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双城记》若水未央

1、阿诚哥的初恋

　　1934年，巴黎。
　　“阿城！”
　　邹玉城本来坐在草坪上晒太阳，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抬头见公园小径旁路灯下，有一个陌生男人在冲她招手。
　　“我？”我不认识他呀，邹玉城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草屑，疑惑地走上前去，对那个男人歪着头问：“先生，您是在叫我吗？”
　　明台拎着咖啡一愣，转而又嘿嘿一笑，“小姐，你也叫阿诚啊？”
　　“是啊，我以为你在叫我呢。”邹玉城把帽子带好笑嘻嘻地说。
　　明台见她笑了，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笑，“我叫我二哥呢。”他冲邹玉城身后努了努嘴。
　　邹玉城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走上前，手中还拿着画笔，“叫你买杯咖啡，这么慢啊？大哥都等着急了。”
　　“阿诚哥，我跟我朋友说话呢。”明台将咖啡递给明诚，一把揽过邹玉城的肩膀。
　　明诚看着邹玉城愣了一会儿，轻咳一声，“这位小姐，你是明台的朋友？”
　　邹玉城红了脸，低着头说，“算是吧，刚认识的朋友。”
　　“你看吧，”明台推着邹玉城往前走，“走走走，我刚多买了一杯咖啡，我请你啊。”
　　明诚无奈地摇摇头，“明台，大哥叫你过去呢。”
　　“我知道，”明台没好气地回答，转头又笑呵呵地问，“小姐怎么称呼啊”
　　“我叫邹玉城”
　　“我叫明台，这是我明诚哥，我们还真有缘啊。”
　　“哈哈是啊！”
　　“还有我大哥明楼，今天天气好，我们来公园散步的，邹小姐你也是吗？”
　　“额，是啊。”
　　明诚在后面满脸黑线，面对明台的热情，邹玉城的尴尬之气明诚落后好几步都能感受得到，他快走上前，与两人并肩而行。
　　“邹小姐是来巴黎游学的吗？”明诚问
　　“不是”邹玉城摇摇头，“跟着家人来玩的。”
　　“邹小姐是哪里人啊”明台问。
　　“武...武汉的”邹玉城要哭了，她觉得自己要被坏人绑架了。
　　“邹小姐看着不大啊”明台又问。
　　“我还在念书。”邹玉城的脸红得可以烫火锅了。
　　明诚冲明台使了一个眼色：你干嘛！人家不好意思了
　　明台眨眨眼:没干嘛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拢共没几步路，明楼就在前面的长椅上等着，邹玉城觉得走了好久。明台抢过咖啡，上前去跟大哥打招呼，邹玉城终于松了一口气。
　　“抱歉啊邹小姐，我们家小少爷就是见谁都热情。”
　　“不碍事的”邹玉城摆摆手，“我家里人逛百货去了。我也没什么事。”
　　邹玉城冲明诚一笑，看到他还拿着画笔，衣服上也沾了颜料，“阿诚先生，你在画画啊”
　　明诚挠挠头，“瞎画的。”
　　“先生肯定谦虚了。”邹玉城说，“一般说自己瞎画的人，肯定是有功底的。”她望了一圈，看到长椅旁边放了两幅画。她走过去拿起来，“这是你的？我看看啊？”
　　“诶！等一下！”明诚扶额。
　　不看还好，一看邹玉城都石化了。
　　明台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凑过来，大声地说：“诶！阿诚哥，你偷画人家邹小姐啊！”
　　“．．．．．．”明诚想找找看，地上有没有缝能钻进去。
　　＂对不起啊邹小姐＂明台蛮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家阿诚哥太鲁莽了，太失礼了。”
　　明诚：“．．．．．．”
　　“哎呀！阿诚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说你刚刚遮遮掩掩的，在画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明诚：“．．．．．．”
　　邹玉城颇为尴尬，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僵硬地放下画。明诚呆在原地，也很尴尬。
　　“那个，阿诚先生，我觉得你画的挺好的。能，能送给我吗？”邹玉城想化解尴尬，明楼这时把画接过去说，“这哪里成。”明楼熟络地将一杯咖啡递给邹玉城，说：“阿诚啊，你这哪有画出邹小姐三分之一的风采。我提议你再给邹小姐画一幅，当做是刚刚鲁莽的赔礼，邹小姐，你看如何？”
　　邹玉城虽然害羞但也不是小气的人，她本来也没啥事，就点头答应了。
　　明台和明楼在不远处闲聊，明诚和邹玉城坐在池塘边边说笑边画画。
　　“奇怪，明明是我泡的妞。怎么被大哥一句话就送到阿诚哥手里了。”明台自言自语，还不忘往明诚那边看。
　　“别望了。”明楼说，“来跟大哥说说，你的拉丁文学的怎么样了。”
　　“大哥，大周末的，别老问我功课。”明台憋着嘴，“也没见你这么关心阿诚哥啊。”
　　“我们家，你最让人操心。”明楼笑着说。
　　池塘边，邹玉城的头发被风吹到了嘴边，明诚也没多想，伸手帮她整理头发，看到邹玉城红扑扑的脸蛋才发觉不太妥当，又赶紧缩回手来。
　　“阿诚先生，你们是上海人吗？”邹玉城问道。
　　“你听出来了？”明诚重新拿回画笔，认真的比着邹玉城的模样细细描画。
　　“您和明楼先生的官话说的不错，明台先生倒是有口音的。”
　　“他啊，一会官话，一会英文，一会日语，也不知道到底学会了什么。”明诚无奈地摇摇头。
　　“你们是在巴黎念书的？”
　　“大哥在大学教学，明台是念书的，我嘛”明诚从画架后面伸出头来，“我是在做保姆。”
　　邹玉城哈哈一笑，两只闪亮的眼睛弯成了新月，明诚心中一动。
　　“我去过一次上海.”邹玉城说，“花花绿绿的海报到处都是。”
　　“邹小姐喜欢看电影？”
　　邹玉城点头，“电影里面人都多好看啊，衣服也漂亮。”说道兴奋时还比划了起来。
　　明诚笑了，还是个小女孩。
　　正说到兴头上，远处有人在叫，“阿城！”
　　邹玉城和明诚齐齐抬头，看到一对男女站在公园外的路边，冲这边招手，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找我的。”邹玉城说，“我哥哥和嫂嫂，他们估计逛完了。我得走了。”
　　“不等一下吗？我也快好了。”明诚有些着急。
　　“我在香榭丽酒店住，你能送过来吗？”邹玉城从草地上站起来，明诚伸手拉了她一把。
　　“行，我明天给你送过去。”明诚说。
　　邹玉城笑着把红色小帽子带好，朝明楼和明台挥手告别。转身往哥嫂跑去，跑到一半转头冲明诚展颜一笑，“要记得哟，我等你。”
　　“知道了。”明诚不停地挥手，看到她往后退时还被石子绊了一跤，忍不住上前走了两步。
　　“小心些。”明诚温柔地说。
　　邹玉城拍着胸口，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越跑越远，小红帽消失在林荫大道尽头。
　　第二天，明诚吃完早餐先去了找了一家店把画裱起来，又找了一家礼品店把画包装完整，他特意挑了一朵粉红色的玫瑰装饰在画上，明诚做事向来周到。
　　十点十分，明诚看了一眼手表。这时想必邹玉城已经吃过早饭在房里休息了，闲聊一会儿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还可以约出来吃一顿午饭。
　　再过一个拐角，就是香榭丽酒店。
　　明诚心情不错，脚步轻快。转过街角时，却看到了一群警察堵在酒店门口。
　　他放慢了脚步，特工的敏感性让他察觉到，发生了不一般的事件。
　　进入酒店时他还受到了盘问，一来本来就不关他的事，二来这种小儿科他应付自如。
　　只是两三分钟他就通过警察走到前台，前台的是个胖胖的法国女人，看起来受到了惊吓。
　　“我找302的邹玉城小姐。”明诚用熟练的法语说。
　　“哦，先生，现在我有些混乱，您稍等一下”前台胡乱翻开入住记录。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警察，希望不要耽误我的约会。”明诚好似闲聊。
　　“504房间失窃了”前台说，“好在当时人不在房间，人没事。”
　　“哦！”明诚没有多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前台说，“已经退房了。”
　　什么！明诚有些惊诧，明明说好了今早送画过来，怎么就退房了。
　　“这样啊”明诚并不显露异样，继续问：“邹小姐有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
　　“确定没有？”明诚又问了一遍。
　　“没有！”
　　明诚颇有点失魂落魄。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追女孩，就这么无疾而终。还以为邹玉城对自己应该挺有好感的，现在想想，可能人家就是客气一下。
　　明诚苦笑着看着手中的画，扔了吧，留着干什么呢。
　　他把画放在垃圾桶旁边，心想巴黎乞丐不少，被人捡去还能卖几个钱吧。
　　“先生，等一等！”明诚还没走远，酒店前台那个胖女人追出来，气喘吁吁，“看我脑子，都乱了。邹小姐有留东西给您。”
　　“是吗！”明诚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纸条，字迹娟秀，上面写着：
　　湖北省武汉市梧桐镇石头街1107号。
　　是邹玉城的地址。
　　地下接头都没这么刺激，明诚心想。

　　1939年冬上海。
　　明楼接受了新政府的官职，和明诚一起回到上海。明楼了解大姐明镜的脾气，要是知道他在新政府工作，还不得把明公馆的房顶都掀开。
　　“今天回家吗？”明诚将一杯咖啡放在明楼桌上。
　　“不了，今天还是睡办公室。”明楼取下眼镜，揉揉眉心。
　　“回来快一个多月了，”明诚说，“也接受了报纸的采访。大姐那里瞒不住的”
　　“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吧。”明楼叹了一口气，“人都到了？”
　　“上海商界代表，各地驻上海的商会负责人都到了。”
　　“好，请进来吧”明楼端坐在办公桌前，沉稳儒雅，见各企业代表鱼贯而入，他站起来微微点头，“我长话短说，我来上海重整经济，还需要各位的鼎力支持......”
　　明诚没有听完，他的案头也有堆积如山的文件要处理，回到办公桌前，秘书又递上来一份“共建和平新上海舞会”的文件。
　　一个头两个大，新政府刚刚筹建，明楼也刚刚回国，这种舞会必定是要露脸的。
　　他将文件甩在桌上，碰落了自己的笔记本，他又不得不弯腰去捡，一张纸从笔记本中掉落出来。
　　五年过去，纸张已经泛黄，但能看出来字迹娟秀。
　　是邹玉城写给明诚的那张纸条。
　　明诚捡起来，表情没有多少波澜，习惯性把纸条往笔记本里一夹。他估摸了时间，抱着一叠文件候在明楼办公室的门前。
　　明楼开会一向简洁明了，约十分钟后，办公室里人声喧闹起来。
　　明诚推开门，果然，会议结束了。
　　“明先生，这是你的日程表。”明诚等人都走了之后，递了一张表给明楼。
　　“舞会？”
　　“主办方是76号。”明诚说。
　　明楼笑了，“我知道了，在海军俱乐部，还有不少日方军事的高官会参加。”
　　“妖魔鬼怪，集体亮相”明诚讽刺地说。
　　“错！”明楼说，“莺歌燕舞才是乐土。”
　　明诚低头一笑，“我去给您准备一套西装。”
　　“恩。”明楼点点头，“对了，有件事要你去办。”
　　“什么事？”
　　明楼递过来一张照片，明诚一愣，照片上是个女人。
　　“北川玉子，最近刚火起来的小明星，汪芙蕖中意，日本军事委员会高官也喜欢。”
　　明诚仔细看着照片，舞会或沙龙上请一两个名媛、明星作陪，既上档次又调节情趣，是常有的事。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76号举办的舞会吗，怎么要我去请？”
　　明楼摊开文件，“汪曼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恨这些莺莺燕燕。汪芙蕖跟我说，这个女明星一定不能少。”
　　“那随便叫个秘书去请就好了。我还有一堆事儿呢。”明诚想退掉。
　　明楼抬起眼皮见，明诚一脸不情愿。他往椅背上一靠，正色道：“这是工作。这个北川玉子名声不大，派头不小，请了两三回没有请到。汪芙蕖知道我家是生意人，根基深，有门路。”
　　“三流小明星而已”明诚不情不愿地把照片放进兜里。
　　“男人嘛，总是喜欢新鲜的。”明楼说
　　明诚打开门，临了抛下一句，“衣冠禽兽。”
　　“你说什么？”明楼提高声音又问了一句。
　　明诚赶紧关上门跑路了，明楼笑着把咖啡杯端起来又放下，“越来越没规矩。”
　　明诚将舞会的请帖装进一个精致的信封里，上面洒了一些明家香，又去花店买了一只玫瑰，叫老板仔细包好。
　　准备就绪后，他才开车来到北川玉子拍照的天祥影楼。
　　明诚将车停在天祥影楼门口，径直走上二楼。按计划，北川玉子今天要在这里拍一组照片。
　　二楼不算宽敞，但明诚拿着花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北川玉子。周围有些人对他指指点点，低声细语，把他当成了来追求北川玉子的小开。
　　明诚在心中苦笑，终于在一个小隔间里看到了背对着他，正在化妆的北川玉子。
　　“诶诶诶诶！你谁啊！”这时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窜出来，高声尖叫。
　　明诚退了一步，生怕这男人的胭脂气蹭到自己身上，他礼貌地欠身，“我叫明诚，是汪副司长派我来的。”
　　“汪副司长的人又来了？”北川玉子听到这个名字后，站起来慢慢转过身，水汪汪地眼睛上下打量明诚，绵柔地声音响起，“哟，今天是个帅哥。”
　　明诚彻底呆住了，刚看到照片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照片比较模糊，看不清楚，而现在亭亭玉立站在自己面前的北川玉子，这张脸，太像邹玉城了。
　　当年十六七岁的邹玉城长大了，怕就是这幅样子吧。

　　终于开了伪装者的新坑，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