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般若波罗蜜！》莫沉吟

6、第六章-白象似的群山

　　“啊”的一声大叫，赵青从梦中惊醒，但立刻意识到不对，还没睁眼，先捂住了嘴。

　　上课的时候睡觉也就罢了，还做了莫名其妙的梦，还被这梦吓得叫出声来，这就有点过分了。

　　在大二本科生的眼里，研三的赵青虽然大不上几岁，但也算是“老师”了啊。

　　——但愿视频还没放完，而且声音足够大吧……

　　赵青抱着一线希望，偷偷摸摸地睁开眼四下打量。

　　当她发现满眼都是无限的苍白时，她的全身变得僵硬。

　　这不是她想像中的多媒体教室，她也不是在给出差的导师代课。比起眼前的场景来，那些记忆倒久远得像一场梦。

　　赵青努力转了转头，这才发现自己是躺着的。身下的地面冰冷、坚硬、而且粗糙，不要说教室的大理石地砖，就是学校操场也不会是这种质感。

　　然后她感到全身骨节都像打断了一样疼痛。

　　“不会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吧……”

　　赵青望着那不知多遥远的苍白色的天穹，喃喃自语。

　　这么说，袁公、范蠡、西施……那些并不是梦境，而是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事。最后袁公那一剑，不知是有意亦或无意，没有杀死自己，反而将自己丢到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来。

　　赵青勉强自己忍着疼爬起来，先浑身上下检查一番。还是赵处女阿青的那身绿色衣裙，身旁则落着那根充作武器的竹枝，在周围一片白色的苍茫世界中，是难得的两抹鲜艳颜色。

　　衣裳有点乱，但没有破损，身上应该也没有创口，顶多是磕碰造成的瘀伤。赵青站起来活动下手脚，确认也没有骨折和扭伤。

　　——真是万幸！

　　赵青在心里感叹着，又觉得这种感叹实在是别扭极了。

　　自己没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没有穿越到下一个世界——如果有的话。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荒山野岭之间，就因为胳膊腿哪儿都没缺，就值得庆幸？

　　——不如先看看怎么活下去比较恰当。

　　赵青一边想，一边极目眺望。由近及远，天空都是现实世界中几乎无法见到的荒凉的白色，占据了视野的上半部分。而下半部分则是重重叠叠的群山，一样是白色，却显得更为冷峻，一望而知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冰雪。

　　赵青在原地转了一圈，所能看到的景象简直没有什么变化。她的四面都是山，而且是陡峭的悬崖绝壁，她现在处于一个封闭的山谷中。

　　“靠！！！”

　　如果是在打字的话，赵青这句话后面一定会加上更多的叹号。

　　目前的境地简直出人意料的糟糕。赵青没接受过荒野求生的训练，何况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贝爷亲至，怕也找不到什么——还别说能吃，他能嚼得动就算他赢！

　　※不※知※所※措※分※隔※线※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赵青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在山谷的范围内转了一圈。一方面是试图找到出路，或者至少、找到可以暂时生存下去的资源。另一方面，她身上的衣物并不厚实，没法在冰天雪地里久站不动。

　　——吴越之地可不会有这样的雪山！

　　这是赵青冷静下来后的第一个念头，但也没有什么大用。就算她能推测出身在何处，找不到出去的路又能怎么样呢？

　　恐怕袁公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袁公，现在看起来他的话未必可信，什么穿越时空啦，什么改变世界啦，包括收赵青为徒这件事，都难以确定背后有着怎样的阴谋。

　　问题是赵青有什么可值得他阴谋的呢？

　　最初见面之时，赵青还是个笨手笨脚的牧羊女，以袁公的功夫，想怎么样她，不过是竹枝轻轻一戳的事。

　　如果说就是想把她带到这山谷里来……

　　那又有什么用？拍真人秀吗？

　　赵青没有那么自信，认为自己会是《楚门的世界》的主角。说到底赵处女也不是吴越争霸的主角，不是吗？

　　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生存问题。至于对袁公的阴谋、乃至于对穿越系统的探索之类，不妨留到有吃有喝有地方住的时候再去打发时间。

　　这是赵青做出的决定。她在山谷里绕了一圈回来，确认没有什么明显的通道可以离开此地。暂时住下来是免不了的，所幸她还发现了一个不太深的山洞，顶多十几步就到头了，但也因为如此，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在和山洞相对的、山谷的另一端，奇迹般地有一湾水。水面没有结冰，可见谷底的气温不是太低。

　　而且！水里！居然！有鱼！

　　赵青用了四个叹号表达自己的心情，惊喜之余甚至又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穿越之神或者什么“主神”刻意造出来的据点。

　　不过自己既然是那么狼狈地离开吴越争霸的世界的，总不能说这就算过关了吧？又有哪个系统或者主神会好心给出局者安排生活呢？

　　赵青叹了口气，抛开杂乱的思绪，认真研究起捕鱼的问题。

　　没别的，她饿了。

　　钓鱼的话需要鱼线和鱼钩，别说现在没有，就是有，她也不会钓。

　　再说，赵青想像了一下自己穿得这么凉快坐在冰冷的水畔钓鱼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是……简单粗暴一点吧！

　　赵青掂了掂手里的竹枝，瞅准了一条鱼猛地刺下去。再抬起来时，那鱼就戳在竹梢拼命扭动着身体。

　　——还不错！

　　这么想的时候，赵青却忍不住苦笑起来。想不到被袁公扔到这种境地，还是要用他教授的剑术来求生。

　　不过都到这种地步了，她也兴不起什么逆反的心理就是。

　　竹枝挥舞，不一会工夫就收获了四五条鱼。这水湾不大，鱼的体形也小，而且生活在这么冷的地方，估计脂肪不少。赵青想着鱼肉可能的美味，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

　　人，不管到了什么境地，只要有一口吃的果腹，总还不至于完全绝望的。

　　下一步，就是把鱼弄熟的问题。

　　赵青认真研究起水湾边的低矮灌木。这些植物虽然枝叶并不茂密，也没有果实，但用来生火倒是正好。

　　这时候赵青又庆幸了，那段放羊的日子没白过。因为整天都要待在野外的缘故，她身上随时都带着燧石火绒之类的东西。不过燧石未必用得到，只要把火绒里保存的火种吹着，就能生起火来了。

　　——啊！次次次！

　　接下来不太长的时间里，赵青的心情都笼罩着这种欢快的色彩。

　　回到洞里，摆好柴堆，端坐在地上，赵青带着对烤鱼热切的渴望，取出了自己的宝贝火种——
　　“靠！！！”

　　简直像是被水湾里的冰水兜头浇了一身。赵青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火绒里的火种可能熄掉了。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毕竟她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没生过火，也没挑一点新的火种进去。然后就是伐吴大战，最后在崩塌的天地间被袁公一剑打飞……

　　“靠！”

　　想起袁公，赵青又骂了一句，好像自己这顿饭吃不上全怪他似的。

　　承认事情的合理性不代表没情绪啊！谁在热乎乎的饭菜即将到口的时候又撒掉了谁不恼火啊！

　　“靠！”

　　赵青气哼哼地握住燧石，对着火绒用力地打了一下。

　　没有任何动静。

　　“靠！”

　　又打了一下。

　　“靠！”

　　又打了一下。

　　打火这个事全凭运气，有时候一两下就打出火星引燃火绒，有时候打上两个小时也无济于事。

　　“靠！今天就跟你耗上了！”

　　不大的山洞里回荡着赵青的怒吼声，和伴随着每一个“靠”字的燧石击打声……

　　※钻※木※取※火※不※容※易※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赵青对这来之不易的火堆倍加呵护。除此之外，她每天就是出去探探路，打打鱼，再回来“次次次”，然后睡觉。

　　路，其实没什么可探的。一来她不敢离开山洞太久，怕火一熄了又要重复之前的劳动。她当然又挑了一点新的火种藏到火绒里，但万一呢？现在的赵青最不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运气。

　　二来，这山谷就这么大点地方，半天时间就能走一圈。这些天赵青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圈，几乎敢保证，每一寸山壁她都查看过了，连第二个能容身的洞都没有，别说通道了。

　　——爬山？

　　先别说这一圈都是陡峭的岩壁，到上面还覆盖着坚实的冰雪，根本没处可以攀登，就算能爬，赵青现在也没装备啊！

　　她就一手拿竹竿，一手提着一串鱼攀岩么？

　　那画面太美，她实在不敢想。

　　赵青的生活因此非常单调，单调到她必须得往山洞的石壁上刻下一道一道印记，才能记住自己在这里住了多久。

　　六天。

　　仅仅六天时间，已经像一百年一样漫长。

　　唯一称得上发现的，是这里没有太阳。

　　是的，没有太阳。头顶的天空一直像她刚到来的那一天，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一点变化。

　　那显然不是遮住阳光的云层，而是这里天空的真实样貌。

　　也会有光，好像那片天空就是一大块平板的光源，光线均匀地洒落下来。也还是会有昼夜之分。第一次天空骤然黑下来的时候，赵青甚至以为，这个世界也要毁灭了，几乎整夜都没有睡着。

　　六天就是六个昼夜交替。赵青有一次着意计算了一下，天空有光的时间和黑暗一片的时间差不多是相等的，但每个白昼和黑夜是不是和原来的一天一样长，她无从判断。

　　这是个人造的世界，或者应该说，是那个幕后“主神”创造的，也许就是袁公。赵青这样推测，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她甚至会想像，就算自己能爬到峭壁的最上面，说不定只会看到一堆粗陋的布景，和各种不认识的机器和元件。

　　——这是被神淘汰掉的人的终结之地。你所做的一切，拼尽全力的求生，都将被证实没有一点意义。

　　赵青一边这么思考着，一边走到水旁，捉鱼。

　　被莫名其妙的神判定要灭亡也罢，她是那种到了最后一刻也会挣扎一下的人，何况现在什么都没有证实，总不能平白把自己饿死。

　　赵青熟练地叉着鱼，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风声呼啸。

　　——风声？

　　山谷里没有风，六天来一直没有。而除了赵青自己，和水里根本不会出声的鱼，这里不存在其他活着的动物。

　　赵青觉得心里慢慢涌上一种紧张的感觉，又不知道应该紧张些什么。她举起竹枝，认真地看着被穿透身体、而仍在奋力扭动着身体的鱼，似乎想要数清它身上一共有多少鳞片。

　　下一刻，她猛地把鱼甩在地上，转身向山洞口飞奔。

　　那是风声传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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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按：《白象似的群山》，海明威所著短篇小说，写于1927年，表现了美国“迷惘一代”的迷失与不安。本章标题只取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