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花如锦》祁薄言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甜蜜

　　秋日菊黄蟹肥，正是丰收的好时候，温太守如今调任京官，温家在京城置办了好些产业，谢氏提供了不少帮助，温大人便请时家到新建好的别庄游玩。

　　时锦浓听温知乐说的时候，笑得很勉强，她脸色发白，眼神呆滞，温知乐还以为她病了。其实是她吃了太多蟹凉了胃，腹泻好几天，现在只能喝粥度日，这么丢人的事怎么好意思说。

　　这回谢氏也发了火，把她屋里的丫鬟都罚了一遍，各扣了三个月的月钱。一众丫鬟苦着脸互相质问，后来才知道时锦浓吃完了自己那份又带着柳黛去穆琳琅那里蹭吃蹭喝，完了又带着小青去时锦容屋里吃蟹黄包，兄姐那里蹭完一趟身边换了四五个丫鬟，还都没来得及通气。

　　小青暗叹自家姑娘如今是越发狡诈了，自觉任重道远，整天神经兮兮地跟着她，几乎寸步不离。

　　温知乐关心完时锦浓之后，期期艾艾地问：“你三哥生辰快到了，我想送个礼物给他，你说他喜欢什么？”

　　“三哥最喜欢吃！”

　　温知乐笑道：“才不是，那是你。”

　　时锦浓道：“三哥喜欢书吧……”

　　温知乐想了想，自家虽然也是文官家族，但是藏书并不是很多，谢氏又是书香世家，普通的书时清微肯定都看过了。

　　“浓浓，不如你陪我去城内的书馆看一看？我想挑一本他没看过的。”

　　时锦浓趁机提要求：“好啊，不过我们要在外面吃饭，我要吃蟹！”

　　温知乐有点为难，温夫人很少让她在外面吃，她总觉得自己府里的更干净些。不过，想想还是挑书更重要，这点小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温知乐点了点头，时锦浓便欢欢喜喜地跟她一起出府。

　　到了书馆，温知乐才知道书馆里的书都是最普通的，远不如有底蕴的家族自己府库的藏书，孤本之类的就更没有了。

　　时锦浓安慰她：“要是找不到就送别呗，其实只要是你送的三哥肯定喜欢。”

　　温知乐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又问：“那你送什么呢？”

　　时锦浓愣了，转头看小青，小青道：“一个月前我都提醒过您了，年年送荷包也太没诚意了。每年您和二姑娘生辰的时候三公子都费尽心思挑礼物呢！”况且，您的绣的荷包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进步，没有一个能带出去见人的。这句话小青没敢说出去。

　　时锦浓又自知之明，于是很积极地说：“知乐知乐，我们再去看看吧！”最后时锦浓逛了几家玉器店，买了一条精致的玉带和一座漂亮的玉雕，时锦浓想了半天舍不得玉雕，想留着自己玩赏，最后决定把玉带送给时清微做生辰礼物。

　　小青默默无语，三公子向来文人打扮，那会用这样的玉带？不过，比起那似牛非牛似狗非狗，不知道是什么神兽的玉雕要好得多就是了。

　　温知乐最后想想，还是决定自己动手做个发带，礼物虽小，但是可以每天戴着，这份心意总是比寻常俗物要好。

　　买好了东西，时锦浓撺掇着温知乐吃蟹，被小青严词拒绝，温知乐听了小青的话也不敢再让她吃，时锦浓便想撒撒娇磨得温知乐答应。谁知正好碰上时清阑从一旁的酒楼里出来，得知眼下的情况，板着脸要亲自送时锦浓回府。时锦浓无法，只能蔫哒哒地跟在时清阑后边听训。

　　此时夕阳渐晚，远处的青山和江水都蒙上一层朦胧的暗影，街上人声熙攘，民宅炊烟渐起，人间烟火，日月交替，好一副人间向晚图，若是没有人喋喋不休就更好了。

　　时锦浓耳朵起茧，不由地叹息，努力展开一个笑来：“大哥，你吃饭了吗？”

　　时清阑不为所动，道：“你今天出门，娘知道吗？”

　　“知道知道……”时锦浓心虚地笑笑。

　　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箫声，抬头一看，只见江边酒楼上，一个白衣的身影临风而立，箫声缠绵动听，如泣如诉，在这一片市井烟火中，显得遗世独立。时锦浓愣愣地望着，心里一突一突跳得飞快。

　　时清阑咬牙，狠狠瞪了舒以诀一眼，拉着时锦浓快步离去。

　　舒以诀见时锦浓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摩挲着玉箫，望着日落西山，晚风送舟的江景，目光幽幽。

　　时锦浓深受蛊惑，粥也不嫌难喝，晚上也不睡觉，无事便静静地坐在晚风中，目光痴痴的。时清微路过的时候，还以为她发了傻病。

　　时锦浓逮着自己文质彬彬的三哥要听他吹箫，时清微觉得奇怪不过还是答应了，可她觉得怎么听都没有舒以诀吹得好听，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点吵，于是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吟出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完了背过身子对着晚霞继续遐想，弄得时清微一头雾水。

　　时锦浓跟随家人去温家别院，温夫人和谢氏讨论的都是天气民情，农田收益，以及田庄的管理等，有心多教女儿一些，时锦容和温知乐听得很认真，时锦浓还在记各种果子什么时候成熟。

　　秋日大丰收，农庄的管事特地叫人上山打了些野味，置办了一席桌面，虽不精致，但胜在食材新鲜，滋味鲜美，大家都吃得很满意。

　　第二天温太守想考校准女婿，便和时寒启一道带着时清微在周围探察民情，温太守做了多年的父母官，积累了许多经验，打算一点点交给时清微，也为他日后为官提早做准备。

　　女眷们则去附近的小山上游玩，时清阑跟着照顾。

　　山上有一片枫林，火红的枫叶落在地上，映着蓝天和溪水，煞是好看。

　　温夫人看着不远处的时清阑，笑道：“论起儿女，我看这满城的夫人都比不上你。”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谢氏都可以笑傲京都了。

　　谢氏也笑了，眼中得意之色不掩：“他们自己争气。”

　　“容容也定亲了，接下来该轮到浓浓了吧。”

　　一提到这个，谢氏心里便十分别扭，但她面上一点不露，道：“是啊，不过浓浓性子娇些，要好好看才行。”

　　温知乐点点头，看着自家女儿，想到温柔腼腆的时清微，笑道：“可不是嘛，女儿家一定要慎重才行，我家知乐是个有福的。”

　　温夫人会说话，谢氏也心领神会，也道：“知乐是个好孩子，清微才是有福气。”

　　两位夫人互相夸着，山林中忽然走出一人。舒以诀牵马走近，面上带着惊讶，仿佛是偶然巧遇。
　　温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微微福身，“世子殿下。”

　　谢氏慢了一步，也低头行礼。舒以诀却避开了，笑道：“两位夫人好。”

　　时锦浓被时锦容拉了一把，低下头行礼，眼睛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看。舒以诀瞧见了，冲她眨眨眼，笑了一下。

　　时锦浓心里小鹿乱撞，脸蛋通红，咬着唇几乎要笑出来。矜持！矜持！时锦浓深呼吸，忍着不再看他，天呐，小舅舅今天这身衣袍简直太好看了！

　　舒以诀跟她们寒暄了两句，就和时清阑到远处说话。

　　温知乐根本不敢看舒以诀，偷偷问时锦浓：“这位世子殿下跟你们家很熟吗？”

　　“不熟不熟，一点都不熟！”时锦浓一本正经说瞎话，时锦容瞥了她一眼。

　　温知乐“哦”了一下，然后低声道：“世子殿下真是风姿超凡。”

　　时锦浓道：“知乐你已经有我三哥了……”

　　温知乐脸颊绯红：“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夸赞殿下而已，又没有……”

　　时锦浓嘻嘻一笑：“哈哈，我逗你呢！不过你很有眼光，他是世间最好看的人。”

　　“这就夸张了吧？”

　　“没有，一点不夸张！”

　　一旁，时清阑脸色不太好看：“你是故意在这等着我们？”

　　舒以诀道：“夫人她不愿意见我，我总要主动些。”

　　时清阑冷笑：“哪位夫人？”

　　舒以诀扶额，无奈道：“清阑，以后我娶了浓浓，总不好再叫姐姐，这岂不是乱了辈分？”

　　时清阑哼了一声，转过身：“若不是你，这辈分怎么会乱？”

　　舒以诀失笑，望了望远山的秋色，说道：“过些日子我要回西北了。”

　　“回西北？是羌族犯边？”

　　“是，我已经向陛下请命，不日便要离京了。”舒以诀道：“我向陛下请了道圣旨，为我和浓浓赐婚，下次我回京之时，必携鸿雁来聘。”

　　“你……”时清阑顿了一下，不赞同地说道：“爹娘还没同意！”

　　“来不及了，本来我还想慢慢说服他们，但这次一去便是半年，若我不这么做，你们把浓浓许给别家，我又找谁要人去？”

　　时清阑说不出话了，舒以诀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这些日子就请你多照顾浓浓，将军和夫人那边也拜托你了。”

　　“浓浓是我亲妹妹，我自然要照顾。至于我爹娘那，我是不会为你说话的。”

　　舒以诀知道时清阑一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笑了笑，转头看时锦浓。时锦浓正等着呢，两人目光一触，一个目光温柔，一个笑意羞涩，秋风习习，山色正好。

　　谢氏看着这一幕，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