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天荒地老》魔法师的蝴蝶

2、变态辣酸辣粉

　　这天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他们照例在外面摆好桌椅，等待一大波客人来袭。林格随手把“老板菜单”扔到了最角落里的桌子上，然后坐在柜台后面等人来。
　　随着人渐渐多起来，林格忙的脚不沾地，正在柜台处忙着找多余的瓶起子，门又被推开了。来人是一个男子，目测一米八五以上的个子，穿着一身正装，面庞看上去却还有些稚嫩，皮肤白皙，柔软的黑发有些凌乱。从林格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他的眼，黑白分明得似黑夜与白天，没有一丝过渡色，幽深难测，好像是无边的宇宙，看一眼就要深陷下去一般。
　　林格有一瞬间失神，随即反应过来，招呼他随便坐，然后拿着刚刚摸到的瓶起子去开啤酒。
　　他一个人坐进最角落里，低下头去看菜单，然后又发现还有一份“老板菜单”，有些孩子气地拿起来，露出疑惑的神色，翻一翻又放下。他太安静了，等林格把其他客人招待完，才瞥见角落里的他。看看表十分钟都过去了，他竟然一声都没吭，也不招呼人给他上菜。
　　真是怠慢，他赶紧走过去，看着研究菜单的大男孩，“请问您想要点什么？”
　　“两碗酸辣粉，变、态、辣。”他开口，声音很有质感，但是有点奶声奶气的，倒是与他的形象很相符。
　　林格好心提醒：“一般能吃辣的客人也都是要到特辣。”想了想，又解释道：“辣椒油都是我们自己炒的，特辣已经是非常辣了。”
　　“嗯。”他依旧低着头，应了一声。
　　开店第一天，就有人要了店里的镇店之宝变、态、辣酸辣粉，之后店里的辣菜便出名了，以其正宗和辣死人不偿命而引来大批尝试者，但碍于前车之鉴，之后最多也就是要到了特辣。
　　“我先给您上一碗变、态、辣，如果……”他依旧好心提醒着。
　　“两碗，外加两瓶冰啤酒，谢谢。”付凌霄打断道，坚持。
　　“请稍等。”林格利落地收回刚才的话，回去准备了两碗变、态、辣端过去，啪啪两声开了啤酒，然后便转头继续去忙了。
　　半个小时以后，他经过角落里去拿啤酒冰镇时，被付凌霄叫住，他眼眶红红的，眼角依稀还有泪痕，一个劲的吸溜鼻涕，原本淡色的薄唇此刻有些肿胀，红彤彤的，泛着油光，声音也有些嘶哑：“麻烦两碗变、态、辣，两瓶冰啤酒。”
　　林格看向桌面上空荡荡得连汤都不剩的两碗，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问道：“你不要点干的？米饭？馒头？”
　　付凌霄愣了一下，摇头，孩子气地把两个碗和两个空了的酒瓶推到桌边，摆成一排。林格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酒，然后把碗摞到一块儿，一只手拿碗，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夹在啤酒瓶瓶颈处，拎着就放到盛空酒瓶的筐子里，然后又给他上了两碗酸辣粉，两瓶啤酒。
　　等他继续刚才的动作去拿啤酒冰镇的时候，就听见身旁的人轻声深吸了口气，然后埋头开始吃。真是个爱吃辣的孩子，他感慨道，然后继续去忙了。
　　再经过那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付凌霄跟个大型蘑菇似的，好像长在角落里一样，没人来招待他，他就不出声，田小蕊之前去储藏室取蒜瓣的时候，经过他身边，看他桌上空荡荡的两个碗，好心问他想要什么，他说：“变、态、辣酸辣粉，两瓶啤酒。”
　　“变……那只有老板才能做出来。你等一下，我给你找老板去。”她忙的晕头转向的，开始找林格。
　　付凌霄显然很不习惯有人站在他身边，沉声道：“不用麻烦了，一会儿再说吧。”
　　好奇怪的人，田小蕊把啤酒给他送上来，收了他的碗，脚下生风的跑出去了。
　　屋里只有林格一个人照看着，自然是忙的不行，此起彼伏的“老板，我们的酒。”“老板，加两个菜。”
　　等他再想起角落里的人，已经接近打烊了。人渐渐开始走了，屋里人一下子少了大半，他才想起来角落里那颗蘑菇，赶紧又走过去，“您还想要什么？”
　　付凌霄胳膊支在桌子上，低着头，只能看见他被短发遮住一些的侧脸，“两碗变、态、辣酸辣粉，两瓶冰镇啤酒。”他声音已经哑的不行了，说完就低下头猛咳。他是复读机么？！林格内心咆哮。
　　付凌霄一张一张扯着纸巾，许久，他才迟缓地感觉到身边的人没有动作，转过头去，果然，林格没动，站在他身旁，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他张张嘴刚想再重复，林格已经转身了，从邻桌拿了一包刚拆封的纸抽扔到他桌上，然后去厨房做了两碗什么都没加的粉端过去。
　　付凌霄眼神已经有些飘忽了，敲着脑袋，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还要了啤酒？
　　“生意太火了，啤酒没了。”付凌霄推过去一杯温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着瞎话。
　　“哦。”他点点头，这家店生意是挺火的。拿起筷子搅了粉上来吃。慢慢吃了几口之后，“好像没有那么辣了。”
　　“怎么可能，”林格温柔地哄道，“我还多放了点辣椒呢，你再尝尝。”
　　付凌霄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吃。林格见他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放心地走了。果然，他就是喝醉了。
　　外面已经收摊了，等他结了两个短工的工钱，张磊已经把烤肉串的炭和炉子收好了，他帮着田小蕊把塑料桌椅擦好摞到一起，推到角落里。屋里基本上都收拾的差不多，就差扫地拖地了，两个人住的都比较远，他便让他们先回去。
　　田小蕊捶捶酸胀的肩膀，进屋拿她的包，见角落里还有个人，有些惊讶，小声问林格：“老板，怎么还有人啊？”
　　“他还没吃完。”林格低头核对收入，淡淡道。
　　“哦。那我走了啊，老板再见！”她摆了摆手，走出店。
　　林格有些心烦意乱地，把乱糟糟的钱塞进抽屉里锁上，随手把笔扔到桌上，然后拿了扫帚扫地。
　　等他扫到付凌霄身旁时，他正把头埋进胳膊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啜泣声。林格放下扫帚，在他身边站了许久，手悬在半空，末了轻轻搭在他肩上。
　　付凌霄身子一震，下意识把他推开，飞快地擦干净眼泪，听到身旁传来一连串的声音，扭头见林格被他推了个踉跄，愣怔片刻，赶忙起身，伸手想要扶他，“你……”他紧咬着唇，脸色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了一样。
　　林格不动声色地扶起扫帚，“早告诉你别要变、态、辣了，第一个客人也跟你一样，哭着出去的。辣吧？”
　　“呃，对，对。”他说，喃喃得重复道：“就只是因为，太辣了。”
　　“嗯，我知道。”林格弯下腰去扫地。
　　“真的是，太辣了。”他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恍惚地说道。
　　“嗯，嗯。”
　　等林格准备完第二天的食材出来的时候，付凌霄已经站在柜台前等着他结账了。
　　“六碗酸辣粉四瓶啤酒，总共是三十元整。”林格看着他桌上的单子道。
　　他翻钱夹，然后递过一张五十元的纸币，林格拉了拉抽屉，发现自己锁上了，于是重新打开，找出二十块的零钱一只手递给他，另一只手重新推上抽屉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