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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你变丑了 ...

  •   怜娘见状不再多讲:“那随我来吧。”

      一桥稍迈开点步子,便感受到伤口传来火辣的撕裂感,可那人又半点儿相助的意思也无。这要是拖着剧痛走了过去,到底是去救人的,还是要疼昏过去被救的?

      “慢着,且候片刻。”说罢,咬开手上绑着的布结,重新包扎为简便的样子,露出五指以便活动。继而深吸一口气,行至床头,自卸下的药袋中取出一瓶金纹红身瓶,满饮而尽。又取出银针在耳后轻扎两下,这才怀揣药袋,淡道:“请带路。”

      怜娘看得眼花缭乱,一桥虽一连做了数件事,可动作熟稔,仿佛自己刚转过身来停住,几个喘息间她就变得一派轻松了。

      一桥随她快步走进一间亭台小院,梅树婉净,别致典雅,看样子怜娘也是费心安排了。可就是喧哗了些,听起来屋里聚了不少的人。一桥蹙眉,提起裙摆跑了起来,推开门后却见六七个男子围在床前,吵吵闹闹地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

      怜娘最先翻了脸:“好些姐妹都还未得问诊,诸位聚在此处是何道理?”

      众人止住高谈阔论,一年长的医者手捋长须:“姑娘不是交代了先以此人为重吗?”继而目光转向苏亦晚,叹道,“不过,在下行医几十载,还未见过这般神奇的人啊!”

      一桥拧眉,拨开挡在床前的人。只见苏亦晚面色惨白,头儿歪在一边,血气全枯,呼吸虽微却可探,搭上二指试脉,这一试不要紧,连她都怔住了。

      医者尤沉浸在惊叹中,续道:“右心人我也只在医书中见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目睹。”其余几人皆应声附和着“是啊,是啊”,俨然一副观闲情观景的模样。

      “怎么只止了血?断掉的经脉为何不管?”一桥打断他们的感慨,冷声相问。她虽未回首,可众医者仿佛感受到满是怒意的目光刺在自己身上,登时讪得说不出话来。

      怜娘道:“诸位若仅仅是来看热闹的,诊金便不必拿了,红笙坊不请无用之人。”

      怜娘这番话难免冲了些,可她毕竟是要给钱的主儿,几人相视一番,正欲抱拳致歉,却听一桥又发了话:“客套话就都省下罢,病房严禁喧嚷,无事者速速离去。”

      众人闻言都冷了脸,好一个不留情面的女子!嗤笑几声,接连拂袖而去。待得一干人等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屋内终于安静下来。一桥聚精会神针针速出,又稳又准,先以镵针浅刺泄热;继而使圆利针点刺,将脓排出;后捏芒针靠近心口一寸处,持近尖端之针体,徐徐刺入、捻进,复捻出,来回数次。

      “擦汗。”怜娘递来一块手绢,可一桥却迟迟未接。不是她不想接,只是这两手都占着,哪里分得出第三只手来。

      “先放——”说至一半,便被手绢糊了一脸,嘴都还未来得及闭上,尽添了些咸味。

      “不必言谢了。”怜娘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去。

      一桥:...............我也没打算谢你

      苏亦晚算是病上加病,从危笃之际想要治好着实不是一会儿功夫的事儿。是以一桥便夜以继日地尽心伏侍,熬汤煎药,必亲尝改进,衣裳血脓腥臭,便替她勤勤换洗。若只有这一个病人也还好,可那厢的刘雄还在床上躺着呢,何况一断了药,又要从头来起。一桥便两头忙不迭地跑动,日日只靠止痛散撑着。

      一连十日下来,原本好端端一个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的清雅妙人,变得面色焦枯,眼下青紫。一桥倒也不在乎,身子可以日后再补回来,眼见着苏亦晚气色渐渐恢复,她乐得开心。与苏亦晚相识日子不长,颇有些交浅言深的味道,自己性冷,难得交到好友,她又为自己受了伤险些撒手人寰,个中人情又哪是医好她便能还清的。

      “想什么呢,又皱眉又乐的?”

      一桥猛地抬头,可苏亦晚仍还是昏迷着,屋内仅她二人,难不成是自己累到恍惚了?

      苏亦晚被她盯得装不下去了,偏头过来,乜斜着眼,笑道:“你简直华佗在世啊,我这浑身都不疼了。”

      一桥也不计较她逗弄自己,见她醒来,委实开心,替她倒了杯茶:“止痛散的药效过了你就疼了。”

      苏亦晚一愣,随机大叫道:“那你之前替我解毒时怎么不给我用?”

      一桥用杯子堵住她的嘴,笑得又坏又可爱:“之前不愿意。”见苏亦晚还欲争论,一桥睨了她一眼,续道,“扯开了伤口一会儿可有你受的。”

      苏亦晚哼了一声,又问道:“你的伤不碍事?”

      “再碍事也得伺候救命恩人。”

      苏亦晚咕咚咕咚大口喝着,还不忘用眼神剜她几刀,半晌,凉道:“你变丑了。”

      你变丑了...

      变丑了...

      丑了...

      了...

      怜娘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人,颇觉诡异。从进门那一刻起,一桥就一直笑得温柔,可柔中带刀,叫人不敢搭话。至于苏亦晚......笑得有些抽搐,还坐立不宁地时不时抓搔着,左手挠脸,右手就捏大腿,实在算不上文雅。

      她的伤这么快就要到结痂的时候了?如是想着,怜娘便对一桥是更为敬佩了。

      一桥开口道:“怜娘,当日可是你救了我们?”

      “恩,不过我也没费几分力气。”

      一桥起身行了一礼:“还未顾得上与你道谢,失礼了。”继而又转向苏亦晚道:“你的救命之恩我也记下了。”

      苏亦晚虽动作不雅,可面上依旧装得神圣不可侵犯:“那痒骨粉的解——”

      “不知怜娘当时可审过浅荷?”

      怜娘瞥了一眼埋头生闷气的苏亦晚,回道:“当时情急,我一箭射在她眉心,来不及问话便死了。”

      一桥沉吟道:“那可搜过她的衣物?房间?”

      “都搜过了。未见可疑之物。”

      一桥手指轻扣,垂头沉思。若是找不到线索,敌暗我明,那便有些麻烦了。既然浅荷做得这般天衣无缝,看来是早有准备。倒是不知自己这条命是浅荷一人惦记着,还是另有他人?

      “不过——”怜娘捻起杯来,润了润口,“白姐姐临行前就嘱咐我要留心浅荷,想必她看出些端倪。”

      一桥颔首,心中已有打算:“多谢,那我先告辞了。还要去看看刘叔。”

      苏亦晚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了,眯起眼睛危险道:“解药留下。”墨影右使也是号令众人的人物,她这一释放低压,怜娘都忍不住运功以待,可一桥着实不怕她,回首丢了个浅笑,绰约动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我回来再给你。”说罢,不待她反应,转身离去。

      好,你赢了。

      苏亦晚咬牙,又挠挠腰,垂头丧气地不吱声了。

      刘雄七日拔毒一过便醒了,由于打通了滞塞的经络,武功不仅恢复,还更上一层。可这也亏空了他的身子,若不养好,恐难再有建树。

      “你不必焦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一桥停笔,将药方递与他。

      刘雄面带苦涩:“我忍了一年,都熬过来了。可就这几日,心里就像生了草般,梦里不知道杀了那左使多少回。”

      一桥本只当他是担心武功,首次听他谈起仇家。可左使?当初游乐苑上他不是还解过自己和果儿的困局吗?一桥安慰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报仇之事还需慎重。”

      “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刘雄苦笑道,“都道是左使行事颇具风派,不可能言而无信,可,可我是眼见着他了啊!”

      一桥见他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起身替他倒了杯茶,看他饮下,方道:“其实你不该与我说这些。”

      “什么?”刘雄抬起头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不过替你治病罢了,终究是个外人。”

      “可你是白姑娘的师姐,又与红笙坊交情颇深——”

      “那也是外人,毕竟我不是你们镖局的人,不是吗?”一桥又替自己倒了一杯,缓缓饮下。这刘雄怎么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人呢?这般大意行事,也难怪会遭横祸,也许还是做个厨子更适合他。“再说了,铭之和红笙坊与你的镖局又有什么干系?”

      刘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终是低下头去,咬牙道:“多谢提点。”

      看来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一桥辞别了他,回到房内欲给苏亦晚拿解药。可一进门却发现小轩窗边上一只红嘴白头鸽昂首而立,灰黑色的羽毛顺滑发亮,煞是精神。见人来了,也不惧,扑腾两下翅膀,咕咕叫着,似是催促。

      一桥走近,手刚伸出,鸽子便像是有了灵性一般飞落在她的小臂上。一桥看着它腿上大到夸张的信函哑然失笑。听过飞鸽传书,可没听说过传这么一厚沓的,真是难为它还能飞得起来了。甫一解下,鸽子便扭了扭屁股震翅飞远了。

      而那信封上四个大字尤为醒目:师姐亲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你变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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