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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年春(4) ...

  •   "安德鲁大街32号的许飞燕女士在晚上遇害身亡,有人看见你和她在街上起了争执,请你到警察局解释清楚。"法国警察道明了来意。
      许晓宇大吃一惊,白天许飞燕还在活力四射的和她争风吃醋,只经过一个下午,她人就死了。许飞燕虽然霸道恶毒。许晓宇想过让她们受到惩罚,却从来没想过让她去死。她是个医生,一直视生命为最重,以救人为天职,死亡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景况。
      虽然在医院她见多了死亡,但尽力了不能就救见人死去和见到熟人被杀害的感觉是不同的。
      许晓宇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深深的吸气,竭力保证自己的头脑冷静,说道:“好的,请稍等一下。”许飞燕那个随时可以打架的女人居然死了,她是那样的泼辣凶悍,只过了一个下午就没了?
      她转身回到房间拿起风衣穿在身上,不加多想又快步走到门前。她甚至忘了和明楼打一声招呼。因为震惊过度,她的手一直不停的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才有力气打开大门。
      两个警察去向明楼礼貌的告退,跟在许晓宇的身后,三人就要出门。
      一直静观无声的明楼拿着外衣站起身:“我陪你去,巴黎的晚上不安全。”半夜,辨认尸体,接受问询会把兔子一样的小女孩吓坏的,既然她住在明家,他就不能放任不管。大家都是中国人。他更是男人,不能把女人推到风口浪尖。
      明诚紧随其后:“我也去吧,下午我在场,也算见证人,能说的更清楚一些。”许晓宇是个好女孩,虽然会点花拳绣腿,但是一直忙着在明家做饭的她根本没有杀人的时间。
      明台站起身,拿上外衣:“我也去。”谁也不能欺负明家的人,就是法国人,也不行。

      明楼,明诚一起瞪向他:“你留下。”语气强硬不容辩驳
      明台吓得直眨眼睛,求助的看向许晓宇。
      明楼皱眉:“看家!”
      明诚皱眉:“你去做什么?”
      许晓宇疑惑的看着明台:“你要去么?”这孩子胆子真大。她是医生不怕死人,可是明台还是个孩子。
      明台摇头:“我去保护你呀!”
      许晓宇瞪大了眼睛:“你到警察局保护我?”他要在法国和法国警察打架么?被他这个想法逗乐了的许晓宇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紧张。
      明台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他拍了一下头,把自己摔在沙发上,赌气的说:“好吧,我不去了。”,大哥和阿诚都陪着去了,虽然他去也没什么用,但是,好心没好报,他就在家等消息好了。

      阴暗,幽深的通道尽头,就是法国警察局的停尸间,许飞燕的尸体就停在那里。
      做完了笔录,法国警察见三个人毫无疑点,又身份不俗,示意三个人可以在看到许飞燕的尸体后离去。
      昏暗的灯光下,许晓宇跟在值班更夫的身后,明楼和明诚跟在许晓宇的身后,静静地向停尸间走去。佝偻着背的更夫,听着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平静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暗自称奇。这两个男人就算了,这个娇小的东方小姑娘,为什么一点害怕和慌乱都没有。仿佛无数次这么走过,又仿佛只是在闲庭信步。这三个东方人太平静了,让人不知道该称赞他们的冷静还是害怕他们的冷血。
      明楼边走边打量着前面的许晓宇,她该是他见过的最胆大的姑娘了,明明在家里时胆小的像个兔子,可是此刻冷静下来的她,平静的找不到一丝情绪波澜。这么幽冷恐怖的停尸间通道里,她步伐不变,面色不变,心跳也不变。仿佛是闲庭信步,走的只是最寻常的一段路。
      明诚也心中疑惑,这个姑娘为何如此的镇定,镇定的像看过无数次死亡一样。这个许晓宇究竟是什么来历?
      真到了警察局,许晓宇反而接受现实,冷静了下来,她边走边在心里感慨,1930年代的法国停尸间和2000年的中国停尸间比起来是要落后多了。灯光不好,制冷设备不好,排风设备没有,堂堂法国巴黎警察局,还不如首都郊区乡下的卫生院的条件。越靠近停尸间,尸体腐烂的味道越浓,这让她微微皱眉,停下脚步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手帕。
      她看向明楼和明诚,问:“你们,带口罩了么?”
      明楼和明诚同时摇头:“没有”事出突然,没有准备。血海里滚出来的他们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他们甚至和死尸一起睡过觉。并不觉得有什么必须设防的。
      揭开了盖在许飞燕脸上的白布,许晓宇看见了许飞燕布满伤痕的脸。颧骨粉碎脸变了形状,青紫血腥,几乎看不出本半边来的样子。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女孩,早晨还生气勃勃的,就这样把生命定格在了巴黎,甚至没来的及展开一场属于她的恋爱。
      “有手套么?”许晓宇用法语问。她想确定一下许飞燕的死因。法医学,她刚好学过。她最好的师姐,就是市里的法医新秀。
      更夫摇头,当然没有,这些不会说话的尸体也不需要那些东西。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许晓宇。这女孩儿的反应太奇怪了。她不应该害怕的只会哭泣才对吗?
      明楼示意明诚上前,明诚乖觉的把一卷钞票塞到了更夫的手里,用法文劝道:“这是她的表姐,她很悲伤,我们陪她多呆一会儿。再看一眼。”
      更夫打量了一下许晓宇悲伤而冷静的表情,点了点头,管他呢,有钱喝酒就好了,不过是个来添乱的东方人。他接过钱,用法语嘟囔了一句,不要呆太久啊!晃荡着去拿自己偷藏的白兰地,这些钱够他喝一阵子了。
      明楼上前将自己的手套递给了许晓宇,他很想知道,许晓宇要做什么?

      许晓宇揭开了白布,低声嘱咐:“我怕我记不全,你们帮我记一下我说的。”
      她先翻开了许飞燕的眼皮看了一下瞳孔,接着双手顺着许飞燕的脸部向下摸去。
      她慢慢的说,明楼和明诚一边细心的记。
      “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到四小时,死亡原因,外力窒息而死。她的手臂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应当是挣扎过的。”她看了许飞燕的指甲,指甲缝里有一根短短的金色毛发。“攻击者应该是金色的毛发”
      “她的衣服没有撕裂,没有损坏,褶皱很少,应当是后来穿上的”
      “她的第四第五根肋骨折断了,应该是受到外力的重击,可能因此造成了内出血”
      她掀了一下许飞燕的裙子,气愤的扭过了头。呼吸变得起伏不定。好一会儿艰难的说:“外阴撕裂,有□□留存,应当是遭到了性侵害。”
      明楼和明诚在黑暗里全都红了耳根,这女人,她可真敢说。

      “她是先被□□,后被杀害的,杀她的人大概是一米八到一米九的个子。强壮,金色头发”习惯使用右手。
      明楼和明诚越听越吃惊,这姑娘是学法医出什么?
      明诚吃惊的问:“你,你怎么知道?”
      许晓宇无奈的摇头,含糊的回答:“我是医生”。教她这些的是她选学的法医学的老师。她和师姐何欢欢是学的最好的两个,那时电视里流行侦探片,全班同学几乎全部选修了法医课程。可是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去从事这项工作,包括她。她害怕看见死亡,她更喜欢将生病的孩子救活,看着他们开开心心的快乐成长。她喜欢在阳光下生活,给别人的生活带来阳光,不喜欢这阴暗的充满戾气的死亡环境。
      明楼了然,此时确实有许多的刑事案件,是由医生来给出验尸报告的。只是她们学校交教给小姑娘的知识也未免太多了。

      她将明楼的手套收到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我们去和警察先生讲清楚我们的发现吧!”
      明楼当然同意,走到半路却挡住了许晓宇的脚步。沉吟了好一会儿,低声嘱咐道:“那个,精,精,液,你就别提了。女孩子,不好。”
      许晓宇顿时明了明楼的好意。可是她不说难道麻烦明楼来说?
      明楼很不仗义的一指明诚,“让阿诚来说。”这个许飞燕是明诚的追求者,明诚说更合适。
      明诚尴尬的指着自己,大哥,他怎么好去看许飞燕的那里,□□,他根本看都没看到。他怎么说得出来?
      明楼瞪他,“这事阿诚说最合适。”都是明诚花蝴蝶翅膀开放才惹来这么多麻烦。
      明诚张口结社舌!不敢否认大哥的说法,这个锅他背的也很冤枉啊!他一直一直都很老实很克制。明明喜欢大哥的人更多,可是被他的阎王脸给吓回去了。他是替大哥挡桃花才被这些小姑娘捉到的好吧。
      三个人再一次来到警察局的值班室,法国警察记下了许晓宇的发现,却没有提起去再一次检查一下许飞燕的尸体。许晓宇不满的用自己不熟练的法语强调:“警察先生,逝者是我的表姐,希望你能很快的找到凶手,践行法律的公正。”
      警察根本没准备为客死异国他乡的许飞燕寻求公正,很不耐烦的说道:“这是法国,小姐。我们的法律是最公正的。但是你们不是法国人。你们是中国人!”
      许晓宇如遭雷击,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怎么去反驳这个法国人?说什么呢?这里是1936年的法国,不是2010后的中国,她背后是一个列强割据、军阀割据,民不聊生,外交上毫无力度的中国。中国人在外国人的眼里还是东亚病夫。怎么会被重视?即使被杀害的是一个只有18岁的少女,只要动手的是法兰西的欧罗巴人,应当都不会被认真对待的。中国人在此时的法国是不能算人的。
      明楼正色:“警察先生,这里是法国,就算死的是中国人。也适用法国的法律。毕竟法律规定杀人偿命。”
      法国警察虽然收了明诚的钱财,却根本没准备认真对待,他敷衍着明楼;”好的先生,我知道了。我会和警察局长汇报的。现在你们只需要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三个人见争取无效,只得无奈的签字,满腔愤怒的走出警察局。在别人的地盘,他们能如何为同胞寻找公正。国家不强大,又有谁能为那个惨死的许飞燕做主?
      生死如浮萍,又能说什么?
      明诚一边开车,一边咬牙说道:“这要是在中国。”
      明楼没有明诚的天真,他摇头苦笑:“在中国也是一样,外国人杀了中国人一样可以逍遥法外!”他们来自上海,明家是上海有名的商界巨子,又怎样?日租界法租界英租界哪一个不是外国人在那里作威作福,哪一个外国人杀了中国人被认真处理过?就连明公馆,也为了太平安定而建在了法国租界里。被列强瓜分的中国保护不了守法的老百姓。也就因为渴盼中国有不被瓜分,有富裕强大的一天,他和明诚才走上了现在这条路。他有个特殊的秘密的身份,他是中国共,产党的党员,他和明诚都是受过训练的特工,即使他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学者,明诚也只是他最听话的弟弟。
      许晓宇不知道这些,她坐在明楼身边双手抱头,泪如雨下,这不是她所在的那个日益走向强大,可以对列强说不,可以到处去刮中国旋风的中国。这个中国山河破碎,国土上飞奔着列强的铁蹄,百姓命如蝼蚁。在外国人的眼中不管他们个人多么优秀,都是□□。他们就是一群没有家的人。在国外连直起腰大喊一声我是中国人的权利都没有。身在异国,他们的脊梁就是他背后的中国。中国强大他们就强大,中国贫弱,他们就是丧家之犬。
      许晓宇哭了许久,她在哭声中一点点的明白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明白了穿越已定,无法回头。直到车拐进了了明家所在的街区,她才擦干着眼泪,用最小的声音叹息:“如果,我们是在强大的新中国就好了。”她不想要这个旧的腐败的中国,她想回到属于她的那个强大的中国,想要就像九三阅兵一样用飞机大炮坦克导弹向世界宣布,我是一个不可侵犯的中国。

      明楼低声吼她:“新中国?你疯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这又是对他的试探?她究竟是哪一派的人?怎么知道他对新中国的渴盼?是在引诱他吗?
      许晓宇狠狠地把眼泪抹在袖子上:“我没疯,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个旧中国是这么的没用。”
      明诚一脚踩住刹车,轮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许晓宇被刹车的巨大冲力带得直接冲到了明楼怀里。明诚重重的在方向盘上狠狠地一拍,他闭上眼,为自己的祖国感到悲哀。他也不想要这个无力在世界面前抬头的中国啊!
      许晓宇的眼泪滴进了明楼的衬衫上,也滴进了明楼的心里。这个女孩在为中国哭泣。只有经历过山河破碎,经历过不平等条约的中国人才能发出这样悲伤又不甘的哭声。他们的祖国,五千年的文化,万里河山都只是列强铁蹄下不值得一提的破布。不论他们个人多么优秀,多么努力,只要祖国不强大,回馈给他们的只有不平等三个字。
      为了可以有重新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地位,为了收复大好河山,他们也好想打破这旧的满是沉珂国家,建设新的强大的中国。
      他轻声叹息,摸摸许晓宇的头发,把许晓宇身体扶正,轻声的劝她:“不能说啊!”即使心里想,也不能说,布满□□的国民*党蒋介*石政府不需要新中国的存在。即使奴颜卑膝于外国,也不肯停止内战。这些话只能想,不能说啊!

      许晓宇无言以对,她不能说自己是七十几年之后的未来重生而来。她是医科学生,可以把人解剖成纤维肉片,但是对于历史,所知只限于中学课本。现在她所处的1936年的法国巴黎,她一无所知。只知道许飞鸿那样的人在拼命的巴结法国人,奴颜婢膝,廉耻皆无。许家人只谈钱,不谈政治,更没有国家的观念。

      她这样说会连累好心收留她的明家人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36年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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