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大圣》凰誓凌

24、chapter 24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金流沙疑惑地问，“为什么你的眼泪是珍珠，而我的不是？”

　　甄甄微微一恙，沉吟片刻，叹道，“因为你还没有经历男女之情。你若是经历过男女之间痛彻心扉的情爱，流下来的眼泪便会成为珍珠。”

　　金流沙怔住。
　　“悟空，这位女施主真是可怜。我佛慈悲，赶紧想个办法帮她吧！”唐僧命令道。
　　猪八戒在旁边望天吟诵，“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金流沙看向孙悟空，对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大师兄，有没有什么办法？……甄甄她不能带着遗憾走啊。”
　　孙悟空揉着太阳穴想了想，“你们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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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甄甄的指引下，孙悟空和金流沙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叫浚县的地方，找到了一位名叫陈昱的公子……啊不，中年发福的大叔。
　　在甄甄的记忆里，他是个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风雅青年。
　　没想到世间繁华二十年，如今的他，已然变成膀大腰圆的中年壮汉。
　　他们在街头拐角处藏着，看着前面铺子前倒卖书画的男人。
　　“……甄甄，你确定是他吗？”金流沙狐疑，这么个身形发福的大叔……竟是让你念念不忘那么多年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有什么好忘不掉的呢？！
　　甄甄坚定地点头，“是……他就是我的昱郎！”她颤颤巍巍想过去，金流沙赶紧拉住她。
　　“甄甄，你冷静点儿，你现在这副模样他根本认不出你，你又要怎么唤醒他的记忆呢？”
　　“我……”甄甄伤心落泪，赶紧掩面，不让别人发现她泣泪成珠。“以前我没有自信出现在他面前，如今……我就要死了，我却连跟他说句话都办不到……”

　　孙悟空虽不懂男女情爱，但听闻他俩的故事，也起了同情心。
　　他立刻默念口诀，以指照着甄甄的天灵盖一点，便有一道灵气灌入她体内。
　　瞬间，甄甄便恢复了年轻时的样貌和体态。

　　“甄甄，你之所以生命垂危，俺老孙有很大责任。我已经往你身体里加持一道法术，但你已是风烛残年，身体不可能承受太长时间。一定要珍惜。”
　　甄甄立刻感激跪谢，“多谢大圣爷！企图吃唐僧肉本就是我不对，大圣爷您职责所在，这是小妖咎由自取。”
　　金流沙抿了抿唇瓣，轻轻推了她一下，“甄甄，快去吧，一定要珍惜时间。”

　　她点了点头，“嗯，谢谢。”

　　此时天气酷热，街上的少男少女们或撑伞遮阳，或以折扇扇风。
　　在街头叫卖的陈昱顶着烈日做生意。
　　“各位兄弟姐妹，文人雅士们，走过路过的都来看看了啊！唐寅诗集、《诗经文选》，名家名画，每样只要十文钱，大家快来买哟～”
　　然而天气这么热，谁会在一个卖字画的摊子面前停留呢？
　　“唉……生意难做啊，如今爱读书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陈昱低声兀自感叹，落寞地擦着大汗淋漓的鬓边。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橙色衣裳的年轻女子轻轻走到他的摊位面前，执起一本《诗经》。陈昱顺着她白嫩的玉指抬眸一看，此人面若出水芙蓉，眼泛桃花之姿，好似在哪里见过，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微微怔神，只听女子看着书本，声音若黄莺出谷，徐徐念道，“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他不由得跟着念道，“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姑娘，你也喜欢《诗经》啊？”他微笑着问道。
　　听他亲切的话语，一字一句辗转反侧，往事似乎又在眼前重现。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那个翩翩公子也曾这样与她念过这些诗句，并道：吾心如磐石，磐石无转移。
　　而今……却已物是人非！
　　她鼻尖一酸，顷刻间泪眼朦胧。

　　金流沙暗叫不好，“不行，她不能流泪！一流泪就露馅儿了！”随即赶紧冲了过去。
　　“姐姐，你怎生这样感伤，一个姑娘家家这样多不好啊？”她赶紧掏出手帕帮她擦眼泪。
　　甄甄这才惊觉过来自己的眼泪已快要掉落，她感激地点点头，兀自擦泪。
　　“两位姑娘是想买书吗？”陈昱彬彬有礼地问。
　　“我们是来看（你）……”金流沙随口一答，差点儿说错话，赶紧机警地反应过来，“嗯，对！我们是来买书的！”

　　“那我看你家姐姐如此钟意《诗经》，那便将这本书赠予你们吧！”他将铺子上的书拿起来，递到甄甄手里。
　　甄甄抹着泪，百感交集，徐徐接过。
　　就在这时，临边有一个三十余岁长相可亲的女子牵着一个髫年女孩往这边走来，她手臂上还挎着一个食篮。
　　“爹爹～”
　　“诶，婧儿～”陈昱抱起女儿，可心地亲了两口，“今天有没有好好听娘的话啊？”
　　“嗯，婧儿一直乖乖的，一直很听娘亲的话～”
　　“那就好～”
　　“相公，吃饭吧。”小妇人将食篮放在铺子上，将里面简单的饭菜取出来，“这么热的天气，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你和婧儿能够好好的，我苦点累点没什么的！”他饥肠辘辘，捧起饭碗大快朵颐。
　　“慢点儿～”小妇人嗔道，从怀中取出手帕贴心地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成家，其乐融融的模样，甄甄的心仿佛在滴血。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却只能赶紧用手绢擦去，免得滴泪成珠。
　　别说当事人了，就连身为局外人的金流沙，看到这样的场面都觉得……唉，扎心了老铁！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末了，甄甄从腰间取出一枚围棋般大小的粉红色珍珠，色泽饱满，形态圆润。她将珍珠轻轻交给小妇人，叮咛道，“这是我买书的钱，不用找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由着夫妻俩目瞪口呆。
　　看着甄甄离开，金流沙赶紧追上。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呢？甄甄？！你不就是为了让陈昱想起你，你才受了这么多罪吗？”
　　甄甄忍泪，“可是，我已经看到他过得很好了。”
　　“呵！他跟别的女人过的好，你应该很痛苦很嫉妒才对啊！为什么不跟他解释，为什么放手呢？！”
　　他们回到街角，孙悟空靠在墙边，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欣喜地拿着粉红色珍珠，欢天喜地的模样，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唉……他是三界仅有的灵猴，虽不知情之为物，但也略略感伤，陈昱竟因甄甄的眼泪而欢喜……
　　真是造化弄人啊！

　　猪八戒和小白龙在暗处看着，看着甄甄和陈昱如今爱而不得的场景，老猪又想起了当初自己经历的各种各样惨绝人寰的千世情劫，真是让他肝肠寸断，痛彻心扉啊！
　　“唉……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人却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在一起呢？”他叹息。

　　旁边的小白龙递手帕给他擦眼泪，他随口说了句，“谢谢啊……”不过擦着擦着却感觉不对劲，呃……似乎手帕上面的味道不对……
　　“师弟，这帕子哪儿来的？”他赶紧问。
　　小白龙无辜脸，“刚才从地上捡的啊。”

　　猪八戒顺着地上一看，不远处正有一个年轻妇女在给她咕咕啼哭的儿子换尿布，一边换一边嘀咕，“诶？刚才扯下来的尿布去哪儿了？”
　　……猪八戒双目圆瞪做惊恐状，指着摊手的小白龙，气得大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小、小白你竟然……”
　　“二师兄对不起啊，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唔！”猪八戒扶墙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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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事情的结果往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在孙悟空的帮助下，人鱼晶晶和人鱼甄甄顺利从湖中迁到了西海。
　　甄甄风烛残年，本该神形俱灭，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似乎执法者姑念她从未害过性命，便没让黑白无常将她的魂魄抓了去。只是，她变得跟晶晶一样，尚为人鱼之身，百年之内不得上岸。

　　经历了这么一件事情，见证了这一段失而不得的情爱，金流沙整个人都郁郁寡欢。
　　她茶不思，饭不想，整天忧心忡忡的，为甄甄叫屈，觉得甄甄这个大傻冒实在太笨了！
　　她苦苦等待了二十年，隐忍了二十年，为的不就是最后的团聚吗？可是……最后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组织了家庭，生了孩子，竟然就放手了？！
　　要是换作21世纪，哪部电视剧这么演，肯定会有人给编剧寄刀片啊喂！
　　这也太狗血了！

　　金流沙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倨傲自负的女人，她想得到的东西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可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甄甄苦苦追求了二十年，肯为之甘之如饴付出千年法力和生命的东西，最后反倒心甘情愿拱手相让？？
　　唉……都说谈恋爱会使人变成疯子、傻子、呆子。啧啧啧啧……她兀自摇头，望月沉思，抱着膝盖坐在床头，想了好久都想不通甄甄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肯放手。

　　甄甄啊甄甄，我要是你，我绝不会这么傻！我一定会努力唤醒陈昱的记忆，然后继续跟他谈谈恋爱啊睡睡觉啊，总之，绝对不会这么微微一笑一走了之！

　　甄甄叹道：流沙姑娘，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