这方面，他的天赋确实不高。

　　程勋沉了口气，又问：“会做饭吗？”

　　丰意实在不想再搭上一个下午去面试了，他急忙点头：“会做！”

　　会番茄炒蛋也算是会！这个无可置疑。

　　程勋歪头看了他一眼，扬了一下眉：“你要是不愿再面试，就定这个吧。”

　　程勋好不容易松口了，丰意也不打算强撑着了。他跟着松了口气，问他：“93省的那几个项目怎么样？”

　　程勋摇头：“和华商、政府搞不好关系，资金不到位，项目开展不起来。”他顿了一下，又说，“93省有个道路改造的项目，这是个契机，我会介入，你要帮我。”

　　“那我回不了国了？”丰意最近一心拴着国内的人，程勋这一搞，他又得在法国滞留了。

　　程勋抬头看丰意，“再留几天，帮我联系几个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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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TIPS:巴黎分大巴黎和小巴黎，小巴黎是真的巴黎，大巴黎是郊区。93省在大巴黎，是个华人聚居区，治安有点乱。除此之外，文中还会提到92省，这是个富人区。
另外，小巴黎的区也是按数字划分的，之前提到的十六区是富人区，男主也住这里。但是18-20区就是移民聚集区了，第一章说的美丽城（Belleville）就在19、20区的位置，是个华人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