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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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无边无际的星光。
原本应当是丝毫看不到光芒的世界与世界的缝隙里，不可思议的能清楚看到身边线形的流光。那是因为自身的速度太快，而将固定一点的亮光硬生生拉扯成长长的一线特有的景象。
就像是走在看不到的道路上一样。无形无色，却又无处不在，确实地承载着那具形体。黑暗看不到边际，同样的、那些无比炫目美丽的星屑点缀其上，同样看不到尽头。
“……”
乌露露和萨拉娜第一次尤有余力地看着四周那往常绝不可能看得到的奇景，太过惊讶了、以至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好吗？”哈克问道。
猛然从那思绪里抽出理智，锁之巫女们抬起头回答：“没问题，主人。”
感觉不到风，也感受不到震动。因为速度过快而产生了些微的失重感，然而对习惯了帝都地下圣庙的升降梯给人造成的不适的双胞胎来说，那也称不上问题。双子抬起头仰望那巨大的神之躯，高度是常人五倍有余，宛如身披甲胄的机械生物的异形给人以极大的恐惧感和威慑力，但在巫女们眼中只有亲切。她们反问道：“主人才是，没关系吗？”
哈克摇了摇头。解放者形态异常的本体屈起手臂将双子抱在怀里，尾巴绕在胸前将两人牢牢地固定，同时也挡住了可能发生的危险。从他身上时不时出现又迅速愈合到看不出来的伤口来看，在世界的间隙里行动绝不可能如双子那样安全到可以欣赏景色的地步。
这一次能够如此安稳，完全是因为哈克将一切危险以身承受的关系。这样有多危险、多困难，上一次全程护航的锁之巫女们非常清楚。
也因此，不可能不担心。
“没关系。某——”
刚想说什么，哈克却不由得停住了。
说起来，大家已经知道是自己在假扮奥修特尔了，甚至于“右近卫大将奥修特尔”这个存在现在都变得毫无必要，那么自己还有必要这么伪装自己的行为举止和言辞谈吐吗？
“自己……”但是，自己身为“奥修特尔”的时间已经远多于身为“哈克”的时间了。一举一动间将另一个人的一切刻入自身的骨血，以至于现在连让自己作为“自己”，都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不适感。
“某……”说到底，自己还能使用这样的说法吗？毕竟职责已经结束了……
“……”
双子投向哈克的眼神里全是担忧。
只有小伤小痛的话，他是很乐于展现出来用以博得同情分的，然而痛苦过于强烈的话这个人反而会咬牙忍耐、不肯露出半分会让人担忧的痛楚神色，这样的坏习惯巫女们不能更清楚了，所以面对哈克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愈加心怀不安。更何况不仅身体，现在连内心都……
“……不，没什么。”哈克摇摇头，“复杂的事情就不想了。要谢谢你们坚持唤醒我的记忆，否则即使有假面的力量，在这种地方也会变得不太妙啊。”
双子挺了挺胸，按耐心下的担忧的同时露出了有些得意的表情。嘴里说着的话是“承蒙此言，诚惶诚恐之至”，动作上却极具暗示性地在哈克怀里扭动，用柔软的身体蹭动解放者冰冷坚硬、铠甲一般的外壳——
“你们两个……想让某‘失手’把你们扔掉吗。”
双子一脸遗憾地停止了。
多少年了都改不了这习惯啊，这两个人。哈克无语地叹了口气，决定给这一对一闲下来就想勾引人的双胞胎找点事做，“话说，巴钦对某的铁扇做了什么？”
双子同时“嗯？”了一声，乌露露找出铁扇打开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啊。”
“啊。”萨拉娜凑过去，也小声叫了出来。二人反复确认，确定了之后抬头报告，“是巴钦的魔法‘空间通道’的术式模型，主人。”
“术式模型？”
“是的，在第一节扇骨上。”乌露露把铁扇展开，举高到哈克低头也能看到的位置。萨拉娜补充说明，“只要向这一节扇骨里注入力量，即使完全不懂魔法的主人也能够轻松使用。”
在那漫长的十数年时间里，乌露露和萨拉娜倒是尝试着学习过那个世界的魔法，然而那毕竟是基于“鲁夫”这一独有的能量体系建立起的魔法系统，原本的世界可没有这东西，所以乌露露和萨拉娜能用的魔法数量非常少。
然而这却是个只要注入“力量”，不管是注入哪种类型的力量都可以发动成功的模型，和用鲁夫发动魔法相比只有效率低下这一个问题，而且是性质和鲁夫的差距越远的力量效率越低。通过这个模型里展示出的情报，双子巫女甚至可以逆推那个世界其他的魔法使用手段。
“是吗，被送了一份大礼啊。”
哈克无语地啧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尾巴的位置。几乎就在下一个瞬间，尾巴上就裂开一个几乎将其分作两半的伤口，随后在假面的力量下缓慢但肉眼可见地愈合。如果不挡这么一下的话，这道不知名的攻击毫无疑问会杀掉双子吧，意识到了这一点的锁之巫女们的脸色明显凝重了起来。
“主人，请变回原状。”
“再这么下去的话，即使主人身为解放者，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也会跟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没关系，不用介意，反正也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就好……话说回来，”哈克搪塞了两句，随后立刻转移话题，“某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到了别的世界？这方面的记忆完全没有啊。”
双子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他，神色间颇有指责的意味。
明知道她们的意思，哈克却依然故意装傻，“好吧，我知道了，问你们这种事是我学不乖。”哈克又一次调整了动作，血花在身上炸开，“那换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做到连我换了个世界都跟过来了啊？”
双子看了看哈克身上不断出现的伤，又观察了一下主人的表情，最终纷纷放弃，回答道，“是契约。”
“我们和主人有解放者的契约，契约赋予了我们无论主人去了哪里都能跟随主人的力量。”
很惊讶，但是哈克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
“……太乱来了。”他叹着气说。
解放者的契约堪称万能，然而签订的条件十分苛刻。它要求契约者奉上一切——字面意义上的一切。每一根发丝、每一滴骨血都会变成解放者的东西，即使对象是侍奉解放者本人的巫女，这一条件也不会改变。
哈克不由得重复了一遍，“你们两个，给我更珍惜自己一点，太乱来了。”
双子笑了笑，一脸“主人没资格说我”的表情没有说话。这一模一样的不以为然的表情简直能让任何看到的人心脏病发作。哈克无语地再次摇头——
“？！”
身体表面感受到剧烈的震动。与其说是被空间里随处可见的乱流冲击到，不如说更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撞了一下。然而这又不是在宇宙里，会有什么小行星或者陨石碎石之类，世界和世界之间的夹缝里能有什么——
“主人！”
糟糕，“路”歪了！
双子是怎么确定道路的姑且不谈，哈克则因为自己就是“解放者”——自己就是那个世界的“根源”，因此本能里就知道自己的世界所在何方。然而被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撞，哈克能明确感觉到自己被迫远离了目标，在不知名力量的裹挟下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飞。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在快到目的地的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出真是灾难，不过现在即使改变方向也已经来不及了，哈克屈起身体，尽可能的护住怀里的双胞胎，“会变成有点紧急的迫降！小心一点啊你们两个！”
“交给我们！”
双子在哈克怀里同时伸出一只手。流光溢彩的透明薄膜在面前展开，然后不断加厚。狂风刀刃般切割着肌肤以凸显其存在感，双子眯着眼睛竭力维持着结界的强度，直到明确感受到“突破”了什么东西。
落地时很巧是在森林。
解放者过于巨大的躯体直接挤压走了不少树木，哈克舒展躯体时四肢和尾巴也顺便将相当数量的树木推倒，声音远远的传出去，惊飞了一大片飞鸟。
假面的力量不断催动伤口愈合，同时抽光了身体里所有的东西用以激发身体本身的自愈力。哈克小心舒展四肢，怀里被保护得毫发无损的巫女们正抬头看着他。
哈克舒了口气。
最重要的一件事得到确认，接下来必须明白的是……
这里是、哪里啊……
哈克努力地抬起头。密林里树木枝叶的高度限制了解放者巨大的身体的动作，再加上受伤，哈克并未能如愿。双子把手掌放在哈克的蓝白色的外甲上，“主……”
“花哟！”一声厉喝。
三人一惊。哈克微微眯起眼看去，发觉是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
是士兵吧？但显然不可能是大和，又或者图斯库尔的士兵。理由实在是太显而易见了——这些士兵穿着黄绿色为主的军装，戴着圆形的钢帽，手上端着的东西毫无疑问是枪支——灾劫之后的亚人科技发展绝没有到这个水平，居然能做出能够拿在手上使用的“大炮”？即使雷光还活着这也太快了，更何况在世界普遍和平的那时候，智力远见能够比肩雷光的人短时间不可能出现！
但自己却明白，自己并没有走错“世界”。这里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有久远、有安树、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体内的根源正在为终于回归故乡而欢呼雀跃。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哟！”眼前的士兵们——姑且这么称呼吧——架起枪威吓性的往前捅了捅，看起来是领头的那个如此厉声喝问，只不过配上他的打扮就只会给人一种小丑般的滑稽感了。
只有这个人身上是深蓝色为主，辅以白色花纹的紧身战衣，手上的武器也不是热·兵·器，而是一个蓝红白套圈、中间有一个白色五角星的，盾牌？
这都是什么鬼，这群人是怎么回事，他这是在说什么笑话吗，哈克满脸茫然地想了想，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花哟”，而是“Who are you”。
……居然是、英文。
也许是他呆愣的时间太长了，面前的这些人明显越来越紧张，扣着扳机的手指僵硬到发抖。然而哈克并没有多少闲工夫去跟他们解释些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的英语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没有回答那个士兵，而是低下头。
伴随着轰然四散的星屑，巨大的怪物恢复了人形。
即使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此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武器走火，这让原本还担心了一下的哈克有些意外，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看起来是他们之中的首领的那个人皱着眉头，因为衣服把身体的线条勾勒得很明显，因此能明确看到那个男人并没有尾巴，耳朵也是很正常的人类的耳朵而非兽耳。他继续用严厉且正气凛然的声音说着什么，然而语速太快了、哈克实在听不懂。
之前被他护在怀里的双子跪坐在他身边，此时低头奉上了铁扇。
士兵们再一次大声警告，并且弄出了很明显的上膛的声音。哈克瞟了他们一眼，低声吩咐双子，“展开结界，最高强度。”
“谨遵吩咐。”双子同样低声回答，金橙色的透明薄膜覆盖四周。这一次终于有人的精神不堪重负开了枪，然而并没有对双子的结界造成什么影响。
看起来没问题。哈克伸出一只手。不必言明，乌露露自然将铁扇奉上，哈克接过来展开，熟悉的金色漩涡在身后开启。
“这里不安全呐。先离开吧。”
“谨遵吩咐。”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1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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