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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筝 ...

  •   漫山遍野开满了野花的春天,一个身穿褐色衣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正在村外的草地上放风筝,随着手里的线越放越长,那只花花绿绿的蝴蝶状风筝越飞越高,小男孩儿兴奋的挥舞着小手快乐的嘻笑着,正在此时,远远的从山坡下跑来一个骑着白马红袍金甲的年轻女将,一边往这边奔跑,一边冲小男孩儿道:“快回村告诉村民往山里跑!金军要杀过来了!”
      小男孩儿看了看天上高高飞起的风筝,又看了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将,一脸的懵懂,似乎不知道金军是什么东西,让人往山里跑又做什么?转眼间女将便到了小男孩儿的面前,见小男孩儿发愣,在马上一弯身把小男孩儿抱到了马上放到了自己的怀里,第一次坐在奔驰如飞的骏马上,小男孩儿吓得哇哇大叫,但却还忘不了指着天上高高飞着的风筝道:“我的风筝!我要我的风筝!”
      女将:“命都要没了!还要什么风筝!”
      小男孩儿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年轻女将明媚好看的脸,感受着这女将军温热的气息不断的扑到自己的脸上,蓦然的觉得心里似乎有一根细细的丝线在痒痒的颤动,心里对这种奇妙的感觉颇有些不解……
      转瞬间,小男孩儿看到有大量身着奇异的陌生人从两侧的道路上杀了过来,即使女将带了几十人来营救,但村民还是被多达几百人的金军杀了大半,女将最后抱着小男孩儿带了几名随从逃回了百里外的一个军营……
      五年后,红衣金甲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正屏气凝神目视前方弯弓搭箭,片刻后,随着‘嗖’的一声轻响,一根白羽箭划破空气带着呼啸之音离弦而去,只一息的工夫便‘铎’的一声钉在了数十丈远的箭靶上,女将军身后一个身穿灰布衣的少年满脸笑意的走过来轻轻说了声:“将军好箭法!”
      随之,一个洁白的毛巾递了过来,女将军接过毛巾刚要擦把额头上的汗迹,便见一个宽大厚实的手掌伸了过来将那毛巾夺在了手里,一边有些粗暴的帮女将军擦着汗水,一边大声说道:“离开战还有些日子,娘子又何苦如此辛劳的练箭?”
      女将军:“怕一放下便生疏了,陛下可决定何日出征了?”
      男子叹了口气:“还没有,陛下远在明州,下达命令总是几经周转,即使决定了也没那么快。”
      刚才帮女将军拿毛巾的少年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如此亲密的动作和语言,有些愣愣的站在当场,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浓浓的酸意与悲伤,男子一边拥着女将军的肩膀,一边回头冲那少年喝道:“陈风,发什么愣,还不倒两杯茶过来!”
      原来这清俊灵秀的少年只是那女将军的马夫,名唤陈风,今年十七岁,那位英姿飒爽、明媚娇俏的女将军则叫林美玉,今年二十三岁,是大宋朝著名的抗金女将军,而身边这位年约二十五岁,身材伟岸、勇猛过人的男子便是林美玉的丈夫,是名震天下的抗金名将樊世冲,两人夫唱妇随,是世人皆羡的一对军中伉俪。
      陈风赶快的倒了两杯茶过来放在校场旁摆放的一个小几上:“樊将军喝茶、林将军喝茶!”
      转眼到了晚间,因为军中生活简单,所以陈风不仅负责在林美玉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又因为心思细腻做得一手好菜,所以连这夫妻两人的伙食也是兼了的,忙活了一通,陈风用简单的灶具炖了一锅鸡汤还炒了几个小菜出来,另外还准备了一坛的烈酒,樊世冲爱酒,人尽皆知,只要不上战场每晚必饮。
      樊世冲是个粗人,酒菜上桌一通大嚼牛饮之后喝了个醉熏熏,最后又迷糊着一口把一大碗鸡汤干了,之后便回了房,林美玉则仍坐在桌旁细嚼慢咽的吃着饭菜,林美玉看了一眼面前的鸡汤,上边那层自己不喜欢的浮油再次被细心的撇的干干净净,里边的葱姜香料也被细心的滤了出去,林美玉抬脸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低着头的陈风,淡淡的道:“军中生活不必如此细致,下次不要再这么费工夫了。”
      陈风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林将军不用费心,我动作很快的,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林美玉似乎今天的心情很好,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门,樊世冲早已鼾声大作熟睡了过去,突然便觉得心里有些寂寥,于是对陈风道:“陈风,你来坐下陪我喝几杯。”
      陈风心中好一阵狂跳,巴不得立马飞过去坐在林美玉的身边近距离的看清她酒后难得露出的几丝妩媚,但一想到自己只是个马夫,不由得犹豫了起来:“小得……小得不敢。”
      林美玉浅浅一笑,在陈风的眼里,这一笑便足以倾城,林美玉:“怕什么,又没外人,别啰嗦了,你知道我的脾气,再啰嗦我可要生气了。”
      陈风这才心跳如鼓的挨着林美玉坐了下来,林美玉亲手斟了一杯酒推到陈风的面前:“会喝酒吗?”
      其实陈风知道,这酒哪有什么会喝不会喝的道理,只是量多量少的区别罢了,平日里思念林美玉太甚到睡不着觉的时候便是借这酒来浇愁,只不过都是悄悄的躲在自己的房里在深夜偷喝罢了,在樊世冲和林美玉的面前从来不敢放肆。
      陈风轻轻点了点头:“会一点儿。”
      林美玉先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会就喝,干了。”
      两人推杯换盏,不觉间一坛酒就下了肚,林美玉脸上渐渐的涌起了一片红晕,眼神也开始迷迷离离的飘忽起来,陈风则同样感觉到头重脚轻、脑袋发胀,一双迷醉的眼少有的大胆的盯着林美玉一眨不眨,不觉间一句醉话不经控制的溜出了口:“林将军……你好美,你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林美玉似乎也听见了陈风的话,却并未介意,只淡淡的一笑:“陈风,你今年多大了?”
      陈风:“小得今年……十七了,已经跟在林将军身边五年……”
      林美玉:“都五年了……还记得当初我在一个被金军侵占过的小村庄见到你的时候,那时你还是一个坐在马背上被吓得大哭的小男孩儿,一转眼你都成了一个少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陈风:“是……时间好快,我还是喜欢小时候,可以那么没心没肺简简单单的跟在林将军的身后端茶倒水、鞍前马后……”
      林美玉:“你现在不也在做这些事么?是不是做腻味了,不行的话在伙房给你安排个事做吧?”
      陈风:“不!我不想去伙房!”
      林美玉:“也是,男子汉大丈夫都想着为国效力、建功立业,或者把你分在先锋营里边去锻炼一下吧,敢不敢?”
      陈风:“不!也不要!我……我只想跟在你身边。”
      林美玉噗嗤一笑:“傻小子,你长大了,日后想有个好前程,娶个好姑娘,得建功立业才成,老跟在我身边做什么,你还能跟一辈子,当一辈子的马夫?”
      陈风嗫嚅道:“我……我就是想给你当一辈子马夫。”
      正在此时,便听到身后房间内樊世冲粗豪的声音传了出来:“娘子!快进房睡觉了!”
      林美玉回头应了声:“哎,知道了!”
      林美玉有些醉意的站起了身,冲陈风道:“好了,天晚了,你也早些回去睡吧。”
      说完一拉凳子便想回房间走,却身子一歪差点趴倒在桌上,陈风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下林美玉,才发觉,原本总感觉那么高大、伟岸的女将军在自己的身前竟然娇小得只到自己的肩膀,陈风忍不住把娇小的林美玉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一个在心里默念了一万遍、自己连念的资格也没有的两个字一下跳出了口:“美玉……”
      怀里的林美玉身子突然颤抖了下,紧接着便一下挣脱了陈风的怀抱,抬手‘啪’的一声打到了陈风的脸上:“你……你刚才喊我什么?那是你能喊的名字吗?”
      陈风捂着脸泪流满面,但却大着胆子坚定又悲凉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我管不住的心……”
      梁美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悲戚的少年,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明天就把你调到先锋营!”
      陈风咬了咬牙,鼓足平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勇气重新把林美玉拉到怀里:“进了先锋营随时会死,今晚就算是给我留下一个美好的念想吧!”
      说完,视死如归般的在林美玉粉红的脸庞了轻轻的印下了一吻,之后放开怀里的林美玉大踏步的走出了营房,徒留下林美玉一脸茫然的站在桌旁,似乎一夜之间,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总是笑嘻嘻的懵懂少年已然长大了,只可惜,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娘子!快过来,你在外边墨迹什么!”
      梁美玉晃了晃有些懵的脑袋,回了一声:“来了!”
      转身往房间走去。
      一个月后,宋金战场,两军对阵,陈风身着铁灰色的锁子甲,手里举着一把镔铁长枪站在军队的最前方,双眼坚定、视死如归,冲向敌军前,陈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坐在高高的战车上,戴着雉尾八宝嵌金珠金凤冠,穿着一身黄金锁子甲,腰扎盘龙白玉带,依然英姿飒爽、明媚耀眼的林美玉,可惜的是,美人如厮,眼神却不在自己的身上。
      冲锋陷阵的战鼓已经擂响,林美玉自战车上站起高举战旗大吼一声:“杀!”
      众军同样齐齐喊出一声威震天地、威武雄浑的‘杀’,之后,宋军八千人对金军十万人的殊死战斗已经开始,将军一声领下,麾下这八千人便如同一锅粥般涌向战场中心和十万敌军搅和在了一起,陈风早已不知道是自己先刺了一个敌兵一枪,还是先被一个敌兵一刀划在了后背上,也不知道到底厮杀了多久,渐渐的感觉到身边自己方的士兵越来越少,敌军却越来越多,怕是要结束了吧……
      猛然间,身后的宋方阵列突然响起一阵极强劲又振奋人心的战鼓声,陈风用脏烂的衣袖抹了把糊在眼睛上的鲜血,一眼就看到那高高的战车之上,红袍金甲的林美玉正双臂舞动气势昂扬的亲自擂着战鼓激励将士们的斗志,陈风只觉得自己体内早已干瘪的力量顿时便如同灌入了一股强大的神力般,怒吼一声再次跃身而起……
      这场战争昏天黑地的打了三天三夜,当陈风千疮百孔的躺在战场之上,感受着体内的生机不断的随着温热的血液往外流淌之时,心里却异常的平静,终于解脱了,战死杀场,总比整天守在心爱的人身边却又不得近前的境况好太多吧,多少让自己这一辈子有些意义。
      本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没死,而是因为受伤、疲劳和饥饿晕倒在了尸体堆里,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满地的尸体,四周一片的宁静,细听,远处的山谷还有厮杀声,似乎主战场已经转移,陈风在身边的尸体身上翻找了些干粮和水吃喝了一番,感觉到身上恢复了些力量,查看了下后背上那条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愈合。
      陈风随手从身边牵了匹死了主人的黑马一跃而上,跟着厮杀的声音往前跑,转过一个山凹后便看到了山谷内厮杀得更加激烈的战场,而战场的后方,依然是高高的站在战车上、一身红袍金甲的林美玉在亲自擂鼓助战,只是那身影已经不如刚开始时那般的挺拔和昂扬,已然有了些疲惫和虚弱,但场上厮杀的战士听到这宋方将帅亲自擂下战鼓的鼓励,依然是一片热血的奋力厮杀着,片刻后,随着战场上宋军力量越来越弱,林美玉把手里的鼓槌一放,拎起战车上一把长刀,跨上车旁系着的白马,带领几十名亲随卫队大喝一声挥刀便往战场间冲了过去,陈风知道这是最后的冲击了,便毫不犹豫的一夹马腹提着长枪也往阵地方向飞奔过去,很快便和残暴的金军杀在了一起。
      林美玉被一众亲兵包围着杀到了战场中心,陈风一枪枪的飞速的刺着眼前不断涌出的敌军,只想快一步接近林美玉和她肩并肩的战在一起,快了!还差二十步、十步、五步!林美玉似乎已经看到了陈风英勇杀过来要护着自己的身影,就在陈风再次挑破一个敌军的胸腹就要冲到林美玉的身边之时,突然一斜眼看到敌方战车上的指挥官弯着一把大弓,正把一支长羽箭瞄准了红袍金甲目标明显的林美玉,转瞬的工夫,那指挥官的大弓一抖,手中的长羽箭便疾速的朝着林美玉的胸前射了过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陈风奋力的一夹马腹横到了林美玉的身前,大吼一声:“林将军!呃……有、有人放暗箭……”
      这只箭矢深深的刺入了陈风坚实的胸膛,一串血线如同一朵朵妖艳的花朵般溅了身后的林美玉一脸,林美玉看了眼远处那个放暗箭的金军指挥官,快速的从背上解下那张白玉弓,弯弓搭箭一气呵成,嗖嗖嗖连射三箭,那名金军指挥军连战车都没来得及下便连中三箭一头栽了下去,林美玉一挥长刀:“杀过去!直取中军营!”
      众将士见敌方指挥官已死,再次士气大作、杀声震天,一个个勇猛无敌的便扑了过去,不少金军见主将已死,也纷纷丢盔卸甲的往山谷深处逃跑,局势瞬间便得到了反转,林美玉见大势已定,这才顾得将口鼻不断冒血已经支不起眼皮的陈风抱在了怀里:“陈风!我是林美玉!你快醒醒!不许闭眼睛!”
      陈风用力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两行血泪顺着脏污的脸庞流下,冲出两道细白的印痕,陈风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林……林将军,我怕是……活不了了……”
      林美玉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你怎么那么傻,把自己的胸口往箭上送!”
      陈风:“射在我的胸口上……总比射在你的胸口上……要好……”
      林美玉:“不要再说话了,你不能死,等回到营地好好休养,回去还要提你做指挥使……”
      陈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大量的血沫随着咳嗽从口鼻中被喷了出来:“不……不要再费工夫了,听我说……最后一句话,还记得当年……那个春天……在村外草地上放风筝的小男孩儿么,你把我放在马背上抱到怀里,我还叫着‘我的风筝!我要我的风筝!’你却冷静的说‘命都要没了!还要什么风筝!’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就是那个脱了线的风筝,你……你就是春天里那阵刮到我心里的风,我……我这一辈子都在跟着你这阵风在天上飘来飘去……现在、现在我感觉……我终于要落地了……解脱了……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世间还有可以挂念一世的美好……”
      陈风的脖子一歪,终于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死在了心爱的人的怀里,有这样的结局,死后的他也应该知足了吧……
      镜中的画面开始模糊,我知道这又是一段故事的结束,再次伸手从老头儿手里夺过酒葫芦,不满的嘟嚷了一句:“不要告诉我,这个悲催的小马夫也是我的前世吧?”
      月老:“是你的前前前前前前前前世!接着看吧,小老儿我今日来就是让你做个了结的。”
      镜面一抹,又是一个新的场景,依然是在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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