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与君老》一页飘萍

130、第一百三十章

　　“我好像能看到些光亮了。”陆铭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不过很模糊。”
　　“别揉眼睛！”汪曲疾步走过去，竖起一根手指，问道，“这是几？”
　　“不知道——不过能看到你走过来的大致轮廓。”陆铭微笑着摇摇头，“你们给我用的是什么药？见效这样快！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回来才不到一个月，这伤好得太快了。”
　　“你又不懂医术，给你解释了你也不明白。”汪曲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陆铭，那双灰色的瞳仁中竟然由内而外逐渐生出了黑色的轮廓，这种现象他闻所未闻，难道这就是武林中讳莫如深的血魔功的妙处？一天一碗血，李铮对这个病秧子可真是好。
　　“是是是，汪神医就是厉害，我懂什么，随口一问罢了。”陆铭知晓汪曲的脾气，自然是先顺顺毛，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像血？很腥，又甜丝丝的。”
　　“喝你的药吧！一点蛇血，你就娇气成这样，觉得腥你就不喝！懒得伺候你。”汪曲心里暗骂李铮，实话实说不行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非得瞒着，这下快要瞒不住了，真是没事找事。
　　“我没别的意思，你辛苦为我医治，我怎会挑三拣四。”陆铭连忙道歉，“一时好奇罢了。”
　　“你可没有之前那个冒牌货好伺候，人家给什么喝什么。”汪曲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又一次本座试探他，故意告诉他药中加了赤蛛、金环蛇等毒物，骗他说要以毒攻毒。结果人家眉头都不皱，喝得那叫一个爽快。”
　　“唉，你这恶作剧的脾气什么时候改改，发现他是假的还不赶紧抓起来审问，还故意去试探——万一打草惊蛇被他走脱，又多了件事情。”陆铭果然忘记了刚刚腥甜“药”味，思索起汪曲口中的替身来。
　　当日他被文相劫走，为了将这个假陆铭安插&进来，文相费了不少心思。他命令那些黑衣人全部自尽，随后有一人变脸成陆铭，留在原地等汪曲。而陆铭本人则被文相和另外一个黑衣人合力带出了天启。当时全城戒严，大肆搜捕，奈何文相一行加上陆铭才三个人，反倒排除了嫌疑，随后，便被文相安插在天启城防中的手下不显山不露水地一路放行。
　　“此人倒是大胆忠心。”陆铭不经意问道。
　　“后来才查明，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黑狐狸，区区毒素自然奈何不得。本座的意思是人才不能浪费，正好本座对变脸很感兴趣想讨教一二——没想到小豆子下手又狠又快，当夜就结果了人家。”汪曲不满意地皱了皱眉，“文相和黑狐狸都死了，现在变脸的手艺，算是失传了，可惜了。”
　　“小豆子？”陆铭难以置信，“小豆子只是个孩子，他能杀得了黑狐狸？”
　　汪曲没想到这个陆铭不是装糊涂，而是真不知道小豆子就是暗二，连忙岔开话，“本座只是一时好奇而已，不杀他终究是隐患，杀了就杀了吧。那个小太监倒是对你很上心，防着本座像防贼一样。”
　　“行了，别操心了，等你好利索，本座就云游去了。”汪曲心里叹口气，但愿陆铭别刨根问底才好。

　　“先生要什么？您别动，吩咐小豆子来拿。”
　　“别忙了，你过来。”陆铭玩心大起，故意似笑非笑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小豆子不明所以。
　　“在小院里会不会觉得很无聊？每天端茶倒水的，算不上是个好出路。”
　　小豆子扑通一声跪下来，“小豆子做错什么了？先生只管责罚，千万别生气！”
　　陆铭愣了一下，没料到这孩子怎么吓成这样，也不好意思再逗弄了，连忙解释道“先生没生气，你也没做错什么，随口问问而已。”
　　小豆子哪敢真当陆铭随口问问，此时心思百转千回，思量着怎么把事情不动声色圆过去。刚刚还好好的，汪曲进来一趟送药，先生就这样了，肯定是汪曲说了什么——汪曲能说什么呢？是不是关于沈峰的事情？
　　“先生，您要是怨小豆没告诉您沈盟主的事情，那小豆子真是委屈死了——之前汪教主答应过暗中帮忙，不会让那个冒牌货派去的人伤到沈盟主，小豆子觉得汪教主肯定说到做到，所以也就没多放些心思，后来您回来了却伤得厉害，更不敢和您说了。”小豆子小心抬头瞄了一眼陆铭的神色，嗫嚅着该不该说下去。
　　“沈大哥？不是现在去商盟帮忙了吗？”陆铭不明所以，感觉这帮人总有什么瞒着他。
　　“嗯，当时沈盟主婚宴上出了那样的事情，很多武林人都折在了里面，梧桐山庄……也未能幸免，沈盟主总要给个说法……远走他乡也是不得已，再说去西部诸国走贸易算是最好的结局了，而且沈盟主也是愿意的，他留下话，说没脸见您，希望您好好的……前段时间先生病着，陛下说要先静养，不让先生操心，小豆子便自作主张，没将和您说沈盟主的事情，沈盟主的书信也打算缓一缓再给您。”小豆子越说声音越小，战战兢兢地观察着陆铭的反应。
　　陆铭没想到无意间“诈”出了许多事情，小豆子哪里敢自作主张扣下书信，估计是熊孩子授意的，反问道，“自作主张？”
　　小豆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远离故土，背井离乡……”陆铭心中如同堵着一块石头，小豆子支支吾吾的只言片语，他又如何猜不出沈峰当时的凶险？恐怕武林朝廷都在追杀他。“当时你们帮帮他就好了，梧桐山庄也不至于和整个武林硬碰硬——暗部这点手段应该有的吧，偏偏你们一个个都袖手旁观——小豆子你实话实说，什么时候加入了暗部？”
　　陆铭心烦意乱，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害得男二号BE的圣母玛丽苏。
　　“先生，您知道了？”小豆子硬着头皮解释道，“伺候先生几年后，陛下见小豆子做事有条理，便给了给虚职——陛下的本意必然是怕先生手中无人可用，所以才——”
　　“好了，我本想着如果你有更好的出路，不如放你出去。”陆铭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头疼，“不是故意吓唬你的，本想逗逗你，有其他的差事也没什么，你本来是陛下的人，陛下用你那也是好事。不过沈峰的事情，你们隔岸观火，真是令人心寒。咱们困难的时候，梧桐山庄出手相助，而梧桐山庄出了纰漏，咱们却顺水推舟，假国师的追杀令也好，江湖上寻仇也好，你们帮一把才说得过去，可你们……算了，你们也是奉命行事。”
　　小豆子哪敢接话？低着头挨训。

　　“先生今日好些了？”李铮大步流星，挥手让小豆子退下，熟练地将自家先生搂在怀里。
　　“让暗部的人伺候我，真是屈才啊！”陆铭忍不住耍起了小性子，不冷不热地出言讥讽。
　　李铮猜到了小豆子身份暴&露了，连忙温声哄着，“那小太监机灵，放先生身边我也放心些，让他进入暗部，小院也多了一层保障。不告诉先生，一方面是怕先生舍不得，毕竟暗部苦累，先生又心疼那小太监；另一方面，也是怕先生知道后使唤他不习惯。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心软的毛病，该改一改，一个太监而已，哪值得先生生气？”
　　“放我身边？监视我？”陆铭冷笑着扭过头。
　　“对天发誓！绝无此心！”李铮连忙低头做小，轻轻摩挲着陆铭的后背，“我天天腻在先生身边，哪用别人监视啊，我自己就能光明正大地看。”

　　“别皮了——我再问你，沈大哥是不是之前被武林追杀过？暗部袖手旁观？”陆铭声音闷闷的。
　　“先生，当时暗部很忙，又要寻找先生的下落，又要稳定商盟的几条贸易线路，况且这次去辽国，折损了好些人手，几乎咱们在辽国多年布置的眼线全部都折进去了……”觑着自家先生似乎在侧耳细听，面色好像缓和了些，李铮连忙趁热打铁，“还好沈大哥没什么大碍，否则我自己都觉得于心不安。沈大哥往远了走走也好，好好的婚宴，最后新娘没娶成反而结下了一堆仇人，他也需要散散心。”李铮刻意加重了“婚宴”和“新娘”两个词，提醒自家先生，那个渣渣当时可是忙着娶新娘的！
　　“总是觉得对不起他。”陆铭叹口气，想想自己在辽国凶险万分，暗部不知道忙成什么样，反倒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无理取闹了，“我并没有怨你什么，你也有自己的道理。暗部确实不容易，我不该要求太多——还有前线阵亡的将士，要好生抚恤，当初许诺了什么，都不能失信。”
　　李铮心中的小人得意地笑了笑，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解除了危机，连忙应道，“先生放心吧，咱们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论功行赏抚恤将士，已经做好了，沈大哥那边您也别操心，他估计正在塞外草原上逍遥自在呢。”
　　陆铭还指望着李铮去救沈峰？李铮不去趁火打劫就不错了！事实上，李铮盘算了许久，艰难地决定放沈峰一条生路，并不是因为他不够狠，而是他担心万一沈峰一死就成了先生心里的朱砂痣白月光之类的，那他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最好就是背后推一把，让沈峰滚得远远的别回来，再也无法勾&引先生！打量他不知道之前的事情吗！还有那该死的请帖！要不是那么暧昧丛生的邀请，先生怎会冒险去参加婚宴！平白无故让先生受了那么多苦！
　　至于没了梧桐山庄的制衡无影教一支独大，李铮还真不担心，他不是之前那个娃娃皇帝了，制衡武林的手段他有都是。一个梧桐山倒了，再找一个听话的就是了。
　　“是我多想了，当时形势乱糟糟的，你也没办法顾全太多——把沈大哥的书信拿过来，念给我听。”
　　李铮万分不情愿，让小豆子拿出书信，用最嫌弃的语调将那充满悔愧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出来，“得、知、君、安，无、颜、再、见、君、面……”
　　“好好读！你背课文呢？”陆铭嫌弃地揉了揉额角，这熊孩子怎么能醋成这样。
　　“先生不舒服？头痛？就说不让先生费神的！快躺下缓一缓！”李铮扔掉书信，手忙脚乱地将陆铭安置在卧榻上，狠狠白了一眼小豆子。
　　陆铭：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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