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鸳错鸯对鸳鸯》耕书小农

5、第五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徐府。
　　“霍载道大人？可是常与老爷往来的那位？”
　　“正是。”
　　“姐姐有正事，妹妹便不叨扰了，妹妹告退。”本就不欲留下来的周氏，借故说道。
　　“妹妹也是，正好，妹妹与周姐姐早已约好，去她那讨个绣花样子。”江氏接话道。
　　周氏也是个机灵的，闻言赶紧称是。
　　“如此，便不强求了。青菊，我们走。”说着，一马当先，率众离去。
　　周氏和江氏这才松了口气。无意间眼光对上，彼此不约而同的撇开脸去。今日之事，终究是种下了芥蒂。
　　没有过多的言语，江氏带着萱草，周氏带着兰草，相继离去。

　　扈启平没有想到，徐知府下了公堂径直出城去了河道上巡视，竟不在府邸。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
　　端坐在正堂上的他，百无聊赖，正好打量起堂上的陈设来。嗯，简约古朴，自是婉约，不似霍府的张扬。
　　待喝完第二杯茶时，方听见人声。
　　徐夫人再度整理了妆容，换了更加隆重的裙服，一路疾步，向正堂的会客厅走去。虽是如此，裙角却不曾翻起，仪态自是端庄，堪堪是一副当家主母的气派。
　　瞧着近了，徐夫人故意大声斥责徐管家，“贵客远道而来，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去府前迎接，怎生如此怠慢？”
　　徐管家在徐府待了几十年，当然清楚，夫人只是做做样子给屋里的客人看，并不是真的动怒。便识趣地接道：“是，夫人教训的极是。”
　　霍启平闻声只来得及起身便见到了刚才那声音的主人。“夫人莫要生气，都怪启平来的匆忙，思虑不周，害的夫人措手不及，罪过罪过。”说着，认真地作揖行礼，丝毫不见马虎。
　　徐夫人暗叹霍启平的知礼，本来就只是客套，说说场面话而已，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态度，当下心生好感。
　　霍启平又道“夫人是长辈，启平是晚辈，怎敢劳烦夫人屈尊降贵地，门前迎接，岂非折了启平的寿。”
　　徐夫人一听，笑了。“倒是张讨巧的嘴。快快上座。”
　　几句讨巧的话逗得徐夫人眉开眼笑。
　　霍启平也不客气，越过之前的位子，一撩袍摆，潇洒地坐了下来，仅与徐夫人隔了一张茶案。对面便是之前进来的门。
　　“青菊，还不赶紧再给霍公子添茶。”青菊应声，告了一礼，便转身出去张罗去了。
　　“如此，启平便先谢过婶婶了。”霍启平看着徐夫人的态度，很自然地改口道。其父霍载道与徐知府一般年纪，两人交情匪浅，往来总是称兄道弟，可不就是得称呼一声‘婶婶’么？
　　之前，徐管家问过霍公子的喜好才吩咐茶房上的茶，青菊便照着原样又添了一盏新的上来。青菊和绿兰一同奉茶。绿兰，徐夫人的另一个侍女。
　　霍启平看着茶盅平稳地落在茶案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暗道，徐夫人治府当真严禁，连下人都这么的进退有度。
　　习惯性地向青菊道了声谢。
　　青菊看着英俊的霍启平微微红了双颊，轻声回道“霍公子客气了”。
　　抬手挥退绿兰，端起茶盏押了一口，才道“不知，霍公子今日到访可有什么急事？以免我这个妇道人家思滤不周，误了大事。”一番寒暄客气之后，徐夫人开门见山地说。对那句‘婶婶’不置可否。
　　“看我这记性，倒是贪图婶婶这里的香茗了。”霍启平假意拍了下额头。
　　双手递上一封书信，接着道“这是代家父递上的拜帖。望婶婶过目。”
　　徐夫人接过书信，当面打开，看毕，便听到霍启平又道“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还望婶婶笑纳。”拍了拍手，候在外面的霍府侍卫便鱼贯而入。
　　徐夫人在门外的时候就看到了，人家不提，也不好意思提这一茬，不然，倒显得小家子气了。霍启平这一提，徐夫人顺势也装着才发现似的，客气地推脱。
　　“且不说霍大人与我家老爷同为知府，官阶一般，单是指交情，也不该收这些礼。让外人瞧了去，知道的，赞霍大人知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徐府门槛高呢。”看到书信，才想起来，原来，前不久霍载道升任兖州知府，兖州与衢州仅一山之隔，走官道也不过四五十里路。霍大人刚到任不久，便遣子前来拜谒，当作回礼。
　　徐夫人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的贺礼还是自己和老爷一同挑选。
　　霍启平是聪明人，发现看了信之后，徐夫人还有些许顾虑。便径自走上前去揭开了唯一的一个大箱子，还故意比划锦缎布匹给徐夫人看，解说了几句成色质地。霍府众人也极有眼色地打开手中托着的礼盒。
　　看着也不过是一些上等的首饰，文墨，书本和锦缎布匹等物，徐夫人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既然是同级了，而且最贵重的也不过是些锦缎布匹，算不上是收受贿赂吧？
　　一番考量之后，确定只是单纯地拜访，徐夫人这才放心地收下。
　　怕霍启平多心，徐夫人赶紧上前拿着锦缎比划，表示自己很是喜欢。
　　“哎，怎么封纸上还有字？”看着锦缎中间的封纸上还写着名字，徐夫人脱口而出。
　　“家父于书信中特意询问了徐府各位的喜好，命家母精心挑选，为了方便查验，恐有遗漏，便特意标明。”霍启平吐字清晰地答道。
　　“原来如此，霍大人夫妇真是有心了，记得待我转达谢意。”徐夫人心情大好，笑着说道。
　　突然，徐夫人拿着一匹锦缎定在那里，脸色也越来越差。
　　霍启平扫了一眼，只见封纸上写着‘徐府千金’。看来，传言不假，这位徐夫人不怎么喜欢她的‘亲生女儿’。
　　“哈哈……载道那个老匹夫，竟有如此倜傥的儿子，倒叫我刮目相看啊。”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闻讯急忙返还的徐老爷便踏进门来。
　　到底是一家之母，徐夫人也只是呆愣了几秒，看着老爷进门，立刻缓了神色，上前见了礼，替他除去披风，交给了绿兰。
　　徐老爷大手一挥，“都免了这些个虚礼。”
　　霍启平倒是有些喜欢这个豪爽不拘小节的徐老爷，不似寻常文人那般酸腐。
　　不过呢，礼不可废，霍启平还是中规中矩的见了礼。
　　徐老爷进门时看了大概，便喜欢上这位侄儿，如今，看他这般知礼，心里更是喜欢。
　　平日里徐老爷都是在徐夫人的院子进午餐，今日有客，必然是在正堂的偏厅用饭了。徐管家早就吩咐下去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午饭，看着差不多了，便上前请徐老爷示下。
　　“哦……看我，只顾着和贤侄话家常，倒是忘了祭五脏庙了。哈哈….走，且随我到偏厅用饭。贤侄可要留下来多住些时日，让伯父好好尽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徐老爷越看越是喜欢，言语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长得还如此俊朗。自动忽略了自家那三个捣蛋的混小子。
　　“徐伯父如此抬爱，侄儿便却之不恭了。”这便是应下了，答应在徐府多留两天。正好领略领略衢州的风土人情。
　　一直垂首在旁默不作声的王忠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生怕一不小心露馅了，憋到现在，都快忍笑忍到内伤。少爷难得这么守礼，都快不认识了，要是让老爷见到了，估计会少很多白头发吧？
　　霍启平在家里也是个无法无天的，都是被祖母给骄纵的。只不过，出门在外的，礼不可废，在外人面前怎么也不能让父亲失了面子。尤其是，面前这位至交好友，父亲可是事事都卯着劲和他一较高低呢。出门之时，父亲仍是不放心，百般叮嘱。
　　自是一番客套，众人便行至偏厅去用饭。
　　路上，徐老爷吩咐徐管家去唤两位公子一同前来用饭。徐管家回道，两位公子都不在府上。
　　“去了何处？”
　　“回老爷，大公子去了商号，小公子日前接到舅老爷的书信，应邀去小住几日，这事已回禀过老爷，老爷应允了的。”
　　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几时离开的？”
　　“辰时中。”
　　“可有人护送？礼物可得体？”徐知府又道。
　　“老爷放心，夫人办事错不了。除了三公子院子里的护卫和那几个贴身伺候的，夫人专门又派了几个府卫。”夫人当然指的是大夫人，徐府上下众人，称呼周氏和江氏为二夫人，三夫人。
　　闻言，徐知府便不在多言。

　　徐玉堂怒气冲冲地出了留客斋，心里似有把火，烧的他烦躁不已。一路上大步流星，撞倒了好几个人。
　　满心只惦记着吃的冯平一头撞在了自家公子的背上，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鼻子都快撞扁了。公子呀公子，下次停下的时候说一声，行么？
　　没办法，还是要跟上公子，不能掉队。
　　‘哎呦’两人同时摸着额头叫道。
　　“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徐玉堂彻底暴走了，直接当街发飙。
　　“是公子突然回头的。”冯平委屈道，又不能吼回去。
　　“我……你难道是死人吗？不知道躲避吗？”
　　“……”
　　冯平一脸的委屈，也不能什么气都往我身上撒吧？
　　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路上人来人往，还有人偷偷指指点点，徐玉堂顿时觉的很没面子，刚才居然那么失态……
　　冯平适时地给了个台阶下。“主子，我都快饿死了，要不，咱们回去？我还一直惦记着留客斋的八珍鸭掌呢。”故意忽略来自内心深处的恶心。
　　不让这位爷心里舒坦了，自己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好小子，不愧跟了我这么多年。徐玉堂心里乐了。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心里舒服多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是我疏忽了，走，给你补上一顿。”
　　就知道你想回去。
　　有仇不报非君子，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留客斋的掌柜看着二人去而复返，心悬了起来，以为哪里做的不好惹的这位知府公子不高兴了。
　　他们刚走，便听到大堂的食客在那议论，酒楼掌柜才知道这位爷的身份，出去的时候可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一个外来的，在这里毫无根基，如何不叫他提心吊胆？
　　徐玉堂直接吩咐要见之前的那个小二。掌柜的不敢怠慢即刻叫人去寻。
　　莫名其妙被叫来的李三，当场吓得想跑。
　　“你跑什么，问你几句话而已”。冯平眼尖手快，一把揪住了李三的衣领。
　　还要问？李三暗叹自己倒霉，就是这张嘴坏的事，迟早，命搭在这上面。
　　经过一番询问，得知那帮人已经吃完饭坐着聊天喝茶，而且，只剩下三个姑娘。徐玉堂临时又变卦了，觉得放泻药不足以平愤。抚摸着扳指沉思，转眼便心生一计。拉过李三的衣领，小声吩咐了一番。只见李三的眼睛越瞪越大，连忙摆手摇头。
　　“恩？”冯平用剑柄抵着他的肚子。下的他立刻改为点头。
　　“又没让你真的在你们酒楼里弄，不用实打实的煮，有个样子就行，去吧。”丢给他十两银子。
　　小二愁云满布的脸上立刻放晴。
　　感觉不是什么好事，酒楼掌柜赶紧好言相求。“二位爷，小人这只是小本生意，得罪不起贵客。还望高抬贵手，小的感激不尽。”
　　“放心，怎么会？”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对面公子嘴边的笑怎么让人汗毛直立呢。
　　“冯平，等会你送！”
　　“是。”不知情的冯平没想到自家公子整人的手段会那么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