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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飞】相思意 ...

  •   正文

      自神族祖神伏羲功成天道,神界便演化为几万年前盘古大陆那般,山川锦绣、灵气充沛。与之不同的是,如今的神界有五方天域,分别连接人间和诸多昔年盘古大陆碎片所化小世界,常有各界天骄飞升至域内天河,经洗涤后成就神体,被神族各方势力吸收。

      要说这神族势力,自是以五方天域天庭为主,又以中央天域为核心,由天帝之女、神族第一玄女九天掌管,而天帝伏羲高高在上、永劫不朽,神界大事虽极少插手,但不管是素来受宠的玄女,还是执掌四方天庭的天君,都无一敢违其意。

      这一日,东方天域天河之中,滚滚灵气氤氲,风云汇聚呈祥云之状,令天河翻涌不息。守河的仙人不知凡几,聚在一起谈论不休——

      “异象已成,此番飞升之人委实不凡。”一人惊叹道。

      另有一人瞧着天河:“已经出现好几个漩涡了,想必飞升者不止一个。”

      “身影已现,想必皆是底蕴深厚之辈,又恰好同时飞升至我东域,才引发这等异状。”眼看着天河里的身影已然清晰,一个锦衣玉袍的青年笑叹道:“不知晓他们有无门派,若没有……”

      就在此时,近处一名女子抚唇惊呼:“几位神友快瞧……”

      众人纷纷抬首,只见天边青云压顶、气势滔天,竟是四方天君率领麾下众将齐至。当青云落下时,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轻灵冷然的声音响起,只见东方天君是一位英姿勃发的女子,周身有水汽环绕,她瞧了一眼后,便踏前一步拂了拂袖子,将已睁开眼睛正怔忪发呆的几位飞升者摄上了岸:“是和这位一同飞升的?”

      几个飞升者顺她指尖所指一瞧,神色又是一变。那被指认者正盘膝坐在天河里,眉目清俊如画,气质不落凡尘。

      “是的。”为首的飞升之人语气干涩:“可他和我们一同飞升时,不是长这个样子啊。”几道目光瞬间横扫过来,他闷哼一声险些顶不住压力再次坠下天河,幸好身畔同行者伸手相扶,才缓了口气诉道:“我是说,他之前的容貌大抵只有现在的三分。”

      几位天君的神情越发微妙,东方天君踏步后退,回了原位,毫不客气的说道:“莫要看本君,本君才不敢下去打扰。你们谁不怕接这位的剑,便自己下去吧。”

      不说随着东方天君同来的属下,现下是何等神色,其余三位天君面面相觑,竟是一个都不敢下河,反而嘀咕了起来。

      “玄女不是去看陛下出关没有了嘛?”南方天君是一位威严的赤发男子,语气似有不满:“她怎么还不来!”

      北方天君黑发如墨,此时面沉似水:“不,问题是,玄女来了,就有用吗?”

      “何止没用,即使加上玄女,再配合我们带来的军团,真打起来…”西方天君摇头唏嘘,竟也没顾忌周遭仙人和军团战士们的瞠目结舌:“也是毫无胜算。”她叹息道:“除非陛下出关,否则我们只能趁现在动手。看他的样子,应该还在融合多世修为,想必腾不出手阻挡。”

      东方天君面无表情,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吐槽道:“阻人成道、不死不休,女魃你说得好像你敢下杀手似的!”

      西方天君,曾经于三族大战中耗尽灵力的神族女神官女魃,早已在天帝威能下恢复如初。听见此言,她“哼”了一声:“我是不敢,但你问问祝融大人和后土大人,他们就敢吗?”

      暴躁如祝融、公正如后土,竟皆无言以对。开玩笑,真把河里这位的天道之路给断了,不说以后会不会被这位拔剑杀了,天帝那一关就过不去!想想昔日这位跳了轮回的结果吧——闭关的天帝被惊出,大怒之下诛灭长老团,还逆转因果,抹去了天魔族存在的痕迹。

      最终,神族历史上对此事,只留了个轻描淡写的“神魔之井守将恪尽职守多年,遇魔尊决战之邀,不得不擅离职守,罚入轮回待归”的说法,足见暗藏的照拂之心。想到这里,四方天君忍不住都叹了口气,只怕在天帝心里,他一手调教出的弟子再是有错,也只能由他处罚,旁人敢出手那是找死。

      “羡慕?”西方天君女魃忽然打趣道:“同样是离开族群,你被追的险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不龟缩在海底城,人家安安稳稳轮回,还有人守着护着生怕有危险,末了还能无恙回归族内,依旧身居高位?”

      东方天君水碧嫣然一笑:“姐姐说笑,我和情郎厮守千年,此番归来又得陛下默认,有什么好羡慕的?”她捋起一缕头发,莞尔道:“难道,要羡慕这位多少年了都不开窍吗?”

      女魃一噎,设下一个隔音咒,轻声道:“你们说,这位现在开窍了没?”

      “希望没有。”后土实话实说:“水碧,你和溪风之事,只是细枝末节,哪怕神魔两族皆知,都不要紧。”

      当事人颔首赞同,祝融蹙眉道:“可飞蓬和重楼就不行了,闹将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女魃反而摇头:“不尽然,这事儿得看陛下心意。”她遥望天河,淡淡说道:“若将军能得陛下首肯,再有魔尊重楼本就为地皇之孙…有两族之祖承认,此事即便公开,也无人敢反对。”

      “…唔…”后土踟蹰片刻,忽道:“飞蓬为陛下爱徒,重楼为地皇之孙,差辈分了吧?”

      女魃、水碧、祝融:“……”

      “我想,重楼不会高兴你这么说的。”过了好一会儿,祝融才回了一句,但他素来暴躁的眼里尽是笑意,显是忍俊不禁。

      女魃、水碧沉默不语,可那颤抖个不停的肩膀,也证明了她们的心绪。于是,四方天君相视之间,忍不住笑出了声,气氛瞬间柔和了起来。

      正在此刻,天河内波涛骤停,四位神灵随手解开咒语,迅速踏步上前。河内,飞蓬睁开眸子,内中一片天际般的湛蓝,微微一笑道:“有劳诸位久等。”他站起身来,执剑在手,语气淡定言道:“退,还是战?”

      “陛下有令,我等不得不从。”曾得飞蓬指点,东方天君水碧叹道:“请将军莫要为难我等。”

      飞蓬蓝眸露出奇异之色:“那你们知晓,陛下为何要我回去吗?”

      “这不是我们能管的。”后土和声说着,面庞上却有几分无奈:“我们只是奉命,将你请回去。”

      女魃更是微笑:“是极,看在同僚多年的份上,将军给我等一个面子如何?”

      “唉。”闻言,飞蓬竟轻轻一叹,没急着回答,反抬眸瞧向虚空:“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他眼底滑过一缕复杂之色,却又浅笑了起来:“九天。”

      守在此处的兵将们猝然一惊,无法离开的飞升者、为了拉拢新晋仙人留于天河河畔的仙人们,更是惊骇的瞪大眼睛,只见虚空中走出一女,眉宇间一派坚毅,气质更是稳重,倒是将那份绝艳衬托的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四方天君率领麾下精锐齐至便罢了,连素来不出中央天域的天帝独女,竟也孤身来了此处?!当然,最让人捉摸不透的,还是天河里那位新晋或者说不知身份的神,四方天君并天帝帝女,皆是为他而来。

      这般想着,众仙人心中不免更加好奇,而与飞蓬一起飞升之人,看着这位一直和他们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人,神情亦是变化莫测,有惊讶,亦有揣测。

      “一别经年,别来无恙。”九天冷冷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飞蓬眉心微凝,答非所问道:“我从没奢望过,不属于我之物。”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九天悠然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此言一出,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可四方天君尽皆色变,不自觉便看向了飞蓬,却见他表情微妙之极,似乎想反驳,又想到了什么,没有出口,反露出几分哭笑不得。

      于是,祝融、后土和女魃、水碧便也心中有底,默默朝后退了几步,来到了九天身后。九天说完,莞尔一笑:“父神有令,命你立即回去。不过,你似乎是轮回里玩心野了,不愿意?”

      “你…”飞蓬苦笑了一下,终究是抬起手来,挽出了一道剑花:“一起上吧,若你们能拿下我,便随你们去。若不能,我会直接去…”

      话音未落,九天就已出手,没给飞蓬将余下之言说出的机会:“你应该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众目睽睽之下,她毫不犹豫下令以众凌寡:“给本座全军压上,无须留手!”

      在场诸神顿时屏起呼吸,欲要观看刀光剑影、血雨纷飞,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看见的只是一个又一个被一剑击飞、无力再战之人,仿若这不是全神界最精锐的几个兵团,而是孱弱无能的凡人。

      最让人心惊的是,连几位天君都没能多接几剑,便被击出了战场。最终留下的,只有那位神情凌然的玄女,和毫发无损的飞升仙神。

      “轮回多年,果有精进。”九天玄女轻抚手中之剑,不知是叹是赞:“不愧是你,飞蓬。”

      飞蓬?这个名字很好听,可寓意未免太孤凉了。不知情的旁观者如此想着,就听见飞蓬浅淡一笑:“过奖,还要继续吗?”

      “人间大劫后,你潜入小世界转世,不被神界所觅,却再不见他身影,果是失了分寸、迷了心窍。”九天冷不丁说道:“若是平时,你不会没发觉,我这么做,只是拖延时间。”

      直到此刻才感受到了什么,飞蓬脸色一变,而一束白光已从天而降。见状,四方天君并麾下并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尽皆跪拜于地:“参见陛下。”

      九天对神色瞬息万变的飞蓬挑挑眉,便毫不在意的回过头来,将后背毫无防护的暴露在外,躬身礼道:“父神。”

      知晓再无机会,飞蓬抬眼一扫,便见旁观的仙人尽数呆滞,显然没反应过来,里面包括几个正复杂看着自己的几个朋友,不禁皱了皱眉。他一个拂袖,施加了一股压力,让他们亦伏下身来,才单膝跪了下去。

      一袭白衣,比云更圣,比雪更冷,身影走出时,全场静寂无声。伏羲轻轻抬手,便将所有人都托了起来:“平身吧。”他看向飞蓬,见其沉默不语的低头,脸上竟露出几分似笑非笑之色。

      “夕瑶被罚碎魂以滋养神树,你不曾归来;我派神使持诏书寻遍人间,你也不曾现身…”伏羲竟是笑了出来,但周身气息更冷:“如今,不过是几千年见不到他,你就沉不住气了。此番飞升上来,是想神不知魔不觉的越过神魔之井,对否?”

      飞蓬再次单膝跪了下去,语气平静的说道:“是,飞蓬知错。”

      看他这个样子,再想想他飞升回来只是因为放心不下失踪的重楼,伏羲简直被气笑了。扫了眼在自己所设的结界之外,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敢窥视的几位天君,还有完全被拦在远处的普通仙神,便没顾忌对实情知根知底的九天。

      伏羲抬手把飞蓬拉了起来,道:“夕瑶将高等神果抛之凡间,当处以极刑。可终究有功在身、罪不至死,如今刑期已满,魂魄尚在神树,这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去给我摆平!”

      “是。”虽然早已猜到伏羲会因为他对夕瑶网开一面,但听见的时候,飞蓬还是松了口气。可他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得的惩罚,只怕就不会像夕瑶那么轻了——

      擅离职守是一桩事,事后不待长老团商量出惩罚,就私自破开封禁跳入轮回,又是一桩大罪。更何况,他明知道天帝归来却不愿奉诏回归,更是罪上加罪。索性,师父设下结界,给自己留了颜面,足矣。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伏羲随手解开了结界,当着所有仙神的面,淡定的说道:“来和为师一战,你若胜,日后逍遥神界无所顾忌。若败,就老老实实继承帝位,别再想着推脱。”

      “……”飞蓬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四周,一群普通仙神瞠目结舌,四方天君带来的属下也瞪大眼睛,倒是四方天君本身毫无异状。于是,他本能看向了九天,沉声劝道:“师父,九天才是你的神女。”

      九天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驳了回去:“是,我是神女,但魔尊是重楼。你觉得,以他的臭脾气,知晓由我继承帝位,会不发战帖?”

      听闻过魔尊之名、见识过魔尊实力者,尽数鸦雀无声,只听天帝帝女幽幽道:“虽不想承认,可本座不得不说,我打不过他。所以,应战的结果不用说了。飞蓬,你觉得我不要面子的吗?”

      从小到大,自己就没赢过重楼,偏偏,她还不能避战。但是,哪个心高气傲的神女会愿意回回被对手拍飞的?于是,在好不容易有彻底摆脱机会的现在,她怎么可能去争天帝之位?!

      九天诙谐又无奈的话语,甚至不惜在众仙神面前自曝其短,着实让飞蓬无法应对,他无言以对的拱拱手,终于选择面对现实:“是,谨遵师父之命。”

      伏羲满意颔首,倒也没忘记传音给爱徒解惑:“你奇怪重楼为什么失踪?也罢,战前和你说清楚,免得影响了心境。几千年前,你气息于人间变得浅淡,为师自要寻觅一二,便寻得了重楼气息。”

      飞蓬脸色微动,嘴角抽搐个不停。果不其然,伏羲又传音道:“为了拖延时间让你气息完全消散,再难被找到,重楼主动向朕挑战,朕自是应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勿要担心,为师只不过把他揍了个鼻青眼肿不能见人,且几千年之内难以遮掩恢复罢了。然后,魔界就传出了魔尊闭关的消息。”

      “……”重楼,对不起啊,我真的对不起你!飞蓬心里浮现难言的歉意,但想想重楼倒霉的样子,以及为了不在自己面前狼狈才不肯现身之事,他怎么都止不住嘴角笑意。

      最终,飞蓬不得不干咳了好几岁,才勉强压下心绪,抱拳行礼道:“弟子先行出手,请师父指教。”言罢,他便出了剑。

      事后,有人叹息这一战绝无仅有,只因能在天帝手下支撑到百招之后的,整个神界只此一位再无第二。他们眼睁睁看着,飞蓬的气息从一开始刚刚融合的浮动,随着伏羲所予压力增大,一点点变得凝实扎实。

      最终的那一剑,甚至伤及了天帝手指。当一滴神血滑落时,飞蓬怔住不说,伏羲的神情也是相当奇异。他眸中有怒有赞,出手却再无留情,直接将神剑击落,把飞蓬定在了原地。

      “够了。”伏羲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很好,大有长进,随为师回去。”

      没想到自己真能伤得了师父,再想之前师父帮助自己稳固境界,飞蓬心里不免羞愧,低声回道:“是。”

      白光再闪,伏羲已带着飞蓬消失在现场,徒留一句话久久回荡:“一年之后,举行继位大典,尔五人派人将请帖发至各界。”

      “是,遵命。”九天并四方天君齐声应命,再相视间都大有松了口气的架势。很快,天河边上再无兵马停留,而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各界。

      半年后,魔界

      才出关的魔尊轻抚自己完好无损的脸,赤眸里浮现几分异色:“幸好,本座出关的还算及时。”要不然,岂非要错过飞蓬继位的大典。

      站在旁边的溪风眼角一抽,说道:“尊上,神界可没给你发请帖。”

      “不要紧。”重楼不以为意说道:“去抢一份来便是,上面的名字想必是九天他们五个用神术所写,本座要改易如反掌。”

      溪风无语凝噎:“您确定,不会被天帝当众打回魔界?”

      “……”重楼神色凝重的思考了一会儿,才道:“说得有道理,你找个有请帖、性子孤僻的,给本座抓过来。本座变成这人的样子,再去参加。”

      溪风张大嘴巴,重楼继续道:“以我的修为,只要收敛魔气匿于人群,就很难被察觉,反正天帝也不可能有心思,去把所有宾客都见上一面的。如此,等大典结束,飞蓬孤身一人时,我便好用空间法术去找他了。”

      得,遇上飞蓬将军的事情,自家尊上一贯不走寻常路。就像之前屡次去神魔之井,明明是想追求,偏生不敢开口,就装着是想求战。连天天做好美酒佳肴送去,都能扯出个怕飞蓬将军吃不饱影响战斗力的理由来。

      也就飞蓬将军以风云凝聚神体,天生在情感上不甚透彻,才不解其心。以至于自己和水碧都暗通了款曲,他们俩还徘徊在“今天怎么打?”“明天吃什么?”的日常里,简直让神魔都心累。

      “是。”心里这般想着,溪风木着脸应了声,道:“属下告退,这就去找个最合适的。”

      又半年,传承大典如期举行。看着飞蓬在高台上,神色孺慕的三跪九叩,从伏羲手中接过了帝冕,化为他人样子的重楼,眼中不自觉闪过一缕感伤。

      从今以后,飞蓬再不会出现在神魔之井,自己身为魔尊,想也知道,不可能被允许时常来往神魔两界,就连像是神魔之井那般知己相交,都做不到了。但若为一己之私掀起战争,与飞蓬战场相见,倒是可行。

      可想想三族时期,飞蓬是如何因怜悯人族而加入战火,重楼就明白,自己敢这么做的结果,定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他眼底的苦笑就更重了。这么举棋不定,而且是一举无数年,从少时至今不敢诉说衷情,还真是一点都不像是自己。

      说起来,溪风是真以为,自己看不懂他眼里的意味吗?重楼轻轻一叹,竟掩去了眸中失落。只不过,是太在乎了,所以不敢冒险,哪怕终此一生只为知己对手,也是足矣。

      重楼出神的时候,倒是没发觉,高台之上的师徒间,一瞬间暗潮涌动。飞蓬攥紧了伏羲的手,似乎是激动和感激,但伏羲的额角突突直跳,没好气的收回眼神,没再看台下。见状,飞蓬才松了口气,自然而然的被伏羲按在了帝位上:“全族叩拜。”

      “是,参见天帝。”台下神族尽皆跪拜,来观礼的异族亦是拱手为礼。飞蓬微笑着受了之后,命司仪拿着礼单,将对各方势力回赠之礼一一道出,方全了这场大典。

      而后,师徒俩一前一后离场,来到帝宫深处。伏羲冷着脸站在那里,看着飞蓬低头抿紧嘴唇,冷笑着说道:“你还真是护着他啊。”他语气带着微不可察的酸味,充满了徒弟被拐走的怨念。

      “师父。”飞蓬讪讪一笑:“大典上闹出来,于我族并无好处,难道要追究守门之人,是如何把魔尊放进来的吗?”

      伏羲一噎,恼怒的拂袖而去:“罢了,你和重楼之事,为师不会再管,爱怎样怎样吧,左右神农都没意见!”

      飞蓬眼底露出喜色,不假思索的单膝跪了下去:“多谢师父成全。”

      “哼。”远远传来一声冷嗤,以及不情不愿的话语:“待你们定情,带来给为师行个礼,再去魔界也给神农行个礼,莫要礼数不全。”

      飞蓬站了起来,嘴角含笑应道:“是,弟子明白。”

      当夜,月明星稀,帝宫顶层的寝宫,飞蓬推门而入,站在门口将门反扣,继而玩味笑道:“不请自来,梁上君子?”

      蹲在房梁上等飞蓬过来,重楼听见这捉狭之语,哭笑不得的跃了下来,嘴硬道:“本座是想,若有清扫侍者进来,天帝到时候解释不清。”

      “行了,就我们俩,你别本座来本座去的行不?”飞蓬袖口一拂,便恣意的席地而坐,和神魔之井时一般无二:“亏你想的出来,抢了别人的请帖、变成别人的样子过来,若非我当时攥着师父的手,他非得把你当场打出原形。”说着,飞蓬不自觉端详起重楼的脸:“伤好了?”

      听见飞蓬的语气一如既往,洒脱肆意、不讲身份,甚至还在天帝手下护了自己,重楼的脸上不禁浮现笑容。但听见这番询问,他又是难得尴尬,便稍微偏了下脸,哼道:“当然好了。”

      飞蓬挑起眉头:“那么,明知大劫时我攫取功德,已在轮回中保留记忆,你还是几千年没去见我,确实是因为脸肿了哦?”

      “你能不能不提这个?”重楼笑容顿时一僵,言语不自觉露出几分无奈:“我再厉害也打不过天帝啊,特别他已经功成天道境界,还刻意用上神术,让我无法消除青肿。”

      飞蓬忍俊不禁:“我又不会嫌弃你脸青了,当年盘古大陆,你我一起游历,再狼狈的样子不都相互见到过嘛。”

      “行了。”重楼扶额,也就和飞蓬在一起,才能这般无力,也才这般轻松,能随意泄露自己的心情,哪怕是哭笑不得或是无语凝噎:“你能不能放过此事,嗯?说说看,你这天帝爱徒继承了帝位,日后打算如何。”话说至此,重楼神情严肃了起来。

      飞蓬倒也正色起来:“麻烦你一件事。”

      “说。”重楼心里一紧。

      飞蓬叹气:“多来和我切磋。”

      ???重楼一头雾水:“你确定让我这个魔尊时常来神界?”

      飞蓬抽了抽嘴角:“不然呢,这个境界只有你我,能相互切磋、共同进步。还是说,你不想突破天道境界?”

      重楼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不由一挑:“你不想一直当天帝。”

      “当然不想。”飞蓬冷漠脸:“我不是师父,他是祖神,地位超然,能不管神族事务。”他用指腹摩擦手中的照胆神剑:“终日统帅神界,与神务为伴,非我所求。若能脱离天道桎梏,才是真的逍遥。反正,如今神族以五方天域自治政务、军务,哪怕没有我,也挺好的。”

      他看向重楼:“甚至,如今不像是当年,要担忧魔族入侵。只因长老团已亡,你大仇得报,神魔之间大战便只剩下练兵一个目的。”

      “好。”知晓飞蓬不介意自己常来神界,重楼心情极好的答应了下来:“我会经常找你切磋。”你喜欢武,我自会奉陪到底。

      飞蓬嘴角微扬:“好了,正事说完,新仙界决战前,你答应我战后给我酿的酒呢?”

      重楼不禁笑了出来:“带来了,比之前又多陈酿了几年,味道想必极佳。”他完全没提飞蓬的继位,只道:“正好,恭贺你轮回归来、境界大有长进。”

      此言无比顺耳,飞蓬笑起来的样子如水般柔和,又似风般洒然:“一醉方休。”

      重楼二话没说,便取出了那坛陈年美酒。刚开了封泥,一股酒香迎面而来,令人微醺。

      “看样子,后劲很大。”飞蓬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见重楼用好几只大碗盛了酒,便迫不及待的举起一碗来。这一夜,既是宾主尽欢的一醉方休,又是早有预谋的酒后乱性,便不赘述。

      重楼醒过来的时候,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清晰记得昨夜是飞蓬先吻了自己,但如今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了?可低头看着怀中的神,舒展的眉眼带笑,相缠的身体依旧,又清清楚楚道明,多年情思早已落定的事实——自己得了个意料之外却梦寐以求的终局。

      想着想着,重楼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一瞬,纵然肢体相连,昨夜的欲念也尽数消去,反生出前所未有的欣喜温馨。他便顺势低下头,在飞蓬眉心轻轻的投下一个吻。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甚好。

      飞蓬的眼睫毛稍稍颤动了两下,湛蓝的眼眸睁开,带着几分初醒的慵懒:“随我去见师父。”

      “……”重楼表情一怔,摸了摸鼻子,讪笑道:“现在?”

      飞蓬打了个哈欠:“昨日,师父已允,但言要全了礼数。你先随我拜见,我再随你去一趟魔界,便算成了。”

      重楼神色一凝,赤眸难掩欣喜:“好。”

      当日,沐浴更衣前去拜见天帝,得了一顿冷脸倒是不出重楼意料。实际上,伏羲没有动手,已足以让重楼高兴了。

      其后,又至魔界拜见地皇。神农对他们前来毫无异色,神色和蔼不说,还赐下见面礼,倒让飞蓬很是感慨。可想想自家师父的冷脸,他还是决定,回去后不提此事。

      至此,便算礼成,神魔两族高层得祖神所下谕令,倒是并不生奇。甚至还有私下里嘀咕者,言好事多磨,多年下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实为不易,自不必提。

      于是,神魔依旧对立,偶尔依旧有战火燃起,而两族顶尖强者始终八风不动、高踞云端,笑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私下里情意绵绵,不足为外人道也。

      ——端午福利·相思意·完

      【注释: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该句出自《老子》。

      不显示自己,不自以为是,因而更显耀突出;不夸耀自己,因而有功绩;不自以为贤能,因而受到尊重;只有那不与人相争的,世界上没有人能和他相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飞】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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