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临魔域之日[重生]》奈晚歌

5、纯白色的火焰

　　六阶烈焰灵狮鹫，曾经华纳大丛林统御众多低阶魔兽的一方霸主。传说其身力大无比，浑身燃烧着能融化钢铁的烈焰，而它的叫声则包含着精神魔法攻击，能够让攻击者头疼难忍，甚至震碎剑士与魔法师的大脑。在由贤者之塔编写的《诺西恩旧年纪》记载中，是这片大陆上为数不多有着精神攻击能力的高阶魔兽。

　　而这也就意味着，在它面前，依靠吟唱咒文和精神修炼为攻击手段的魔法师能力将会大幅下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灵狮鹫只剩骨架的巨大翅膀直接拍在了树上。克里斯特强忍住五脏六腑的翻滚后退几步，随即便被一阵白光笼罩住，身上狰狞的伤口消失大半。不远处，莱安斯诺尔正举着法杖连续不断施放着恢复魔法，保证骑士的战斗力不会有太大幅度的下滑。而在他身后，不久前支撑魔法护罩初级牧师因为被六阶魔兽的精神攻击直接击中，已经算是丧失了战斗力，此时正被还能摇摇晃晃站立的中级牧师保护着。由此算来，真正处于战斗之中的魔法师竟然只剩了圣子一个。

　　吐出嘴里的血腥，金发骑士蹒跚着回到莱安身前，盯着正在和圣骑士们缠斗的灵狮鹫，脸上显而易见都是厌恶：“这家伙似乎没有体力耗尽的时候啊……而且，明明都只剩骨头架子了。声带腐朽，它怎么还能发出那该死的叫声？！”

　　“被亡灵魔法召唤的生物会保留生前全部物理攻击和最重要的技能。对于灵狮鹫来说，除了身体的冲撞外，最有威胁也就是它的叫声了吧。”

　　纵然有着高阶魔法师的精神力，但没有曾经那样庞大的魔力支撑，莱安终究是感觉到了一丝力不从心。连续释放恢复魔法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的魔力，再加上为了使圣骑士不受灵狮鹫精神攻击影响而设下防御。重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尝到身体被渐渐抽空是个什么感受。

　　但没办法，如果没有自己，仅靠克里斯特他们根本无法和这个庞然大物抗衡。莱安很清楚。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只魔兽，等到他魔力完全耗尽，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漆黑如夜空的墨色瞳孔似乎更深了，幽深之下，丝丝透明的金色光芒也正渐渐浮出水面。感觉到灵魂之中随着自己重生而来的契约正在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再次重现于世，莱安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动。毕竟他现在仍有余力，局面也没有到非鱼死网破的地步，除非真的山穷水尽，他并不想冒险召唤他曾经的伙伴。

　　“你这个家伙——！！”

　　又一次被灵狮鹫扇起的烈风划伤，克里斯特显然被激怒了。大喝一声，骑士双手攥紧剑柄，而空气中为数不多的光元素也像是突然被什么呼召了一样，尽数围绕在他身边。纯白色的光如同水纹般从他眼眸深处绽开，将原本湛蓝的瞳孔燃烧成透明的血色。

　　武技，神圣之裁决。

　　巨大的光刃如同从长剑中延伸出一般，在半空一分为二，又再次分离，尽数朝面前的对手席卷而去。未来‘诛神者’克里斯特的成名武技，莱安曾经无数次见过的华丽又杀伤极大的招式，虽然现在还只不过是个雏形，却依然有着不可小觑的威力。

　　在众人的注视下，灵狮鹫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九道巨大的光刃所吞没。虽然实力确实比克里斯特高出许多，但魔兽仍然被这突然的攻击击中，一连后退数米。尖锐而凄惨的嚎叫从那只剩骨头的喉间发出，盘旋在大丛林上空，令人毛骨悚然，而光刃中所蕴含的光明元素也使得灵狮鹫痛苦不已，骨架不停发出‘呲呲’的融化声，一看就是瞬间掉了一大条血下去。

　　就是在现在。

　　完整版的神圣之裁决坠落下的光刃要比现在多很多，漫天白色的光芒，宛如真正的神罚般，是美到极致也恐怖到极致的存在，但现在克里斯特能做到这种程度也已经出乎他的预料。在骑士攻击结束的刹那反应极快举起法杖，莱安吟唱着魔法优美动听的祷文，双眼在几乎被映成白昼的丛林中转为纯正的黄金色。那一瞬间，不但还没从上一轮攻击中恢复的灵狮鹫被四周暴涨的魔力骇得一愣，连一招尽去再无后力的克里斯特和身后圣职者们也在炫目的白光中眼露震惊。

　　这就是，光明神殿统领圣堂牧师的光明神圣子。这就是，在整个诺西恩大陆都首屈一指的魔法天才！

　　“……奉献于光明神的王座之下，照耀大地，净化所有污秽的邪恶吧——光之圣炎！！”

　　比神圣之裁决更耀眼的光芒以莱安为中心，几乎席卷了方圆五十米内的每一寸土地。浓烈的光元素汇聚成燃烧着的火焰，舔舐过灵狮鹫庞大的骨架，眨眼就将它的翅磅融化殆尽。伴随着魔兽临死前绝望的怒吼，光芒熄灭之时，众人前方除了破碎的骨头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亡灵生物的踪迹。

　　“真……真不愧是圣子和克里斯特大人……”

　　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被同伴叫做伊文的圣骑士维持着挥剑的姿势，显然还没从这震撼的场面中回过神来。

　　“谢谢你的夸奖。”倒是除了默默感慨一句莱安又凶残了之外没有别的反应。还没从巨大的消耗中缓过来的克里斯特恹恹坐在地上，朝年轻骑士挥了挥手：“但是，这种情况我衷心的希望没有第二次。”

　　双膝狼狈跪在地上，仅仅是靠着法杖的支撑才没有丢脸地扑倒在地。莱安捂住嘴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如纸。在几乎已经耗尽了全部魔力的现在，他似乎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显然也知道两人中比较而言更有余力的那个是自己，克里斯特耸耸肩，扶着树摇摇晃晃站起身，准备去关心一下他那些看起来也上得不轻的同僚们。只要是光明神殿里的人都知道，只要光之圣炎一放，四周就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黑暗生物存在。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大战之后骤然放松，竟然让骑士也一时忘记了，就算没有亡灵魔法召唤，华纳大丛林依然是一个危机四伏、半点都大意不得的地方。

　　当莱安注意到那个从树顶飞掠而下的身影时，已经太晚了。

　　四阶食灯鸟，专门以光明元素为食，即便在魔力充沛之时也要小心应付的敌人。或许是被这片空地上浓郁的光明之力所吸引，在他们谁都没有发现的时候，竟然就隐藏在他们头顶的树冠上，趁着所有人大战过后无比虚弱之时偷袭！

　　“该死！！”

　　虽然反应极快拿剑挡了一下，但本身不在巅峰状态，怎么抵得过食灯鸟的全力一击？立刻就被魔兽撞飞出去，克里斯特只来得及看清食灯鸟像一道闪电从自己眼前掠过，直直朝身后冲去。而在它行进轨迹上，现在还依然没有站起来的人是……莱安斯诺尔？！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魔兽飞掠来的身影，莱安瞳孔一竖，被死亡笼罩的阴影再次袭来。但还没等他破釜沉舟，念出契约的咒文，重归于黑暗的丛林间，又一次有什么呼啸而来，眨眼间便赶在食灯鸟锋利的爪子落在莱安身上之前，重重将它从侧面撞飞了出去。

　　那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短刀。

　　眼看食灯鸟就这样被扎了个对穿，在草丛里挣扎几下就断了气，克里斯特倒抽了口冷气。能够一击就将四阶魔兽钉死，不论刚刚出手的是谁，哪怕都处在巅峰状态，他们这群人里也绝对没有一个有一战之力。

　　包括莱安和他自己。

　　同样意识到这点，莱安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撑着法杖踉踉跄跄起身，他和骑士一起朝短刀袭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带着浑身裹着黑色斗篷的人影站在树下，从身形来看是个男人。他右手握着一把黑色短刀，而本来该在另一只手中的刀现在插在死去的食灯鸟身上，虽然能看出是剑士的装扮，但这人却戴着像法师袍一样宽大的兜帽，将整张脸遮掩在阴影下，只偶尔露出下颚漂亮的弧度和那有些苍白的薄唇。

　　“你是谁？”

　　不知为何本能对这个人有种莫名其妙的排斥，克莱安皱起眉，脱口而出。而话一出口，圣子大人就发现自己的语气似乎不太对劲，对一个刚刚算是救了他们的人来说，自己的态度简直可以算得上失礼了。而且，激怒这样一个看不出深浅的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不明智的。

　　于是，努力忽视心底不知从何而来的复杂情绪，莱安斯诺尔仔细斟酌着语言。而专注于自己的反常，他也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开口之初，那人就身形一顿，仿佛在压抑着什么，连隐藏在宽大斗篷下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哦，抱歉。我应该先向您道谢，感谢您在我们遇险的时候提供帮……”

　　话未说完，空气中原本还是隐隐约约的杀气突然暴涨，却不是冲着莱安，而是他身边的克里斯特而去。很快意识到这全部来自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金发骑士瞳孔一缩，条件反射拔剑，恰好挡下了那向自己咽喉挥来的利刃。

　　“你干什么！！”完全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见面就想杀了自己。克里斯特闪过毫不手软的一刀，勉强抵挡着男人的进攻，额角缓缓留下一滴冷汗。

　　……太快了，这个人的速度太快了。

　　那缥缈的气息像是融入了周围的丛林，无法捕捉，反而令人感到四面八方都是危机，不知何时就会迎来致命的刀锋。要不是这人不知为何没有尽全力，克里斯特觉得，他恐怕早就死在了那把平凡无奇的短刀之下。

　　“克里斯特大人！”

　　眼见骑士被袭，刚刚从食灯鸟惊魂中松了口气的圣骑士和牧师们又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比他们更快，在那人朝克里斯特再一次挥刀之时，一道白色的影子刷得擦过神秘男人的胳膊，深深扎进脚边的大地，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适的、擅自攻击光明神殿守护骑士的理由。”

　　自然不可能让克里斯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不明不白的捅死了，莱安站在原地，冷冷看着那个明显一愣后回过头看向自己的神秘男人。在他脚边，刚刚还被法师握在手中抵御亡灵生物的法杖半个杖身都斜插.入泥土下。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魔法师在魔力近乎枯竭的情况下掷出的力道。

　　不过，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他的主人，总是那样强大到耀眼，从来都不该将世间常理束缚在他身上。

　　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个交汇。得了莱安的喝止，那人也不再动手，只是走到死去的食灯鸟尸体前，拔出自己的短刀。随即便像他突然出现一般，消失在华纳大丛林浓重的黑色阴影之中。

　　“什么嘛，这人怎么回事……”

　　骂骂咧咧擦掉脖颈上流下的血迹，克里斯特看了眼四周确定神秘男人已经走远，便如同松了口气般，收剑回鞘。想了想，还是没法麻烦莱安，只能让别的光明牧师来给他治疗伤口。而其他圣骑士也不敢大意，在给蒂兰城发出求助讯息后，为了防止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几个人一商量，各自分好工，在休整的这段时间内去四周警戒了。

　　只有莱安，只有他依然还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明灭。

　　虽然明白现在那人绝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种出自本能的熟悉和排斥感……

　　会是你吗？
　　会是那个曾经偷得了魔域之主莱安斯诺尔全部信任，又毫不留情将他出卖给恶魔的，魔域总管亚修兰吗？

　　垂下眼，遮住其中一闪而逝的金色光芒。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收到讯息的蒂兰城人马已经近在咫尺，这片已经满地狼藉的树丛再次变得热闹起来，莱安才动了动已然麻木的双腿，微微叹口气。

　　无论是不是他，这辈子自己都已不打算再和那人有所交集。
　　毕竟，那样刻骨铭心的背叛，只要有一次就够了。

　　就这样吧。

　　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