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冷眼旁观》魂与

81、好事近

　　李纨听王夫人如此说，心里倒诧异起来，她本以为王夫人必定要借机要挟贾母，从栊翠庵出来的，没想到王夫人竟只想做主宝玉的婚事。王夫人却是深思熟虑过的，她被关才换得长房心甘情愿让出爵位，若是她又出去，这爵位可就打水漂了，先前那些日子也白遭罪了。再者她的心腹都被收拾了个干净，这会子便是出去了也做不得什么，倒是宝玉定亲是当务之急，便是不定宝钗，也不能让贾母做主定了湘云。

　　王夫人与李纨婆媳二人正打机锋时，凤姐也悄向黛玉透了底。其实早在七八年前贾府就显出败相了，凤姐刚嫁进门时本还以为管家理事是好事，没想到反要用她自己的嫁妆去赔补。好在元春封了妃，才略略止住颓势，外人看着仍是公侯府第的气象。但元春省亲修园子又是一笔大开销，王夫人哪里肯吐出自己的私房，终究用的还是公中的钱，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

　　凤姐因向黛玉抱怨道：“那会子公中没银子了，她还想哄我去外头放贷赚利钱，要不是正赶上我怀了荃哥儿，把家事交出去了，岂不入了她的套儿？日后一旦揭出来，罪都在我身上，她没事儿人一样，这还是我娘家亲姑妈呢。妹妹你瞧着，这回又没钱了，二太太必不肯将进了嘴的肉再吐出来的，还得寻上薛家。”

　　王夫人也正是如此作想，她的私房是留给宝玉的，怎肯白白填到公中去？因此便向李纨笑道：“只要得了老太太的话，宝玉的婚事她老人家不掺和，你就去东北院请你姨妈过来，我跟你姨妈商议妥当了才好。”

　　李纨只道王夫人是要与薛家议亲，便说：“太太还不知道？姨妈家都搬走了。”

　　王夫人一听大惊，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又埋怨贾母道：“哪有赶亲戚走的道理？老太太也糊涂了。”

　　李纨见王夫人果然什么都没听说，心知是贾母命人将这里看住了，便也不细说，只道：“太太莫急，既然太太是这个意思，我也做不得主，便去禀过老太太，由她老人家定夺。”说完就退了出去，王夫人还要问薛家为何搬走，李纨只当没听见，只令下人将房门重新锁上，就往贾母那里去了。

　　贾母听完李纨转述，只冷笑道：“她还不死心？还想要薛家那个商户女做她儿媳妇？愚不可及！宝丫头再懂事也罢，将来宝玉袭了爵，商户出身的夫人出门应酬丢不丢人！”

　　李纨一听贾母说宝玉袭爵，心里便不大自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听贾母又道：“既然她认定了，你就想法子把薛家请回来，这事儿过了你再告诉你太太，薛家老大把宝玉都给打了，她还要跟薛家结亲不成？”

　　李纨却道：“这可难请，我到底不好出门做客，三妹妹又跟宝姑娘不大好，除去我俩，再不知能派谁去请了，且姨妈一家也未必肯回来。”

　　黛玉也正问凤姐：“薛家能心甘情愿回来送钱？”

　　凤姐笑道：“这妹妹就有所不知了。不是薛家情不情愿的事儿，是他们家本来就该送钱过来。咱们这样人家，光靠地租子够干什么？哪家门下没有投上门来的商户？他薛家要是没有贾家、王家在背后撑着，还能赚着钱？做梦！原本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贾、王两家护着薛家，薛家每逢年节送礼时也送来孝敬。但薛姨爹去了，薛家老大又是个傻子，我估摸着姨妈和宝丫头也不知这里头的规矩，还把他们家的生意真当自己的了。”

　　黛玉还真不知这些道道，林家不缺钱，林如海也算洁身自好，门下虽有几家攀附的商户，也不收他们的重礼。故凤姐一说，黛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又问道：“那薛家如今就是不送孝敬了？”

　　凤姐冷笑道：“可不是？如今四节大礼都是些陈设摆件衣料首饰，有什么用？原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还是二太太说过一句，怕是薛姨爹死了姨妈做不得主，薛家的礼薄了，哪里想到正是姨妈做的主？还好意思说宝丫头在家帮衬许多，好像宝丫头多会管家似的，其实也不过懂些皮毛罢了，就卖弄起来，真正台面儿底下那些规矩她哪里能知道？”

　　凤姐此言又与贾母不谋而合，贾母也正与李纨说：“薛家必是肯回来的，他家蟠哥儿虽是男丁，做主的却是姨太太和宝丫头。宝丫头也算难得的了，只是到底年轻，能见过多少世面？听说与宝玉的婚事有望，她还不赶紧的就回来了？今儿凤丫头生日，你去瞧瞧，若凤儿身子好些了就叫她回娘家通个气儿；若她还没养好，就叫三丫头去，宝丫头不是因小失大的性子，三丫头跟她拌过几句嘴罢了，能算得了什么？”

　　李纨忙答应了，又道：“既这么说，我就去凤丫头那里了？”

　　贾母缓缓点头，李纨便行礼退了出去，忽然又听贾母叫她，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只听贾母道：“这都大半日过去了，怎地宝玉还没回来？快催着人找去！”李纨忙应声道是，出门吩咐人去了。

　　原来此番金钏无事，宝玉不是祭金钏去了，而是见蒋玉菡去了。先前迫于忠顺王府之势，宝玉把蒋玉菡的行踪透露了出去，过后难免愧疚，虽因此捱了打，梦里还梦见蒋玉菡诉说忠顺府拿他之事。所以一听见蒋玉菡又在外头露面，他便忙出城去探视。

　　那蒋玉菡被忠顺王府的人拿了回去，免不得受了许多磋磨屈辱，过了这许多日子方养好了身子得以出门，心里把宝玉恨得牙根儿痒痒。见宝玉去了，只管冷落着不肯理他，宝玉惯会作小服低的，连对着丫鬟都肯下气，更何况对于心有愧的蒋玉菡呢？因此宝玉在那里一个劲儿地道歉，把小厮茗烟急得抓耳挠腮的，生怕回城晚了，又落一身不是。贾母宠着宝玉，错儿自然都是下人的，那茗烟不知挨过多少训斥，此时着急，到底乍着胆子在门外催了一句道：“二爷，这多早晚了，咱们赶紧回城家去罢。若叫老太太发现了，小的可吃不了兜着走。”

　　宝玉自然不听，倒是蒋玉菡听了进去，一时计上心来，假作赌气状，道：“你走罢，还在这里做什么？”宝玉见他好容易开了口，更不肯走了，又低声下气哄他别生气了，蒋玉菡便道：“咱们什么交情？我哪里能生你的气？只是这处地方到底被王爷盯上了，住不得了，我心里难过罢了。”

　　宝玉一听忙道：“这有何难？换处地方就是了。”蒋玉菡听了冷笑道：“果然是你这公子哥儿的声调口气，说得轻松，我哪里有钱置产业？原有点子积蓄，上回都叫王府的人给搜去了。”

　　宝玉听了，便忙答应帮他置产业，蒋玉菡方喜笑颜开。又催宝玉家去，下回再见面，宝玉才上马回城了。路上茗烟便道：“二爷答应他做什么，他就是要骗爷的银子，况且二爷的银子都有姐姐们管着，也不能随便使的。”

　　宝玉便斥茗烟道：“休胡说，是我对不住他在先，买个小院儿罢了，用不了多少钱。”茗烟忙道：“二爷您哪里知道行情？贵着呢，在外头置产业也犯忌讳，叫家里知道了，不说您的不是，倒说是我们带坏了主子，来打我们呢。”

　　宝玉听了笑道：“你不说，我不说，家里哪能知道？一旦知道了，必定就是你说漏嘴了。”茗烟见宝玉被哄住了，实在劝不得，便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了。

　　一时进了城回到府里，忙忙来至怡红院中。众人见他回来了，都喜的眉开眼笑，说：“阿弥陀佛，可来了！把老太太急坏了！二爷快去罢。”宝玉听说忙换了衣裳，到贾母面前敷衍一番，又去给凤姐贺寿辰。凤姐早在李纨、三春等人去时就复躺回床上假作静养，宝玉去了问候几句，便同黛玉等姐妹们搭起话来。

　　探春因问：“二哥哥一早往哪里去了？这会子才回来。”宝玉只道：“北静王的一个爱妾昨日没了，给他道恼去。他哭的那样，不好撇下就回来，所以多等了一会子。”

　　黛玉听了奇道：“北静王还没娶正妃罢？就有爱妾了？”宝玉道：“原他与庆国公家定了亲，偏时运不济，那姑娘一病去了，就耽误下了，所以倒先纳了几房妾室。”

　　凤姐也道：“是这么回事，不然哪有这个年纪还没成亲的？想必北静王太妃也急着呢。”

　　探春笑道：“可不正是这话？上回太妃来，还向老太太打听林姐姐呢，说不得林姐姐就要好事近了，大喜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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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汉服紫苏”,“澧有芷兮”灌溉营养液~ 么么哒~
探春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