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的春天》闭目繁华

2、清汤小面

　　“我现在能吃辣了。”付深的声音有点低。

　　“这个小帅哥以前没见过，”面馆老板娘的声音把付深的声音盖了过去，她笑着问道，“大学生吗？来找俊俊学车啊？”

　　“我朋友的弟弟。”杜俊赏说道，“外地过来玩的。”

　　付深盯着杜俊赏看，似乎因为这句话有所触动，他突然转过头看向老板和老板娘那边，露出好孩子的微笑来：“阿姨好，叔叔好，我叫付深。”

　　他这一笑，老板娘立刻就给他舀了一勺红烧牛肉：“他们上午练车，下午让俊俊带你出去转转，就是天有点热，晚上出去看夜景还可以。”

　　“谢谢阿姨。”付深依旧笑着，是那种长辈看了就觉得这孩子文静乖巧的笑容，也自然十分讨长辈喜爱。

　　趁两人聊天，杜俊赏已经吃了两口面条，又有客人来，热情的老板娘招呼其他人去了，杜俊赏这才问付深：“你宾馆在附近？这么早就起来，还没把高三的作息调过来吗？”

　　他又左右看了看：“你一个人出来玩？你同学呢？”

　　“一个人。”付深看着桌子，脸上的笑容敛去，看起来有点生人勿进的意味，“昨天晚上到的，没定宾馆……钱不够。”

　　杜俊赏差点被一口面条给呛着，他咳了几声又拿纸巾擦擦眼角的生理性眼泪，这才说道：“离家出走？”

　　“不算。”付深道，“他们知道。”

　　杜俊赏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付深点点头，没说话。

　　“等会儿正好我回去换鞋，你去我家先睡一觉，”杜俊赏一碗小面很快见底，他拿纸巾擦擦嘴巴，“先吃早饭吧，等你睡醒了再带你出去玩。”

　　“好。”等说完话，付深才开始吃面。

　　他这碗清汤小面和杜俊赏吃的红汤小面看起来很不同，杜俊赏的面飘着一层辣油，面条也被佐料染成了鲜亮的黑红色，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而他的清汤小面甚至没有放酱油，白的面透明的汤，底下还有几片菜叶，看起来清汤寡水，也就阿姨给他加的那勺红烧牛肉看起来好吃。

　　付深看起来家庭很好，对这碗面却没有露出半点嫌弃，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面条，送进嘴里。

　　面馆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探头看了过来，他们开了半辈子面馆，此刻也会忐忑，害怕这个看起来家里很有钱的少爷吃不习惯。

　　付深一夜未睡，味觉和嗅觉都变得迟钝，他最先尝到的只是一点咸味，舌头还有一点点麻，很快这点麻味点燃了他的味觉，骨头汤的鲜味，蔬菜的清甜，还有面自带的谷物清香在他口腔里混合起来，还有点睛之笔的一点点麻味，这些形成了清淡却不无趣的鲜香味道。

　　不仅是味觉被唤醒，连他在便利店吹了一晚上空调，被冻得有些发僵的身体都因为这碗热面，感觉由内而外的温暖起来。他墨色沉沉的眸子有了些鲜活的味道，似乎从冰川深处来到人间。

　　老板娘和老板相视一笑，虽然小帅哥一句话没说，但是他们都看得出来，他喜欢这碗面。

　　付深慢慢吃完了面，跟着杜俊赏回家。

　　杜俊赏的家就在旁边，十分钟就到，这也是他每天早上光顾这家面馆的原因。

　　从繁华的高楼间转过去，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小区，杜俊赏和出来买菜的大爷大妈们挨个打过招呼，就领着付深往楼上走。

　　他家在三楼，杜俊赏拿着钥匙打开了门，突然露出点尴尬的神情，他赶紧冲进去收拾昨天晚上的外卖盒子：“我一个人住有点乱，你别介意。”

　　他家确实有点乱，沙发上堆着晾干的衣服，抱枕丢在地上，茶几上摆着外卖盒子，一些水果被胡乱塞在茶几底下，空调毯一半在沙发上一半在地上。

　　杜俊赏以极快的速度把东西放在了它们原本该在的地方，又快速冲进卧室把床上堆着的衣服、键盘、游戏机……等等床上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胡乱打包塞进柜子里。

　　他家里虽然乱，但很干净，收拾一下也能看，不过这功劳主要在于一周过来打扫一次的阿姨。

　　“厕所左手边那扇门，洗浴用品你自己找一下，抽屉里有没拆封的牙刷。”杜俊赏说着，又从沙发上那堆晾干的衣服里摸出两件睡衣来，“我的睡衣，你暂时穿着……你应该不介意穿我的衣服吧？”

　　“不介意。”付深微微低着头，过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那就好。”杜俊赏还给床上换了床单，拿出新的被子来，“这些都才洗过，放心，很干净。”

　　忙活了一通，电话也响了，他赶紧接起来说了两句，对面是学员在催他，和付深打了声招呼，急匆匆出门。

　　付深走到沙发旁，缓慢的拿起了杜俊赏给他找的睡衣，随后又看了一圈客厅，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来，和之前面对长辈的礼貌笑容不同，他这个笑容极浅，却能让人感到他是打心底里高兴，不过这个笑容转瞬即逝。
　　他白净有力的手指在睡衣上轻轻摩擦，墨一样的眸子沉沉的，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杜俊赏开车带着学员们往城市外面走，去了科三的场地，这里车很少，他坐在副驾驶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摸出手机来，在微信里翻了许久，翻出了一个人来。

　　这是他的前女友，或者说名义上的前女友，付深的姐姐，付玥。

　　他发了条消息过去：【付深来我这儿了，你爸妈又做了什么事？】

　　发完消息，他继续抬头盯着路况，不忘提醒学员：“不是提醒左转？你怎么还往前开，下个路口左转。”

　　“我刚看到一辆车过来，我不敢左转。”学员解释道。

　　杜俊赏道：“转弯让直行，你让它走了你再走就是。”

　　学员：“我们后面也有一辆车，我怕耽搁他时间。”

　　杜俊赏：“……你高中食堂吃饭是不是也要让排你后面的人先吃啊？先来后到懂不懂，你就让他等着。”

　　车里面都笑了起来，坐在后排的学员说道：“教练你今天都温柔了好多，是不是今天来的那个帅哥哥让你心情变好了。”

　　杜俊赏：“我今天温柔吗？”

　　后排的学员又道：“换在之前，你肯定要说‘聋子不能开车，你耳朵是不是落家里了’，今天你就只是提醒了一下，好温柔哦教练！”

　　杜俊赏一挑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被骂就不舒服的——左转！你咋不左转呢？你是想再往前走两个路口直接上内环，来个山城一日游？”

　　学员：“我忘记减速了，我怕翻车，不敢转。”

　　杜俊赏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于是下个路口从打转向灯到刹车减速，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盯着学员做了一遍。

　　等到跑完一圈换人的时候，杜俊赏才有空摸出手机来看看付玥回了他什么。

　　付玥的消息有很多条：

　　【来找你了？】
　　【他自作主张填了山城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跟老爸吵了一架，老爸说不给他付学费，让他大学自己想办法，他就跑了。】
　　【吵架的时候我没在，听老妈说大概就这么一个情况。】
　　【你帮我照顾一下他，没钱跟我讲一下，虽然我不会给他打钱，但是我可以喊老妈给他打。】

　　杜俊赏看得皱起了眉头，打字过去：

　　【他不是要出国留学吗？路都铺好了，怎么又去参加高考了？】

　　这次付玥秒回：

　　【之前是学习成绩不行才去留学嘛，混个文凭，他后来成绩挺好的，考个985没问题，自己也想高考，就走高考的路了。】
　　【他高考发挥很好，可以上闵行理工，我老爸也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跑去了山城大学，谁听都得气死。】

　　杜俊赏：【谢谢，我已经被气死了。】

　　他发完消息，看向自己车里两个刚高考完的学员，问道：“闵行理工和山城大学，你们选哪个？”

　　两人异口同声：“那当然闵行理工！”

　　随后一人说道：“真能上就好了，山城大学也行啊，985呢。”

　　另一人已经开始做梦：“其实我有点不想离家太远，我可能还是会选山城大学。”

　　唯一一个不是考生的学员提醒他们：“醒一哈，你们连一本都没上。”

　　两人瞬间泄气。

　　练车到了上午十点多，太阳热辣起来，杜俊赏当即拍板：“收工，回家休息！明天还是六点半集合！”

　　学员：“教练你今天拖到了七点半。”

　　杜俊赏问道：“那今天延长一个小时？”

　　学员看着天气，全员拒绝：“不了不了，明天再说！”

　　于是杜俊赏快乐的开教练车送学员们回去，随后又直接开着教练车进了自家小区。

　　此刻已经快到午饭时间，杜俊赏边上楼边拿出手机开始点外卖，点了一些清淡又贵的吃的，正好到了自家门口，他摸出钥匙来开门。

　　拉开门，他站在原地愣了足足三秒，疑惑道：“家政阿姨提前来了？”

　　他的客厅变得十分整洁，沙发上洗好的衣服不见了，抱枕规规矩矩放好，空调被都被叠好了放在沙发上，甚至他乱糟糟的茶几也被收拾了，他都不知道位于何处的果盘重出江湖，茶几底下的水果被摆在了果盘里，放在茶几中间。

　　杜俊赏收回了想给阿姨打电话询问的手，家政阿姨可做不到这个地步。

　　他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自己从未如此整洁过的家，随后去了卧室。

　　付深正在睡觉，带着少年气的侧脸陷在灰蓝色枕头里，薄被搭在身上，空调开着，他似乎睡得不踏实，睡梦中也皱着眉。

　　“少年人咋能有这么多烦恼呢？”

　　杜俊赏这样想着，又转头轻手轻脚拉开了衣柜门，随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衣柜里被他囫囵塞进去的东西也被整理了，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键盘游戏机这些不见了，杜俊赏猜测它们应该是去了书房。

　　“我这是捡了个田螺少爷？”

　　杜俊赏又将目光放在了付深身上，他看了付深一会儿，出了卧室，轻轻带上卧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