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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章（完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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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十四州的大多数人也这样觉得。
也许他们除了内讧、腐败、无能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余的恶行…至少对外没有什么暴行，但是，显然政治并不是讲道理的场合。谁会听弱者的一席之言？
十四州已经失守了两州。
虽然凡人修真的方法已经在十四州流传开来，但是随着苍州的失守，玄白他们只能撤出昭阳城，带着那些见习的修士和他们的研究成果逃离，只留下数人镇守，以期将来反攻。
——魔界兵士并没有在城内屠杀或者劫掠，反而驻扎在城内，充当起了昭阳城的守军，仿佛这里自古以来就是魔界的城池一般。而恐怖依然再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蔓延着。据说因为曾经包庇玄云仙门的缘故，昭阳城内数百人都被魔界探子带走，再也没有出现。
没有对平民下手，已经是仁义至尽。而对于驻扎的魔界将领来说，这样高超的政策水平甚至带来了意外的好处——昭阳城的居民们为了保命，纷纷供出了镇守的暗线的位置。这些人也就都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了。
虽然研究的成果得以保全，但是反攻昭阳城已经无望。市民总是健忘的，他们已经渐渐忘却了是谁曾经为了他们而战斗…安然地在魔界的怀柔政策下，做起良民来。
陈家村的难民则被赶回了原来的只重建了部分的废墟，魔界没有毁掉玄白曾经的工作，反而继续资助他们重建。玄白当时手中并不宽绰，魔界可不缺钱。于是两面得人心。
魔界此次出征的将领池崇安乃是一直以来跟随夜岑的亲信，所有的旨意都是魔尊本人亲自所下。夜岑不想打仗，但是如果非打不可，就决不能被仙界压一头，因此特地派出自己手下最为得力却也最为低调的一员大将。
玄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愣——
随后众弟子就开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因为他们一直以来最谦逊、最低调、最有风度的玄白师兄，居然，当众骂娘了…
——活该，人界就是活该，都是报应。他想。
看看人家魔界的政策水平，再看看人界的。人家怎么可能不赢？
魔界的政策他是服气的，他真的服气。
而身为弱者的玄英已经麻木了。
劣质的酒，连上头都不能够。喝到最后，只能凄凄惨惨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
玄英想，如果自己也是昭阳城的百姓，自己是不是也会选择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可惜他不是。
就算是发现了凡人修真的方法又如何？现在才开始考虑这种事，难道不是太晚了吗？他们拿什么来阻挡那些精英级别的魔界、仙界修士？
原本就沉默的玄白，也在这样悲观的氛围里，变得更加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万众所期待的所在…但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本是一个伪君子，一个野心家，一个杀人如麻、罔顾生命的疯子…
他本想着趁着机会窃取人界的大权，可是怎么会…正儿八经地在做着拯救人界的事？
玄白是不爱人界的。他爱的只是征服的快、感。但是如今，如果连他都不站出来的话…连人界都守不住。
以他的能力，当然可以将整个十四州玩弄于股掌之中。但是这些心机在更加强大的魔界和仙界面前，几乎什么都不算。即便他已经竭尽全力，也根本就是蜉蝣撼树。
玄白一口口灌着劣质的酒…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演戏，演着一个总是和自己的师弟师妹、总是和十四州的凡人站在一起的仙门大弟子，或者历史已经擅自把他安在了这个位置上…
他感到很累。在从前不断地攫取着权力、不断地算计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累过。但是现在他很累。
猛地，他想起了上次去见楚炎的时候，那曾经坚韧隐忍的人衣衫不整地贴着他的胸膛时，从那红肿双唇间溢出的话：
“记得你想要的…答应我。”
——楚炎以为他想要的是什么？人界么？他自以为是从楚炎手中夺来的权利…是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
只是在想到楚炎的那一刻，他内心的某个角落，仿佛被刺痛了一下。他曾经以为是对手的人…已经无力到任他索取的地步了，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肯认输地为人界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就连吹枕边风这种现在连女人都不屑用的把戏，他都用出来了…
玄白有种想要人界干脆灭亡掉的冲动。他有着某种偏执的恨意…凭什么？这群人类…弱小的…偏执的…没有远见和骨头的人类，这个真诚和善良被尖酸刻薄伤的体无完肤的世道…可以得到楚炎这样一颗赤子之心？
不值…楚炎，你不值…
一想到那晚的楚炎，就有一种强烈而饱满的酸胀，包裹了玄白的内心。当时只觉得那原本高大硬朗的男人那罕见的破碎、柔弱的情状极为诱惑，只需看一眼，便能欲、火、焚身…但是现在想起来，也许那只是楚炎的另一次以退为进罢了。
想起那个男人的样子，就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混杂着不甘的苦涩。越是压迫他，就会越激动，却也越烦闷。总觉得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就会钝痛…这难道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玄白很烦躁。人界的事，自己的野心，楚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变得有多神经质，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灌下了多少的劣质白酒…
玄白的烦躁，到了玄英那里，只有一片近乎于死寂的麻木。除了麻木，就是麻木…
日子还是一天天地挨过去。
直到有一天，故人夺下他的酒坛。
“别喝了！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那个人清秀的容颜中带着隐隐的严肃与阵痛。
“走…玄英，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青雨…”
...下仙清秀的面容之上，表情却严肃得可怕，醉眼之中玄英看得不真切，只觉得青雨的表情仿佛是在隐忍着巨大的悔恨和痛苦。、
下仙抓住他的手腕，力度大到令他吃痛，却恍若尸体般没有任何温度。
“玄英，吾友...”
玄英愣愣的：“你怎么了？”青雨仿佛从来没有这样用过敬称。其实满打满算，他和青雨总共也只见过几面而已。
“我要告诉你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
——为什么要给已经备受打击的玄英再叠加一层伤害呢？即使告诉了他，难道事情就会有什么不一样么？玄英...只是个再弱小没有的低阶弟子...
可是...只有玄英了。青雨猛然察觉自己这个仙当得到底有多失败。
就算通过不懈的努力侥幸成了下仙，总算是达到了一个普通的修真之人所能到达的顶峰，却发现自己在仙界待得并不痛快。无论是下仙还是上仙，他总是无法和他们合群，也说不出是什么缘故...只觉得他们个个都冷漠得很。
长此以往他总是独来独往，虽然做起事来兢兢业业，却也总不是令人看的顺眼的存在。那些和他共处多年的仙界同僚，相处起来居然还不如平凡的玄英令他感到轻松。
只有玄英了。即便发现了这样的真相本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些仙界的同僚们...他知道，一旦把自己这发现与他们捅破，自己的死相只会再惨上数分。只能告诉玄英了。而玄英今日的痛苦，将来的人界，也只会一同消受。
“玄英，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地幽火...是仙界引发的。是仙界引爆了地幽火。”
“...什么？”
玄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些日子灾难太多，就连地幽火爆发和明哲的死，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地幽火是仙界派人秘密引发的。”青雨紧紧按住他的手腕，语气有些不稳，“本来没有地幽火这回事。玄英，我找遍了各种典籍，最后在一些旧日的记载上发现...人间曾经存在过一种东西，叫做灵穴，指的是灵气因为聚集而非常充沛的地方。出生在灵穴附近的人，可以获得灵根。”
“所...所以？”
“地幽火根本不是天然存在的东西。灵气不像其他的天然造物，灵气是由灵脉孕育而生的，而灵脉根本不可能产生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灵气。人间也好，还是哪一界也好...在研究地幽火的时候每每将之定义为一个未解之谜，因为它的产生本身就是一个谬论。而真相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地幽火根本不可能天然爆发，它只能是外界人为引爆的。”
“可...可是...”为什么要引爆地幽火？
“是仙界得到神的旨意后，暗中引爆的地幽火，其目的是破坏灵穴...也就是阻止凡人修真。然后把凡人无法修真的原因定义为，灵根本身太稀有。”
玄英感到身体一阵僵硬。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一些...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线索慢慢地穿了起来。真相冰冷得刺骨。
“明白了吧？虽然仙都是从人界诞生的，人界也一直视仙界为盟友，而视魔界为敌人，但实际上...魔界好歹是光明正大的，对吧。仙界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是神界的走狗。而神界...我也不知道神祗们都在想着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青雨就知道他要这么问，他只能苦笑。
“我从一开始...开始觉得不对的时候，我的调查被他们阻止的时候，我就有预感，自己走在一条不归之路上。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想知道真相。或许人就是这样的吧？你不想知道真相吗，玄英？”
“我...”
“无论知不知道真相，我们总有一天要承受真相带来的命运...玄英，做好准备吧。你，还有人界，都是。”
“为什么告诉我？青雨，为什么不告诉玄白，告诉其他的人？我不想当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啊！”
面对玄英的近乎崩溃和逃避，青雨只能惨白地笑了一下，无奈地放开了自己的双手。
——“晚了，玄英，现在拒绝真实，已经晚了。”
那天之后，就像凡人修真的消息一夜之间出现在昭阳城一样，带有详细细节的仙界的种恶行，忽然间传遍了十四州。人界风向原本是倾向于仙界的，即使仙界已经明确撕破脸跟人界开战，对之抱有天真幻想的人还是很多。很多人都在盼着跟仙界和谈，转而一起对付魔界...
但是新的流言的流传，却彻底逆转了舆论的风向...
玄英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天，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青雨。
从那之后，青雨便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在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真相从来需要牺牲去获取，但是比起拒绝真相的代价，这样的牺牲还算是值得。
玄英终于开始重新考虑自己在这场劫难中的位置。不知道现在才开始有所觉悟，算不算太晚。
作者有话要说： 重感冒了...qwq
不过这周榜单两万字还是会定期完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