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好歹》五色石头

5、第五章（0401）

　　第五章

　　一夜未睡，晨时王洛川又是一番折腾，实在倦极，到最后都近乎入梦，朦朦胧胧间见得他起床穿衣，不知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含糊嗯了几声，他便关门离开。
　　强撑着去了浴室洗澡，实在无力冲淋，便浴缸内放满水，躺进去泡澡。身体浸在水中带来一阵阵的刺痛，不时有热流从体/内涌出，我低头望了望这具短短两日已被折磨得残破不堪的躯体，微微牵动嘴角，想嘲笑自己一下，却连笑，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我昨天没有回答他的话，假装睡着，不出意外的，他早上就没放过我。
　　说起来，算是王洛川拿离婚这件事给我下了个套，我愚不可及，一次又一次上他的当。到最后，这种上当成了他对我索取性/爱时的理所当然。

　　生完它的第二天，我就向王洛川提出了离婚，通过远洋电话。
　　他同意了。
　　于是我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寄给他，并委托了诉讼代理人，待法院判定。
　　我——苏小，秦林集团董事长前妻与情/夫所生的女儿，依仗自己去世的姐姐秦苏，被秦氏勉强关照，资助留学法国，不名一文。
　　他——王洛川，王氏传媒董事长唯一的儿子，时任王氏副总，身价数十亿的钻石王老五。
　　身份地位天差地别，这样的我对他别无所求，只求自由，当时想来他该是应十分愉悦的接受。
　　他却拒绝，说要面谈。
　　三月后，他来到了我那里，提出了以性/爱换签字的无耻的要求，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
　　他说：“这世上，自由是最贵的。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个价格有何不妥，反而觉得有些过于宽容。”
　　我听后只觉可气又可笑，让他滚，过了几日，我接到了牢里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
　　或许是鬼迷心窍，或许是所谓的一孕傻三年，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当然履行了他的承诺，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签字。
　　然后——协议书被意外毁掉，离婚这件事无疾而终。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之后的整整两年，我都表现得像个偏执愚笨的傻子。直到半年前，我从一场梦魇中醒来，只记得不知是谁说过的那一句：这世上貌合神离的夫妻多得是，你何必太在意那一纸婚书？
　　我想我该是快疯了，可我不想变成一个疯子，因为我不想变成王洛川喜欢的那种人。
　　于是我逃了，逃到一个叫“灯下黑”的去处。
　　变的自由自在，直至两天前，才被发现。
　　想来……在躲藏这一项上，我该是成功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转醒时，我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坐在我面前看着我的女人，让我有种不真实感。其实她在我见过的女人中只算得上是中上之姿，但论过目不忘，该是她了。
　　如果非要我来形容她的与众不同，那就是……不忍触碰，因为怕碎了。
　　她连真的生气，都好像是在撒着娇的。
　　这可不是谁能学来的本事。
　　她见我盯着她看，鹅蛋脸上竟泛起了红，一双秋水剪眸水蕴蕴涟漪阵阵。
　　抬手将发别到耳后后，她微微别过了头，咬了咬略显苍白的唇，起身倒参汤，声音又柔又轻，“小小，你终于醒啦。”
　　我缓缓眨了眨眼，哑着音喊她：“萱姐。”
　　她朝我笑了笑，把汤水递到我唇边。

　　昏睡整整一天后，我和王洛川的姐姐陈萱儿在已添了黑桃木圆桌和酒柜、壁柜的餐厅吃午餐，她热情的为我夹菜，催促我多吃，对我说：“小小，要养好身体。身体好了，才能容易怀上孩子。”
　　我不知道王洛川怎么跟她说的，总之，她以为我们准备要孩子。
　　要……二/胎。
　　是了，她知道了。
　　我对她笑笑，拿起汤拌咽不下的干饭。
　　她说完了一大堆嘱咐，又吩咐管家去把她带过来的补药交给厨房去煎。
　　管家去煎过药后，走过来，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对她说：“都怪我糊涂，尽听先生的话，就没敢去打扰太太休息。昨天还是您过来，开了门，我才知道太太的事。从昨天到今天您又是请医生过来又是照顾太太，忙前忙后的，可把您累着了，你尽管骂我……”
　　“对我抱歉有什么用？你该说对不起的是你们太太。”她吃一口茶，语气颇为严肃，“下次这样，就算洛川不让你们走，我都做主直接让你们走了。”
　　“太太对不起，一定下不为例。”管家对我说，保养适宜的脸上露出标准的歉疚笑容。
　　我放下筷，抬头，对她微笑：“不如这样，没有下不为例。”

　　从房子里出来后，我们一同去了王氏传媒大楼找王洛川。
　　她坚持自己开车载我，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她开车很慢，慢到短短半个小时的路程，她开了快一个小时都没开到。不时有车在后面按喇叭，催促她，每当她探出头，抱歉对人笑笑，后面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她转过头来看我，凑巧对上我打量她的目光，她又迅速回过头，脸却微微红了，衬得她身上的白色裙衫愈发动人。
　　我也别过头，看窗外。窗外是W市最大的市中心湖泊，湖面波光粼粼，有三两帆船在上面停滞，湖面走廊的梧桐树下，有人在垂钓，只看得到背影，大概是一大两小三个人，穿着亲子装，都戴着渔夫帽。

　　“洛川他……从小就是那个脾气，古里古怪，我有时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缓缓开口。
　　“嗯，我知道。”我淡淡说。
　　“可他这人还是很优秀的。”她清了清嗓子。
　　“嗯，长得不错，名校毕业，事业有成，年纪轻轻就进了国内福布斯富豪榜。”我看车窗倒影里她的脸。
　　她微扬下巴，唇角勾起，语气轻快，“是啊，说不定明年富豪排名都可以超过伽烨了，这么厉害的人哪里找？我和你说……”
　　她转过头看我，“洛川原来可是高考榜眼，十六岁就上大学，要不是顾着他爸才留在W市上大学，早就去美国读书了，这脑子也是好使的很。”
　　我笑笑，“听说过。”
　　“人无完人……”她叹口气，“过日子嘛，有些事就不要太计较了。他这几年也收了心，知道错了，我问过他，那女明星他压根没碰，就是王氏传媒的对手在乱写。我们这个圈子，这些无聊之事多得很，你也不是不了解情况。过了就过了，天天为这些伤神，闹离家出走，不值不是？”
　　我不紧不慢说：“这些道理我懂啊，我妈教过我呢……”
　　她咳嗽一声。
　　“我五六岁的时候，我妈就在我面前维护过一个男人，对我讲了些道理。”我看着她，轻轻的说：“她对我说，‘是个男人就会有缺点，更何况是个有本事的男人，吃/喝嫖/赌这几项都不沾边，那就是个大大的好男人了，尚若再生的好一些，就更把握不住了。这样的人，只是在外面养干净女人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做妻子的，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我都懂啊，萱姐。”
　　但她最后还是终止了她的喋喋不休，以一种她未意料到的方式，因为我——

　　回答我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和面前这个女人渐渐难看的脸色。
　　我垂睫，轻声说：“我知道他心思不在那些女人身上，我没怪他。我离开，不是因为那些报道。”
　　“我知道你和洛川一开始要烁烁并不是因为感情。”她长长叹气，“你对洛川也算不上很喜欢，你爱的是夏夏的父亲。”
　　“嗯。”我给她一个回答，等待她的继续。
　　我突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好奇，他人对我所作所为的了解与评价的好奇。

　　“当年夏夏父亲生病，同时伽灿成了植物人，她一时手足无措，就把她父亲交给你照顾，谁知看到你对他父亲……”她咬了咬唇，说：“你为了留在她父亲身边，说有了孩子，不让她赶你走。你明白，她刚刚流产，父亲也病情不稳，她肯定舍不得你腹中的孩子，那你就能明目张胆的留在她父亲身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就做了件糊涂事，想找个人尽快怀上孩子……”

　　“的确糊涂。”我由衷地说。
　　“你糊涂，洛川也糊涂，和你一起瞎搅合，就这样有了烁烁。”
　　我闭上眼，长吁一口气。
　　“夏夏那时为了留在伽灿身边，也做了件糊涂事，掩瞒了自己流产。一来二去的，你的孩子就变成了她的孩子，你刚怀孕时，她父亲状况太差，关系到你的安危，她就把你送到了国外。但她向你保证，同意你和他父亲在一起，甚至还帮你弄了个苏小的身份，表示和秦家没血缘关系，前提是你把孩子给她来堵陈家人的嘴，你就同意了……”
　　“我同意了……”我喃喃自语，“我同意生下它。”
　　“可那毕竟是你和洛川的孩子，洛川对那孩子上了心，总去看你，孩子快出生的时候，你们俩多少就有了些感情，结了婚。”
　　我噗呲一声笑出来，“算是日久生情。”
　　“本来商量好了生完孩子一起对家里坦白的，结果夏夏一时情急，你生完孩子她就立时对媒体说自己生了伽灿的儿子，陈家不能不接受她，你节骨眼上就偏偏和洛川作对，又去想夏夏的父亲，你把孩子交给夏夏，来和她达成什么交易，洛川气的一走了之。”
　　“是吗，他生气了。”我笑起来，全身都在抖，“他受委屈了。”
　　“你呢，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夏夏父亲不接受你，你就一走了之，再也不肯回来。洛川去找了你好几次，你却还是要和他离婚……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她将车停下来，“都是些幼稚鬼，谁是谁的孩子，难道时间一长，还看不出来吗？所幸烁烁这几年一直对外放出的消息都很少，只要适当补救补救，他还是能……”
　　“与我无关……”我打断她的话，盯着她，一字一句说：“我要和他离婚，孩子他爱养他自己养，说再生一个也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
　　她怔了怔，旋即又蹙起眉，抿着唇。
　　我开了车门，朝王氏传媒大楼走去，头也不回。

　　进门不久，我就被拦下来，原因是我没有预约，她走过来，刷了卡，我进去。
　　上了电梯，她跟了过来，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
　　电梯门开，我走出去，有保镖拦住。
　　她拉上我的胳膊，往前走，保镖毕恭毕敬的朝我们鞠了一躬。
　　我甩开她的手，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迅速往前走，脚步飞快，她跟在我后面，气喘吁吁说：“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了孩子考虑。”

　　我转头，冷冷看她。
　　她后退一步，脸色煞白。
　　“你两个孩子，你是个母亲。”我看着她说。
　　她绞紧衣裙，咬着下唇，身体摇晃，像棵在疾风中摇摆不定的柳，声音又细又轻：“所以站在母亲的角度，我觉得你至少得努力努力，看在烁烁的份上，尝试下接受……”
　　“你他妈还是个母亲啊！”我对她吼，声嘶力竭。
　　她眼里蓄满了泪，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叹口气，双手摁上她的肩，对她说：“萱姐，你知道作为一个母亲……”
　　话还没说完，肩上一阵剧痛，我踉跄着后退一步，狠狠摔到了墙上。
　　王洛川一手揽住她的肩摁在怀里，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说：“你又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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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04.01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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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她以为她以为的就是她以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