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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故梦 ...

  •   民国二十七年冬,在76号举办的共建和平舞会上,汪曼春问明诚:明楼在巴黎有没有交女朋友。
      明诚回答:交了一个,没有结果。
      汪曼春问:为何没有结果?
      明诚回答:大小姐不愿意明楼娶一个外国女人。
      汪曼春很满意,明诚却没有告诉她,明楼那个女朋友并不是什么外国女人,是一个他们都认识的人。
      明家、汪家、顾家是上海的名门望族,三家关系原本就很好。明楼、汪曼春和顾晓梦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顾晓梦她身体不好,明楼自然也会多照顾她一些,为这事汪曼春还曾经吃了好多回醋。
      记得有一次三个人约好了去看电影,本来汪曼春和顾晓梦手挽手走在前面,明楼走在后面,可回头又没有看到人。
      顾晓梦说:“明楼他人呢?”
      汪曼春也没在意,“就在后面嘛,别管他,我们走我们的。”
      顾晓梦咳嗽着点头,又走出去还没几步,明楼條地窜回来,拍拍前面两位女士的肩膀。
      顾晓梦和汪曼春回头,两朵玫瑰递了过来,明楼说:“Surprise!”
      顾晓梦高兴地拍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从哪儿弄来的花”
      明楼双手插兜,眨着眼睛说,“秘密。”
      可汪曼春不开心了,送花虽然很浪漫,可顾晓梦也有她就不高兴。
      汪曼春赌气地扔下花走了,顾晓梦觉得可惜又从地上捡起来,“曼春这是怎么了?”
      明楼当然知道汪曼春怎么了:无理取闹!她有大小姐脾气,我还有大少爷脾气呢。
      明楼拉着顾晓梦的手往电影院走,“别理她,我们自己去。”
      汪曼春的叔父汪芙蕖心术不正,设计陷害明家,明楼的父亲死的时候留有家训:明家三世不得与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至于顾家嘛,也是跟汪家沆瀣一气,不准再有往来。
      明楼不愿意和汪曼春、顾晓梦断绝来往。明镜动了家法,跪了一夜小祠堂后,明楼被大姐连夜打包送上了去巴黎的游轮。
      姐弟两人还在置气,明镜压根没有去送明楼。走得又急,明楼那些同学朋友也都不知道消息。
      十来岁的明诚拎着箱子先上船,明楼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岸上,看着夜幕中的上海,生于斯长于斯,他真的不愿意离开。
      就在这时,明楼看到顾晓梦从人群中跑出来,脸色不正常的苍白,但还是很兴奋地挥手,“明楼!明楼!”
      明楼快跑两步冲过去,“你怎么来了。”
      “曼春被他叔父关在家里,出不来。她给你写了一封信,拜托我交给你,我还怕赶不上了。”
      明楼接过信,上面写着“师兄明楼亲启,曼春。”
      他没有立即撕开,而是揣进大衣内兜,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一点。
      “都这么晚了,快回去吧。”明楼说。
      顾晓梦笑着摇头,“我看着你,离开上海港了之后我再走。”
      说着话她还止不住的咳嗽,明楼赶紧将围巾取下给顾晓梦带上。
      “我不冷...”
      “带上!听话...”明楼的语气坚定而不容拒绝。
      他登上了游轮,船渐渐离开上海港,顾晓梦围着他的围巾追着船,一边跑一边挥手,直到船越开越远,明楼还能看到岸上一个小点执着地挥动。
      民国十七年,明楼又拎着箱子辗转来到湘西,参加戴笠主办的军统训练班。
      在军校里面,明楼见到了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人。
      谁能想到体弱多病,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吃药的顾晓梦也在军校。
      “你怎么来了 ?”明楼问。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啊。”顾晓梦笑着说。
      “你身体不好不知道吗?”明楼问。
      “女子从来不输男啊”顾晓梦笑着说。
      “你参加军统,你父亲知道吗?”明楼问。
      “你参加军统,你大姐也不知道吧”顾晓梦笑着说。
      王天风歪在床上,实在听不下去了,“小两口要吵能去外面吵吗?老子还要睡觉好不好。”
      毕业之后,明楼、顾晓梦、王天风三个赴法国组建军统巴黎站。
      明楼在巴黎的两层小洋楼,二楼住了明楼、王天风、顾晓梦,一楼住着明诚。
      那时明楼是巴黎大学的助教,顾晓梦扮作他的未婚妻小住巴黎,而王天风作为好友在明楼家混吃。
      从前明诚只要伺候明楼一个人,现在变成要伺候三个人。明楼是上海人喜欢甜的,王天风重庆人喜欢辣的,顾晓梦身体不好要吃药膳。
      有段时间,明诚还要在周一列一份菜单给三个人审阅,写得好就照着做,写不好就重写。
      阿,诚,哥,心,里,苦,啊。
      好在顾晓梦不算是个有大小姐脾气的人,偶尔也帮着明诚下厨。
      但当有一次顾晓梦从厨房倒腾出来,明诚再进去做菜的时候,厨房爆炸了。
      爆。
      炸。
      了。
      原来,顾晓梦把白醋和白酒放错位置了。明诚直接把酒倒在油锅里。
      明楼也受不了了,“晓梦啊,你有时间就多休息会儿。饭就交给阿诚做吧。”
      顾晓梦:“.....”
      三人刚以为要从噩梦中逃出来,明诚取得了美术系的进修生资格,要求住校。
      简直是晴天霹雳,顾晓梦十分自觉地系上围裙,笑嘻嘻地拿着锅铲走进厨房。
      明楼和王天风争先恐后,夺门而出,他两从没觉得明诚如此重要过。

      每次做任务,明楼和王天风都不约而同的让顾晓梦充当司机、后备、策应。一是怕这个病秧子出点什么事,二是舍不得。
      可有一次,明楼和王天风去巴黎皇家医院刺杀一名意大利上校。明楼扮演华人医生,王天风戴上口罩扮演护工,本来深夜走进病房,眼镜片往上校脖子上一划拉,就哦了。
      哪知道明楼刚把眼镜摘下来,就有医生过来巡房,并且看出来两人不是皇家医院的医生。
      王天风向来觉得,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明楼向来觉得,稳扎稳打才能有胜算。
      那洋鬼子医生跟王天风和明楼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阵之后,呼天抢地地冲出病房。
      守卫的士兵赶过来,把明楼和王天风围起来,三层外三层,王天风把口罩一摘,“格老子滴!老子今天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明楼:别介!我还不想死啊喂!
      那场面就犹如大片一样,明楼和王天风作为生死搭档,单打独斗武力值超高,但配合起来默契程度直线下降。
      两个人被逼到医院后院,眼看走投无路了,一颗炸弹鼓溜溜滚到那群士兵脚边,轰隆隆一声爆炸。
      明楼怒瞪王天风:你丫还嫌事儿不够大是吧。
      王天风回瞪明楼一眼:别看老子,不是我放的!
      这时,两人看到顾晓梦穿着医生白大褂,衣角飞舞,手端着一杆狙/击/步/枪,从冲天火光中走出来,还扔给他两一人一把手/枪。
      王天风事后回忆,这女人真厉害。
      明楼说,军统中女特工中谁也比不上顾晓梦,因为她看起来最无害。
      明楼和顾晓梦“同居”的事情,漂洋过海传到明镜耳朵里,明镜立马给明楼发了电报:大姐和顾晓梦只能选一个。
      明楼很冤枉,他并不是真的跟顾晓梦同居。
      好在军统下了命令,毒蛇在巴黎保持静默,毒蜂回重庆,顾晓梦另有安排。
      顾晓梦和王天风回国之前,明楼在飞机场对他们说:和平万岁。
      顾晓梦还是止不住的咳嗽,她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了明楼的双手。
      王天风则说:别扯这些没用的犊子。

      民国二十八年,死间计划实施,毒蜂王天风牺牲。
      此时顾晓梦托了家里的关系,潜伏在南京汪伪政府剿匪司令部做行政收发专员。
      那晚,明楼第一次给顾晓梦打了明电。
      “老哥走了”明楼说。
      电话那头传来猛烈的咳嗽,断断续续地问:“谁送他的?”
      “曼春。”
      明楼听到顾晓梦那边有药瓶碰撞的声音,他赶紧说:“走的很安静,你别着急”
      “我晓得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明楼说:“老哥的夫人死得早,他儿子还在重庆。”
      说道重庆,那边立马打断他的话,“我晓得了,晓得了。我安排,你放心。”
      不到一个月,第三战区战役胜利,汪曼春因为情报工作失败锒铛入狱,她苦苦哀求面见明楼。
      老实讲,明楼是心软的。
      特别是他再次翻开少年远赴巴黎时,汪曼春写给他的信,情意绵绵,缱绻旖旎。他还多么希望一切还跟当年一样,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几天之后,汪曼春在76号的牢房中自缢而亡。
      明楼跟明诚说,找个没人的地方烧点纸钱吧。明诚心里明白,没有多问。
      民国三十年十月十日,日伪政府举办庆祝国民政府成立三十周年的盛大仪式。
      地/下/党眼镜蛇明楼接到命令:刺杀日伪政府军事顾问,南京有同志策应,代号老鬼。
      明楼在宴会上看到了顾晓梦,她在宴会上光彩照人,洒脱娇媚。
      他心中一动,走上前去,绅士地说:“顾小姐,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顾晓梦娇笑着说:“当然可以啊。”
      两人絮絮地说着旧事,突然顾晓梦伏在明楼耳边说:消/音/枪和子弹在二楼洗手间。
      明楼一惊:老鬼竟是顾晓梦。
      他那弱柳扶风的晓梦,原来也是共/产/党。
      刺杀计划完美实施,汪/精/卫痛斥抗日分子阻碍和平救国。特高课倾巢出动,势要抓住这个□□。
      顾晓梦所在的剿匪司令部被盯上了,共有五人是被怀疑的对象。
      明诚半夜敲开明楼卧房的门,“大哥,老鬼出事了。”
      明楼慌了,少时恋人,亲密战友不是误入歧途,就是命丧黄泉。顾晓梦决不能再死了。
      “营救计划,一定有营救计划”明楼颤抖着说。
      “来不及了。”明诚说,“人已经被带到裘庄,封闭审问。”
      明楼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一如回不去的岁月。
      老鬼牺牲了,死不见尸。顾晓梦再也没能走出裘庄。

      1945年8月,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无条件投降。
      明楼找到顾晓梦的生前好友李玲玉,他们原先都在日伪剿匪司令部当收发员。
      李玲玉交给明楼一件旗袍,说是顾晓梦留下的,嘱咐她一定要交到明楼手上。
      明楼捧着旗袍,坐在回上海的专机上,忽然一滴眼泪掉下来。旁边的明诚吓一跳,忙问:“大哥,怎么了?”
      明楼用手撑着额头,将旗袍递给明诚。明诚仔细地摩挲着旗袍边缘,惊觉旗袍边的补丁,是摩斯电码。
      是顾晓梦临死之前留下的讯息。
      顾晓梦说:“我爱的人,我对你们如此无情,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我的□□即将陨灭,灵魂却将与你们同在。”

      1949年,明楼和明诚跟着国民政府退守台湾。他们的任务是保持静默,以防国/民/党//反/攻/大/陆.
      一年之后,蒋/介/石开始党/内大/清/洗,明楼和明诚成为共/党的怀疑对象。
      明楼和明诚每天都接受国民党中统和军统的审问,明楼只有一句话:我和明诚的档案是军统最高机密,戴/笠知道,老蒋知道,你们不知道的,可以去问他们。
      特工噎得半死,戴笠早就死了,总不可能真的去问老蒋吧。
      好在,同样是经济支柱的央行台北分行行长方步亭,和国/军王牌飞行员方孟敖都挺身而出,为两人作担保。
      方步亭也只有一句话:我和明楼老弟要都死了,台湾的经济就等着完蛋吧。
      明楼和明诚躲过了台/湾/大/清/洗。明楼私底下觉得庆幸,“好在大姐在解放前就去了美国。”

      1968年,明楼以大姐身体不好,需要亲人照顾为由,将明诚送到了美国洛杉矶。
      终于在台北只剩他一个人了。
      明楼觉得就算现在死,也无憾了。
      1970年,北京的伍/豪同志在失联二十多年之后,给眼镜蛇发密电:同意并要求他前往洛杉矶,保持静默。
      那时明楼并不老,才六十几岁出头,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二十年。可在机场看到明镜和明诚的时候,他真觉得,老了。原来他们都老了。
      明诚上前来第一句话就是,“大哥,我找到一个人,你的老朋友。”
      明楼愣住了,两人没有去洛杉矶,明诚拉着明楼,一路赶到了纽约的唐人街。
      两人互相搀扶着,穿过大街小巷,走过密密匝匝地人群,在一家书店停下。
      明诚走进去问,“顾夫人在吗?”
      一个青年从里间走出来,笑着说:“不在的,今天天气好,护工带她去隔壁公园遛弯了。”
      明诚赶忙对明楼说,“大哥,你等等。我去找!”
      明楼看着明诚匆匆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那个年轻人,笑着说:“那我就在这里等。好不啦?”
      “可以的呀。”那青年也十分客气,给明楼倒了一杯茶水,就坐在一边看书去了。
      明楼环顾这个不大的书店,三面都是落地书架,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书。还有留声机,老式摆钟。只有一面墙挂满了照片,明楼老花眼严重,他走近贴着墙面才能看清那些照片。
      他扶着眼镜拄着拐杖,一张一张的看着那些泛黄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女人坐在轮椅上,少年笑容灿烂站在她身旁。
      明楼眼睛湿润了,青年走到明楼身后,介绍道:“这是我和我养母。那时我们刚来纽约。”
      明楼转过头,看着青年那张熟悉的面孔,声音因激动而哽咽沙哑,他问道:“敢问,你怎么称呼?”
      青年笑着说,“我姓王,叫王念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番外: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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