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朕的龙体》店主十三

73、朕没有疯

　　秋收已过，正值秋高气爽之际。九水河在这里转一处大弯，水速渐缓。清澈见底的河水润过泛黄草尖缓缓流去，草莽中有丝微动，一只肥硕的兔子从草丛中钻出正要汲水，这时只见它竖起的耳朵挣动，胡须颤抖，突然草丛猛颤，转瞬消失了踪迹，只剩流水潺潺。
　　远处传来隆隆马蹄声，河中波纹涟漪应和，林中枝桠猛震，惊起一片鸦羽鸟鸣。
　　又到朕捡小动物回宫的时节。

　　今年秋狩定在九尾山，此处水草丰茂距离京城不算太远，又是白虎方位，加上秋时，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庆清和早已在林中与云山叔做好布置，正守株待朕。此次秋狩同行之人并不多见，除去几位“老戏骨”外，最多的便是李将军手下跃跃欲试的战将们。

　　梁小将军自昭雪后首次露相，骑着高头大马奔到队伍前，意气风发地与李先战打个照面，爽笑道，“这次我可不会输给你了！极北之地的猎物狡猾的很，我可没少下功夫！”

　　“定然，”李将军与他击掌为盟，“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好！”梁小将军同李先战算是惺惺相惜，彼此话语虽不多但心知其中深意，他心中快活，遥遥见到太医院那行人后，嘴角霎时咧开，合都合不上。

　　“护北侯这是怎么了？”一位将士骑在马上怪异道，“不过与咱将军比试一场，怎么就高兴成这样？”

　　另一位将士挺胸道：“也不看看咱将军是谁，那是能轻易与人比试的吗？！”

　　混杂在队伍中的司二心中简直是打翻了厨房，他尚回味在小皇帝丢给他的巨雷中，但想到李先战的英武身姿，他这颗心像是被哪里来的猫爪子挠了一把，又像被小锤敲了一下，既酥麻又揪心，可一双眼珠仍是不受控制地往李先战身上乱瞄。宽肩窄背，臂膀结实，一双大腿遒劲有力，下面那处定也——
　　司二浑身一抖，差点从马上掀下来。

　　“小心！”来往巡视的李先战正巧经过，一把攥住司二，将他扶回马上。话不多说，待人坐稳回神后，李将军又不知去了何方。
　　司二低着头颅，紧攥缰绳，生怕一抬头就让人看到欲蹦出来的心。

　　*

　　惠宗行九，原本皇位落不到他头上，只是前几位太过浴血奋战到了却赔上性命。惠宗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个正着。兵荒马乱的年代已过，又经前人励精图治，到了惠宗这里只需守着祖宗留下的金山银山即可。但惠宗太过贪图享乐，祖宗本还没啃完身子先承受不住驾鹤西去了。那时他的皇子年龄尚小不能主事，加上皇后无子，朝中因不满惠宗yi-n乐起了反叛，阿爹才临危受命登基匡扶。
　　待阿爹撒手不管之后，惠宗几个儿子也长大成人，无一不走上叔伯以往的老路。时至今日，原本拖家带口来秋狩的时候，只剩朕孤家寡人。整个后宫的代表虽然到场，但一直未曾露面，只歇在九尾山旁的行宫中。

　　此时营帐早已扎好，朕刚入账内，忽而眼皮抽筋似的一跳，鬼使神差地转身一望——
　　穿过挂起的营帐门，有位英姿飒爽的公子携箭而立，只是个头稍矮些，多了几分可爱。对方见朕看来非但不怯场，还扬起嘴角露出笑脸。

　　朕一阵恍惚，就见这人逆光而来。

　　“你来做什么？”朕没好气地坐在胡床上，见对方一身男子打扮又是一阵脑仁疼，“周左丞身体欠佳朕能体谅，可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替父从军！”

　　“跟那些女眷在一块没意思。”周千金将箭筒放下，爽快地给自己添了杯茶，舒畅地叹一口气。她倾靠前身，目光狡黠道，“九尾山那处行宫你去过没有？咱夜里要不要去探探？”

　　“行宫里住的是太后啊！”朕愁得想揪头发，只好道，“这次护北侯也来了，你不是中意于他吗？要是夜探行宫的事传出去，让对方怎么看待？”

　　“护北侯？”周千金眼珠慢腾腾转了一半，这才想起“护北侯”仨字下面的人是谁，“我早就不中意梁小将军了，再说我也只是仰慕对方的气度，要这么说的话李将军更是威风凛凛。”

　　不愧是司二的堂妹，眼中的西施都是照着一个模子捏出来的。也不知周千金有什么神通，凡是中意的对象都不太直溜。但朕苦恼的不是这个，“你为何要同朕说这些话？这不是女孩子家的体己话吗？”

　　周千金睁大眼，不解地看着小皇帝，手上的功夫却没耽搁，将一旁的点心都自来熟地划到身前，“我还是觉得和你说这些舒服，其他家里的女眷要么扭捏羞涩要么乱起哄，就跟你说起来痛快些，再说咱们都说了这么多年的体己话了，你怎么现在才有反应？”

　　朕不想搭理她。

　　“不说这个了，”周千金拐过来一胳膊肘，眨眼睛道，“晚上去不去行宫啊？”

　　“你怎么对行宫这么执着？”朕还惦记着九尾山这个瓮布置得如何，能否捉来几条小鱼小虾，自然没工夫在行宫上费心思。况且姜瑜一事之后，太后愈发得不待见朕，她被身边的大宫女和姜瑜合起来坑了一把，朕自然落井下石每日晨昏定省叨念一番。太后吃了一亏，可又不占理只得眼不见心不烦，终于消停不少日子，朕可不想去触什么霉头。

　　周千金闻言后，立时竖着耳朵左盼右顾，一双杏目里的光彩都要抖出来。朕让小玉子和零甲去门外守着，周千金侧耳听脚步声远去后，鬼鬼祟祟地拿出一张碎纸——
　　“丑时云雨画中亭”

　　朕惊诧抬头，与周千金四目相对，心中一片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