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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飞】捕风记(纯游戏) ...

  •   自人间遭遇邪剑仙大劫,已有足足万年。最初,魔尊重楼因插手人间大劫而失踪,再出现已又有精进。此后不知何故,神魔两族又起战事。神界失去领军神将飞蓬,此消彼长之下,战争天平渐渐倾斜。

      当然,神魔之事原本就虚无缥缈,不该影响到人间。但出乎意料的是,有一日神树轰然倒塌,一树神果洒落人间,亦有一个消息传入下界,引得人族修者和徘徊人间的妖鬼尽皆生惧——

      神魔之井破碎成一条坦途,魔尊挥军直下,神界诸神纷纷出手,却因魔界准备多时,终至无法挽回。至此,神将轮回不过三千载,神界业已易主,神魔两界相通,谓之曰天界。

      值得一提的是,魔尊重楼依旧眼高于顶,虽一统神魔两族,可也非野心勃勃之辈。传言,他无心政事,只将神界高层幽禁于原本天牢,便把局势交托于几位实力不错的魔将,再次无影无踪。

      此后,几位魔将相互牵制,对神族则用了牧羊之法,挑选出几匹头羊来,自己管自己,唯独魔族地位至高,不许触犯。此计引起多少怨怼暂且不提,只说流落人间的神果,历经艰险与苦难,再次回到天上后,倒也有几个不服如今局势,暗中有所谋划。

      其中最可能成功的,便是天牢。天牢空间广阔,有天帝伏羲曾亲设阵法,即使天帝已经消失无踪,传言合道不出,被关押者也无力逃脱。

      而这些神果之中最优秀的一位,假意败北被投入进去,意欲营救被封禁的族内强者。说来好笑,他未能寻到想救的前辈,倒是阴差阳错拜了个师傅。

      “师傅,您真的不出去?”这位神果名唤天鸿,看着自家深不可测的师傅,很是不解。

      白衣轻甲的青年斜倚铁栅栏,白皙的手执着酒觞。他昂头将酒水一饮而尽,姿态闲适而潇洒。

      “不是不出去。”酒水尽,他唇角微微勾起:“而是出不去。”青年轻轻一笑:“天牢的压制是有高低之别的,你这样的小家伙,还察觉不到。”

      天鸿沉默片刻,将自己仅剩的酒坛都取了出来:“弟子不孝,不能随侍老师左右。”他入天牢是用计,但拜师是个意外,师傅对自己倾囊相授更是意外,这份师徒之情无以为报。

      “能在此时此地收个还算合心意的徒儿,你很孝顺了,何来不孝之说?”他莞尔一笑:“你要做之事,为师心中也有数,给你个忠告。”

      天鸿神色一动:“您请说。”

      “以你现在的水平,神族已少有敌手。”青年淡淡说道,本来是还有些老家伙,可事到如今基本上都战死了:“可魔族有几位你是打不过的。”

      见徒儿眉梢微动,他语气更重了几分:“比如,魔族那几个大族的王。”去过神魔之井能活下来的那几个魔族之王,没一个是自家初出茅庐的徒弟能对付的,以及最后一个——

      “还有,如果运气实在不好,哪天撞上了魔尊…”青年神情微妙了一瞬,继而变成冷静:“能逃就逃,逃不掉…”他伸手,手掌心闪动几分微亮的光芒,一把剑出现了:“就用这把剑,继续打,打到被擒住。”

      天鸿微怔:“师傅,这是您的佩剑。”

      “对,引魔尊来见为师。”他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有几分意味不明的光彩闪动:“记住,真被擒了,不要强行抵抗。”

      想来,那家伙也不好意思欺负小辈。真要下杀手,应该也就对自己一人。说起来,飞蓬是真搞不懂重楼在想什么,神族那些个老家伙,重楼杀就杀了,何必多此一举,对外宣称是幽禁?直接承认下了杀手就是,难不成,现在还有谁能威胁得了他这个魔尊?

      这么想着,曾经的天界第一神将悠悠一叹,拂袖把徒儿丢了出去:“走吧,为师希望,以后再也见不到你。”那样,也就证明你是安全的。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千年。习惯于神魔之井的空寂冷清,飞蓬孤身在空荡荡的天牢荒僻角落,倒也过得怡然自得。只可惜,徒弟留下的酒,终究是快要没了。

      “啪啪啪。”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飞蓬抬眸望过去,眼中露出几分讶异。

      白雾之中,天鸿冲了出来,直接单膝跪地,将神剑双手奉上:“弟子参见师傅!”比起千年前,他眉宇间多了刚毅,多了疲倦,也多了被逼到绝境的无望,嘴角的血蜿蜒而下:“徒儿不孝,给师傅引了麻烦。”

      “你果然,还是走了这一步。”飞蓬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久别重逢的伙伴,他轻轻抚摸剑刃,看向白雾另一端:“一别经年,魔尊风采依旧,倒是狡猾了不少。”说完,飞蓬一手把徒弟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肩膀:“欺负小孩子,你也好意思!”

      雾气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他自己拿着你的剑,跑来刺杀本座的,本座可没欺负他!”一身戎装的重楼走了出来,目光直直的看着飞蓬:“本座只不过是用了个幻境,逼着他去找家长而已!”

      “本将猜到了。”飞蓬神色不变,扶起不停咳血的天鸿,点点灵光打入对方体内,说话的语气多了几丝惋惜:“本将的治疗术,确实不太纯熟。”比不过夕瑶,轻轻松松就能把自己身上相当严重的伤势治好。

      言罢,他口吻带起了几分笑意:“本将徒儿水平稀松,是哪里招惹魔尊了?别说他刺杀你,不是你使计迫的,嗯?”能把重楼逼得用计,自己徒弟还是不错的嘛,起码没像是自己开始想的那样,压根没有接触到重楼的那份能力。

      重楼一时语塞,天鸿的存在确实给魔族带来不少麻烦。那几个魔将月月找他天天找他,他被烦的不行,才出此下策。

      “我的妻子…”天鸿终于抬起头,死死看着重楼。

      沐浴着飞蓬变得鄙视的目光,重楼老脸一红:“咳,这可不是本座的主意。”他摊了摊手:“人在溪风那里,你去找溪风吧。”重楼一个空间法术套过去,直接将伤势好转的天鸿丢出天牢。当然,没忘记把镇妖剑也带去:“拿着飞蓬的剑,亮给溪风看。”

      “原来,是溪风啊。”飞蓬意味深长的说道:“难怪能求的魔尊不要颜面、以大欺小。”想想溪风每次都能抱着一大摞魔务,准确无误在神魔之井堵住重楼,这份本事确实能把重楼烦得偶尔抛弃原则走捷径。

      重楼嘴角一抽,眉眼倒是舒缓了几分:“飞蓬…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飞蓬一愣,脸色倒是严肃了起来:“难道,新仙界那次决战,魔族入侵……”

      重楼瞪大眼睛:“你以为是我?”

      飞蓬和他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莫名松了口气,抱怨道:“不是你那你说什么对不起啊!”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重楼倒是觉得更不爽了:“好好的决战,耍阴谋诡计岂非焚琴煮鹤!”

      飞蓬赞同的颔首:“有道理。”他眸色深深的看着重楼,幽蓝色的长发散乱披着,有几丝恰好遮遮掩掩了眸子,让那缕幽暗难以被发觉。

      “你我的决战还未真正结束,或许此处正是时候。”第一神将凝视魔界至尊,唇角的笑若隐若现:“说起来,神族真正的高层,也就只剩下本将一个了。”

      重楼看着飞蓬,脸上的情绪一点点消失。良久,他忽然又笑了:“本座忘了一点,对外宣布神族那几个老家伙被幽禁,但神将对他们的气息那般熟悉,不可能发觉不了他们全死了。”

      “不过,神将此言是提醒本座…”重楼笑不达眼底,语气不疾不徐道:“以决战为理由,能正大光明除掉最后一个大敌吗?”

      飞蓬淡淡说道:“在天牢,本将实力是巅峰时期。可也因为天牢,本将压根就出不去。”

      天帝伏羲的禁制,破坏掉外围容易,但针对他这种层次的禁制,是根本无法解决。他在此数千年,什么办法都尝试过了,否则也不会想引来重楼。只因这种被幽禁的日子,他其实过够了,宁愿断个生死,也不想继续当个囚徒。

      这一次,重楼又沉默了。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飞蓬快要不耐烦,才再次开口,答非所问道:“要喝酒吗?”

      飞蓬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回答:“你随身带酒?”

      “借酒消愁罢了。”重楼嗤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席地而坐。两个酒坛被他放在地上,飞蓬很高兴的揭开一坛,举起酒坛就痛饮。

      最终,只听见“啪”一声,空坛坠地摔成碎片。明亮而蕴含战意的蓝眸抬起,对上似是波澜不惊的红眸,飞蓬嘴角一扬,带着醉意道:“来战!”

      这多年的轮回与幽禁,挡不住第一神将的进步。飞蓬手中无剑,心中却是有剑,失了镇妖,也能随意化天牢灵气为己用。每一招每一招,都酝酿着惊天的杀意,雾气化为雨点纷纷落下,雨中的白衣美得惊人。

      重楼看得几乎痴了,剑光险险触及心口,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以空间法术避开。而后,腕刃染了神血,而魔血同样纷落如雨,染红了雾气,也染红了白衣。

      不知过了多久,灵气所凝的剑,刺入了重楼颈间。腕刃则停在飞蓬心口前,并未令之皮开肉绽。

      “你…”飞蓬不解的看着重楼:“为什么?”同样精疲力尽却又同归于尽的最后一瞬,重楼停了手,而自己没有。

      重楼低低一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看着飞蓬,眼底有火焰跳动不休,周身气息从枯竭开始快速恢复:“再干脆的刺入一点,或者弃剑束手就擒,你只能选一条。”

      天牢之中,禁制对神族强者限制极强,对魔族反而毫无影响。所以,不同于以灵气化利刃,只是变幻形体而非自己吸收,飞蓬耗尽灵气之后,无法吸纳灵气,只能慢慢恢复,重楼倒是能以最快速度掠夺灵气为己用。

      没什么思考的时间空间了,可刚刚自己似乎算是欠了重楼一条命?飞蓬冷静的想着,下一刻缓缓松开了手。灵气所化的剑,摔在地上,重新化为灵气。他选择的路,是重楼无法想象的束手就擒:“恭喜魔尊,此战是你赢了。”

      才和重楼狠狠打了一架,飞蓬耗尽灵力,白衣染血,脸色因热汗淋漓而染上了绯红,唇畔的笑容却依旧清清爽爽。即使弃了剑,生死尽数系于他人之手,也盖不住他举手投足间,那份无畏无惧的自由潇洒。

      重楼的喉咙本能的动了动,觉得有点儿口渴,腕刃更是不由自主向下滑去。自心口到腰间,等重楼发觉自己在做什么,已经无意识的割断了腰带。

      衣袍忽然散开坠地,打断了一神一魔的对视。飞蓬眼中闪动几分异色,眉头不动声色蹙起:“这就是你的答复?”

      出乎意料的,是重楼一下子从脖子红到耳尖:“这是意外。”他干咳一声,腕刃收了起来,转过身道:“你先把衣服穿上。”似乎想到什么,重楼未曾回头,直接将一枚剑穗抛向身后。

      飞蓬怔忪了一瞬,接了下来。这是他的空间饰品,用来穿一些轻便的衣衫。新仙界一战,他回到神界便被贬谪轮回,这东西自此下落不明,想不到会落在重楼手里。

      默默取出一件蓝色戎装穿戴好,飞蓬淡淡说道:“魔尊…”

      “你就不能叫我重楼吗?”重楼醒过神来,扭头就怼了回去:“你我认识也有几千年,你老是魔尊魔尊不觉得见外吗?以前还能说神魔之别,现在那群老家伙都死了,你到底顾忌什么?!”

      飞蓬表情未变,冷冷说道:“你的眼睛,变金了。”

      重楼神色一滞,伸手摸了摸眼眶,变出一面水镜瞧了瞧。他是纯正的魔族,赤眸内有金色,只代表一点,神魔两族众所周知的一点——动了欲念。

      “是的。”看着镜子里赤焰魔瞳中的鎏金色,重楼并未遮掩什么:“对你。”他迈步向前,来到飞蓬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触上飞蓬眉心,指腹有幽暗的光芒闪烁。

      这是要封禁自己?飞蓬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却没有躲闪逃避,他素来是个输得起的人。

      幽暗的光芒环绕指尖,飞蓬能清晰感受到,重楼的魔力流入自己身体。耗尽神力的身体无法反抗,只能任由魔力冲刷每一寸经络、皮肉和骨骼。

      细微的刺痛让飞蓬精神更加集中,继而发觉自己越来越精神,不禁惊讶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重楼松开手,而飞蓬身上已经染遍了他的魔力气息。

      “天牢不禁魔族。”重楼解释了一句:“现在,我们试试能不能一起出去。”

      飞蓬深深看了重楼一眼,心中明白自己怕是误会了什么。或者说,是当年景天误会了重楼对紫萱的感情。只是,天帝亲设的禁制,想这样蒙混过关,成功几率不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天牢出口,重楼看着被拦住的飞蓬,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是我小瞧了天牢。”他毫不犹豫又走了回来,这一回,将飞蓬体内的魔力全部收了回去,还顺手塞了几个补充灵力的灵丹妙药给飞蓬。

      飞蓬看着手中的玉瓶,莫名有点儿想笑:“你打劫了那几个老家伙的藏宝库?”能对他们的实力起效果,这种丹药全神界都没多少存货。

      “不仅。”重楼实话实说:“我对他们用了刑…”他轻轻一叹:“为了问出召你脱离轮回的办法。”

      飞蓬不置可否:“他们不会说的。”

      “我很庆幸,他们还是这么做了,哪怕是为了对付本座。”重楼并不傻,自是猜到了飞蓬会出现在天牢的缘由:“本座最惊讶的是,神将竟然拒绝了他们的提议。”飞蓬答应新仙界的决战,是为了脱离神魔之井。既如此,神族那几位长老召回飞蓬,必是同意这一点的。

      “本将原是想答应的。”飞蓬蓦地一笑:“可惜,他们非要逼着本将实力未复,就孤身一人牵制魔尊。本将不怕死,却不想主动送死,顺便还成全政敌。”

      重楼扯了扯嘴角:“他们还没那么蠢,逼着你去送死。敢这么干,无疑是笃定,你实力未复,也同样有把握拦截本座而己身无损。”

      见飞蓬挑眉不语,一副姑且算你猜对了的样子,他轻轻摇首:“让本座猜猜,你拒绝他们的真正原因…”重楼微微一顿,才道:“是因为他们杀了夕瑶,没有任何救回的希望吧?”

      飞蓬眸子一凝:“你问过?”

      “她终是为你。”重楼答非所问,在天牢的雾气中,他那双紧紧盯着飞蓬的鎏金赤瞳,无端显得阴郁:“而你不可能不在乎她。”飞蓬再度沉默了,重楼却道:“本座找到了救回夕瑶的办法。”

      这一次,飞蓬有了动静,他近乎于急躁的扣住重楼的肩膀:“你说真的?”

      “对。”重楼反手扣住飞蓬的腰身,将他牢牢按在墙壁上:“适才那场决战,本座漫天要价,神将连还价都不屑。”他眸色越发深邃,语气有点儿泛酸:“可夕瑶不同,你现在重她更甚于自己吧?”

      让重楼没想到的是,飞蓬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你刚才,是开玩笑?”

      “如果你是问,让你弃剑束手就擒…”重楼淡淡回道:“我现在会回答你,我那么说是不假,却从未想过你真会那么做。”

      他伸手轻抚贴在飞蓬脸颊上的发丝,将之挽至飞蓬耳后:“第一神将的人生里,除了胜和平,从来没有败。因为对你来说,败就是死。”

      “本将不屑于敌人施舍的生存。”飞蓬冷冷回道:“你最后关头手下留情,我若下手,胜之不武。”

      重楼垂下眸子,贴的更近了几分:“只是为此?”

      这个姿势,逼得飞蓬不得不向后仰头,才没让重楼贴上脸颊:“不然呢!”

      “你答应决战是为了什么,现在示弱也就为了什么。就像是当时轮回,你是无法反抗吗?不,你只是为了自由。”见飞蓬眸色微动,重楼用更冷的声音回道:“那一走潇潇洒洒,我和夕瑶都与你再无干系,你才是最无情的!可笑的是,你现在倒是愧疚了!”却不是为我愧疚。

      被揭穿了心底最隐秘的私心,飞蓬缓缓咬住下唇。他寸步不让的和重楼对视,那双蓝色眼瞳里尽是锋锐,也尽是不羁。

      良久,飞蓬再次开口:“神界其他神灵,要么是天帝创造,要么是神树结果。唯有少数,是天地灵物化形,比如我,比如夕瑶。这也是为何,本将会与夕瑶交好。”

      “你是风。”重楼似乎重新冷静了下来:“捕风捉影,如水中捞月。夕瑶是这样,本座也是。”他忽而一笑,笑意充满讽刺:“你嫌争权夺利烦,就躲去神魔之井。待久了,又嫌神魔之井枯燥,贪恋人间七情六欲精彩纷呈。飞蓬啊飞蓬,世间好事不能让你一人独占,你说对不对!”

      飞蓬静静看着他,直到重楼的冷笑变得僵硬,继而敛去,才道:“那你要如何?”

      我可以阻止的,你现在灵力尚未恢复,又在天牢,只要我想,你永生永世都再无机会离开我半步。重楼同样静静的回望飞蓬,在那双眼睛里,他看见的是纯粹的冷静,无畏无惧、无忧无虑。

      试问世间万物,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是无有一丝一毫羁绊,还是心灵上的一尘不染?或者是更甚者,死亡的静谧包容?

      重楼在心中嘲笑自己,他敢赌飞蓬的原则,不愿胜之不武、不愿趁人之危,却不敢赌飞蓬会不会把死亡,当做得到自由的最终方式。

      “你赢了。”重楼忽然开口,不知不觉恢复的魔力再次凝聚又再次失去,空间法术全面爆发。在飞蓬震惊不解的目光中,天牢炸裂开来。

      说起来,飞蓬不是没想过强行破解禁制,可那样的结果是他和天牢同归于尽。换了重楼,即使天牢对魔族没有专门克制,但面对天帝曾经亲设的封禁,强破的下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当然,飞蓬没能想多久,重楼的身影依旧淹没在禁制之中,却凝起最后的力气,将他送了出来。

      最后的最后,飞蓬只见重楼站在废墟之中,嘴角不停涌出鲜血,眼神却如多年前初见那样,傲慢而热烈,如赤焰般耀眼夺目:“但本座拿得起,也放得下!”

      等飞蓬恢复了一点儿灵力,冲入天牢废墟中时,除了正挣扎着逃出来的神族逃犯,再也没见重楼的身影。而自这一天起,神魔两族也彻底失去了魔尊的踪迹。

      一年后,因魔尊毁天牢后失踪,传言遭受重创,神魔两族硝烟再起。

      神族营地

      天鸿脚步匆匆的回到自己阵营,伸手掀开了帐篷:“师傅。”

      正在看地图,飞蓬头也不抬道:“商量出个所以然了吗?”

      “如您所想…”天鸿苦笑:“没有。”

      飞蓬毫不意外:“等吧,天牢里当初关满了敢和魔族掰手腕的神,一年时间堪堪让他们恢复。那才是有用之才,你们现在顶多只能算乌合之众。”

      此言令天鸿笑意更苦:“师傅,您真不出去?”

      “若非为我,他不用受这种重伤。”飞蓬淡淡说道:“此战,我不会插手。”他说着,反倒是笑了起来:“神魔两族的最强者,目前都无法插手,倒是合了那几个老家伙当时的想法,还真巧合。”

      天鸿犹豫的问道:“您和魔尊…”

      “我自由自在那么久,倒是被他反将一军了。”飞蓬的笑越发浅淡,也越发明亮:“你留下吧,为师走了。”

      天鸿嘴角一抽:“您真要去找魔尊?”

      “莫要套话。”飞蓬正掀帐篷的手一顿,回眸似笑非笑的剜了他一眼:“就算他重伤,也不是除了本将外,别人能对付的。”天鸿讪讪一笑,没敢再问。

      离开即将大战的天界,飞蓬游荡在世间。他并未去新仙界,那里看似荒凉孤僻、景色优美,但精通空间法术的魔族想去,并不是难事,实力大损的重楼躲在那里,可算不上安全。

      脑海中过了好几个地方,又一一予以否决,飞蓬终究是脚步一转,去了魔族营地。此时,那里正由不久前重新凝聚魔体的溪风负责。

      飞蓬也没做什么,就是孤身潜入了溪风的营帐,悠悠然为自己斟了茶水,等着溪风开过战前会议回来。

      至于溪风打了好半天嘴仗,回来好不容易想休息一下,抬眼就看当年名声可止魔族小儿夜啼的第一神将,正举杯端坐在帐内对他微微一笑,是个什么心情,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可不在飞蓬的考虑范围之内。

      “飞蓬将军…”溪风有点儿腿软,这不能怪他,因为去过神魔之井的魔族,多半都有这个毛病。

      实在是面前这位凶名太盛,全是魔族尸体堆出来的。当年所有魔族高手都知道,人数对这位神将,除了平添剑下亡魂之外,没任何意义。六界五行唯一能与第一神将匹敌的,只有他们的魔界至尊。

      “好久不见。”飞蓬平和的打了个招呼:“你家魔尊溜之前,和你联系过吗?”

      溪风苦笑摇头:“在下也正为此事焦虑,倒是想向将军打听一下,尊者为何要毁了天牢?”

      “因为我在天牢。”飞蓬淡淡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他那么做,确实是心血来潮。”他站起身来,只提醒了一句:“这一战,你自己负责,重楼不可能现身了,他八成正在等我。”等我去,要么开始,要么结束。

      溪风半晌没有出声,直到飞蓬离开,才长出一口气。他从胸口摸出一面镜子,镜子里的画面晃了晃,出现了一座海底城。重楼溜走前,自是没联系过他,但溜走后却不然。

      很快,镜子对面多了个熟悉的人影,正是重楼:“何事?”

      “飞蓬将军刚刚来过。”溪风报告道,话语刚落,镜子却被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攥住。他僵硬在原地,脖子几乎是咯吱咯吱的响,回头就瞧见了飞蓬那意味深长的笑,险些没腿软倒地:“将军……”

      飞蓬没搭理他,只看着镜子:“你果然藏在人间。”

      “你猜到了?”重楼的神色,是难得的慵懒放松:“人间蛮好的,也难怪你贪恋。”

      飞蓬轻轻摇首:“猜到是人间,没猜到是海底城。”他语气微妙了起来:“我本以为,你更青睐锁妖塔。”

      “你是说,紫萱?”重楼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不,安溪景色很美,夜晚也很热闹,锁妖塔地处蜀山,地势太高、人烟也稀少,没什么意思。”

      飞蓬轻轻呼出一口气:“锁妖塔没什么意思?”

      “感情有意思。”重楼轻笑一声:“你难道不觉得,我和紫萱的行为有异曲同工之妙?明明都明白,轮回后就不是那个人了。”

      飞蓬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总算是明白,重楼对紫萱的在意,是移情,更是对自己一走了之的怨怼和愤懑。只是重楼压制的太严实、掩饰的太圆满,才让景天生了误会。

      “对不起。”飞蓬忽然道歉。

      重楼淡淡说道:“我不接受。”飞蓬怔怔无语,重楼隔着镜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除非,你来。”

      现场一片寂静,溪风连大气都不敢喘。好一会儿,飞蓬把镜子抛了出去,正好砸在溪风怀里,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溪风木愣愣看着,等人走了,才敢拿起镜子,紧张兮兮问道:“尊者……”

      “我不需要他的愧疚。”重楼无声的叹了口气:“若不愿,愧疚改变不了他的决定;若愿,他给了我我想要的,便不欠我分毫。”这是一场豪赌,赌一颗自由自在的心,而他已将全部筹码抢先奉上,只等对方一个回眸。

      说完,重楼主动断了水镜。他将镜子交给坐在一边的水碧,而水碧浅浅一笑:“将军不是我,风无法捕捉,只能等着他主动停驻。”她摇了摇头:“这很难,太难了。”

      “是啊。”重楼淡淡道:“所以,我倒是挺羡慕溪风的。”他起身回客房,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远处的安溪,虽世殊时异却依旧热闹,生活氛围亦是很好。飞蓬静静看了一会儿,从云间悄悄落下。他走过冒着香气的烧烤摊,路过甜味十足的糖葫芦串儿,周身的气息渐渐从疏离转为和缓,终于有了一点儿烟火气。

      静静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海边。听着在海边的少年少女一边捡贝壳,一边说说笑笑,更甚至提起溪风和水碧留下的传说,飞蓬的眸子越发深邃。

      良久,他耳畔传来低沉的音调:“你还要看多久?”

      “没多久,你不是来了嘛。”飞蓬没有动,依旧看着微波荡起的海面,轻轻说道:“你伤势怎么样了?”

      重楼定定看了飞蓬一会儿,失笑:“你就想问这个?”

      “咳,我顺便想问问…”飞蓬干咳一声,发丝下的耳尖有点儿发热:“夕瑶要怎么复活?”

      重楼的神色越发微妙:“顺便问?以你对夕瑶的愧疚,难道不该是专门来问?”

      飞蓬沉默了,过了片刻,他终于按捺不住的偏过头:“我要是说专程,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

      “非也,你要是承认,此行是专程来看我的,我就说。”重楼憋着笑,算是彻底看透了飞蓬的别扭,赤眸里满满都是笑意,比天上星子更亮。

      飞蓬悄悄磨了磨牙,努力忍住冲动,才没兜起海水泼这个一肚子黑水的魔一头一脸,唯语调愈发不善了:“好,那你说。”

      “夕瑶已经复活了。”重楼慢条斯理的炸了个雷:“只是,她不想见你。”

      飞蓬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你耍本将?!”夕瑶怎么会不见他!

      重楼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故意歪曲飞蓬之意:“本座说有复活之法,没说夕瑶现在还死着啊,哪里耍神将了?”不等飞蓬怒而反驳,他就道:“你以为,神树是怎么倒的?”

      夕瑶被裂神魂哺育神树,如果要救她……飞蓬倒抽了一口凉气,总算明白了过来:“你推倒了神树!”

      “要不然,本座怎么会三千年才赢了他们。”重楼嗤笑一声:“那几个老家伙,趁机给本座致命一击,本座只好躲回魔界调兵遣将,自己在后方养了三千年的伤。否则,你以为他们干嘛要让你回来?”

      飞蓬抿了抿唇:“是了,本将手里有魔界的地图,又有去魔尊你老巢的路线,多好的刺客人选!”甚至,他还有秘法,即使没恢复全部实力,也能挥出全盛时期才能使出的剑术,此点他们也是心知肚明的。

      “夕瑶,去人间了?”想通这一点,飞蓬倒也明了了重楼之意。见重楼微笑颔首,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她真的不想再见我。”

      重楼的声音更加轻快了:“是的,你没想救她,顶多只愿意给她报个仇,她自然不会再见你了。”与自己一样,面对飞蓬的愧疚,那位神女终是决定放弃,只是愧疚不是心爱,她不要。

      “你救她,是为解你我后顾之忧。”飞蓬冷不丁说道:“只因夕瑶活着,我就不会太愧疚;又因雪见之事平添了几分尴尬,便不会主动去见她。这正好,达成了你的目的。”

      重楼难得浅淡一笑,不似往日那般火热,却同样坚定而傲然:“愿者上钩罢了,你现在走,我不会追。”

      这一回,变成了飞蓬定定的看着重楼——重楼欠自己吗?有的,只有一笔,新仙界之战是他没管好魔族,才导致自己被贬下界。哪怕这是自己等待的机会,也有他之过。但轮回千年的守护,已经抵平之前种种。

      此后,重楼救夕瑶一命,倒让自己欠了他。当然,这个欠,怕也是重楼算好给自己的台阶。飞蓬想着想着,忽然就笑出了声:“魔尊一贯不屑于算计,本将倒成了唯一的例外。”

      “对你,不织网不足以捕风。”重楼淡定自若的说道:“虽说我知道,结网依旧不足以捕风,但好歹我给了风一个台阶下。”

      夕瑶之事,让我欠你,果是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呢。飞蓬阖上眼眸,又重新张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对人间典故很了解。”

      他倏尔抬腿,飞起一脚把重楼踹进了海里:“那你有没有算到,我愿意接这个台阶,却想先揍你一顿?”

      重楼坠入海中,漂起来抹了一把脸,看着倒也不算狼狈,反笑意盎然:“要不,我们水里再打一架?”

      飞蓬用兜头一张水网,做了个回答。他把重楼按在海里,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欺负伤员欺负的分外开心。

      最后,打断他们的却是水碧,她从水里钻出来,哭笑不得道:“将军,魔尊,你们想把海底城掀个个儿吗?”

      飞蓬扫过海边,那些少年少女因今日潮起潮落太过异常,早已跑回家了,而整个近海因他们的神力、魔力,也的确波涛汹涌,赶忙叫重楼:“好了,停手。”

      重楼默不作声,也开始恢复天气。在水碧望过来的时候,他沉声说道:“本座不回去了。”

      “好,我会转告。”水碧拱拱手,重新潜下海去。

      飞蓬和重楼站在海面上面面相觑,最后飞蓬问道:“你在人间有房子能住吗?”你伤势未愈,养伤得很久,我们需要一个房子。

      重楼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你觉得,我像是会买房子的魔吗?”溪风倒是有可能。

      飞蓬抽了抽嘴角,景天死很多年了,房子肯定不能指望。徐长卿成仙后下落不明,蜀山派现在也都不认识自己,同样不能指望。他想了很久,最后道:“要不,我们去住锁妖塔?”

      一刻钟后,锁妖塔旧址

      “……”飞蓬默然无语的看着面前的空地,再看看身畔无言扶额的重楼:“要不,还是回魔界吧,你在魔界好歹有布置周密的老巢。”

      重楼微微一怔,眼中露出几分期待:“你愿意跟我去?”

      “当年你邀我堕魔,我自是不会应。”飞蓬轻轻一笑:“但今非昔比,我已不是镇守神魔之井、一心神魔之别的神将了,重楼。你明白的,换了从前,我只会唤你魔尊。”这是头一次,他把“重楼”这个名字唤出口,而不是正儿八经的“魔尊”。

      重楼没再吭声,而是伸手去握飞蓬的手。十指相扣的那一霎,他唇角的笑是无魔能够想象的灿烂,完全颠覆魔尊往日冷硬酷烈的形象。下一刻,空间法术启动,一神一魔消失在其中。

      至此,劫数已尽,携手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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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飞】捕风记(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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