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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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日，王随安卯时刚过便被可心唤醒，开始梳妆打扮。
看着跑前跑后满屋子的丫鬟，王随安坐在梳妆镜前，说道：“瞧你们忙的，何至于这样？”
可心一边给王随安用篦子通头发一边说道：“姑娘，今天可是正经日子，二姑娘那可是不到卯时便起了。今日咱们府设宴，姑娘可是要随太太见别家的夫人和招待别家小姐的，跟去别人家做客更是不同，自然要好好打扮，显示出主人的款儿来。”说完转身说道：“慧心，姑娘头发已经很顺了，你来梳个别致的发髻，随心，你把老太太那天特意赏的那两件纱裙取出来让姑娘自己选看；知心，你把姑娘那些配饰摆出来看看到时候配哪个；舒心，把那点心和温的□□看好了端上来，姑娘起得也是早，一会儿垫点，也当提神。”
“哎！”四个丫鬟全都脆生生的应了，各自动了起来。
王随安从镜子里看着忙碌的几人，心里也是百感交集。自从定下和贾家的亲事后，王随安的院子里的丫鬟就又被甄选了一遍，最后王随安自己选了两人，陶氏定了两人，便是要作为王随安的陪嫁丫鬟的。陪嫁丫鬟，陶氏和王随安说的明白，王随安心里也清楚，就是给贾政以后做小妾的。陶氏还特意开解王随安半天，就怕她心里有坎，王随安当时低头听了，可心里冷笑，这贾政除非也是穿越且上进的，否则，但凡是重生的自己都没法真的爱上，别指望自己会为了他而吃醋，何况照贾家的规矩，此时的贾政屋里少说也得有两个了。
于是王随安本着尽可能的让自己活得舒心的基础上，所选陪嫁丫鬟全是为自己打算。王随安自己选中的两个，一个就是正在身后梳头的慧心，心灵手巧，会梳头会搭配，王随安第一次知道慧心的技能的时候就喜欢的不得了。毕竟是女生，上辈子没条件，这辈子可是得好好享受享受，贴身的造型师啊。而舒心则是擅长做吃食，看中她也是因为她对食材有些认识，以后入口的东西多少能放心些。可别问怎么不找又善药理又有厨艺的，这些丫鬟，识字的都没几个。
可是陶氏定下的随心和知心就让王随安有些心里犯嘀咕。要说随心好还是因为她性子开朗，善与打听消息，可这知心，除了模样出众外，真没看出什么好的，性子还不好，虽然大面上不差，但院子里的丫鬟就没有她没挤兑过的。
陶氏看出王随安的顾及，暗地里提点道：“模样好，以后也能帮你笼络姑爷。再者，若是姑爷那真有不像样的丫头，难不成你还亲自动手，伤了同姑爷的和气不说，名声也要顾及的。知心的性子不讨喜，又是没脑子的，到时候全由她去对付那起子不安分的丫鬟。若是她安分，也就当养个玩物，若是不好，一家子的卖身契老子娘尽在王府，还怕她翻出花样！”
当王随安听完陶氏的话的时候，顿时便想到王熙凤借秋桐除掉尤二姐，不由得直发冷，可抬头看着陶氏充满关爱和忧心的慈母眼神，王随安再次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王随安而后心情着实沉重一些日子，可当听说可心因为年纪大了将被许配给小厮时，王随安又炸了。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而且真的处处为自己着想，将自己照顾的很好。可是在被陶氏告知可心被她老子娘许配给管着王府收地租的周家小子叫周瑞，而这周瑞家正是王随安嫁妆里十户陪房的其中一家后，王随安终于淡定了。不过还是出于私心先留着可心，等自己的婚期定了再给可心做打算。
王随安心里正算计着以后的生活，一抬头见慧心竟没动。王随安问道：“怎么了？还不梳头？”
慧心没说话，反而为难的的看向可心。
可心道：“我的姑娘，您是想什么呢？随心在这儿把衣服举了有一会儿了，姑娘不先挑出今天穿的衣裙，您让慧心怎么搭配，梳什么样式呢？”
王随安笑道：“可是我的不是了，我看了，这‘玉笑珠香’的正好，且又有那一整套的宝石头面配它，就这套吧。”
王随安笑着捋了捋裙子上的流苏，却听慧心如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道：“姑娘，我看着‘出水芙蓉’的要好些……”
王随安听着素来闷葫芦般的慧心主动说了话，也存了逗弄的心思，问道：“哦，哪里好？”
慧心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句子，可心啐道：“你个呆子，姑娘还能吃了你不成，按你想的说，若说好了，说不定姑娘还能赏你。”
慧心终是鼓足勇气说道：“今日既是荷花宴，姑娘既是主家，自然要打扮的合乎景致方得趣味。奴婢也去花园看过了，荷花开得又大又漂亮，着实惹人喜爱。我给姑娘梳个随云髻，头面也不用按套用，以玉坠儿点缀，以宝石为饰，再斜插这根祥云金钗，双耳便是玉流星了，再配上这‘出水芙蓉’的纱裙，定让姑娘装扮起来，让池里的荷花都要黯然失色呢。”
知心将慧心需要的首饰一一摆在桌上，半阴不阳的说道：“我一直当你是‘锯了嘴的葫芦’，没想到在姑娘面前说起话来也是‘不同凡响’。”
王随安不理会知心的酸话，对慧心点点头道：“就按你说的装扮吧。”
待最后装扮完成，王随安对着镜子一看，果然是人比花娇。
众丫鬟皆围着王随安赞叹不已时，王子妍带着青蝉娉娉袅袅走了进来。
王子妍先拉着王随安的手转了一圈，而后笑道：“大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妹妹才是。”王随安笑着回道。可已经看出来，今天的王子妍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穿的是那件“十色锦鲤”的纱裙，梳着灵蛇肖分髻，头面皆以不同颜色的宝石饰之，最巧的便是发顶插着的那支双鱼吐珠的步摇，让王子妍行动之间更添灵动之气。
看着姐妹俩互相称赞，青蝉有些着急的催道：“姑娘，大姑娘，该走了。”
“可是了，再不走，真要迟了。”可心一面扶着王随安往出走一边又叮嘱小丫鬟们道：“你们把东西都收拾好，千万用心。”
待王随安和王子妍一进钱太君的屋子，果不其然，不但陶氏在，连王子腾兄弟三人也都到了。姐妹俩连忙问安。
陶氏看着两人，问道：“可是昨晚睡晚了？今天你俩倒迟了。”
钱太君笑着说道：“今日可是得费些时候，没看都打扮的像朵花似的。”又招招手，将二人叫到身边坐下，继续说话。
这边祖孙三人说着衣裳首饰，王子腾因心里有事，总觉得不自在，陪着说笑几句便要告辞。
钱太君会意，笑着说道：“知道你今天必是有事的，就不留饭了，去吧。”
王子腾躬身行了一礼，方退了出去。
钱太君挨个看了遍身边围坐的王随安，王子妍和王子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听说胜哥儿书读的不错，可是想下场磨一磨了？”这话虽是问向王子胜，可眼睛却瞟向陶氏。
陶氏冷冷的看向王子胜，刚要说话，孙姨娘却快步上前道：“回老太太的话，胜哥儿哪就到要下场的了，可是小孩子们玩笑，做不得数的。”说完话感觉王子胜要起身，又忙忙转过身，道：“哥儿要吃茶莫自己动手。”说着将一碟新茶放到王子胜的手上，不着痕迹的给王子胜使了使眼色。回过身仍说道：“往日胜哥儿回房读书，奴婢虽不大懂，可听来却没有大爷当日读的顺畅。可恼奴婢却是不识字的，不然也好看着胜哥儿念书了。”
陶氏说道：“万万不可，胜哥儿若是有不懂的，书院里有夫子，家里又有老爷，万没有让奴才教主子读书的理儿。你要知道，胜哥儿虽是你生的，可到底是主子爷，要不是我生完鹏哥儿身子不好，也没有在你身边养的理儿。”说完又转身对钱太君恭声说道：“胜哥儿下场的事，待老爷回来，我回过老爷再作打算如何。”
钱太君笑道：“这有何不可，该是这样的。”又想着一会儿的荷花宴，也懒怠看孙姨娘和王子胜母子二人演戏，看着二人说道：“你们也先回去吧。”
孙姨娘和王子胜两人懦懦的应了，退了出来。
一出畅馨园，王子胜一改刚才畏手畏脚的瑟缩样，怒气冲冲，大步流星往孙姨娘的小院子走去，孙姨娘跌跌撞撞在后边紧跟着。
进了小院，王子胜直直往里冲，吓得正在里间描花样的两个小丫鬟忙不迭的躲了出来，待看见孙姨娘进来，方小声问道：“姨娘，哥儿这是怎么了？”
孙姨娘柔声安慰道：“没什么事，柳叶，草苗，你们去外边守着，我和哥儿在里边说话。”
“哎。”两个丫鬟答应着，将门从外边带上，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说话。
孙姨娘进屋，见王子胜仍是气鼓鼓的，责问道：“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王子胜将桌子上的冷茶一饮而尽，把茶碗一摔，扯脖子喊道：“我凭什么服气！王子腾就是个武夫，见天只知道拿枪弄棒的，王子鹏又是个病秧子，能活多久都不见得，我书读的这样好，说不定我下了场，还能得个状元回来，这王家以后都要靠我也说不定！”
孙姨娘听了连忙上前捂王子胜的嘴，骂道：“作死的下流胚子，这话你也敢说，你还想好好过日子了不想！”
王子胜一缩脖子，骂咧咧的嘟囔道：“在这院子里，话要还能传出去，你也白当了这些年的奴才了。”
孙姨娘听了险些气得背过气去，抹了把脸，仍是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要去参加那劳什子的考试，遭罪不说，就算勉强考上了，又能怎么样？你真以为考上就能做官了，有腾哥儿和鹏哥儿在，老爷可能为你出头让王家做你的靠山？再说，你在外边书院都做些什么勾当你当我不知道？人家奉承你谁不是看在王家的面子上。听我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胜二爷，以后好处多着那！”
王子胜听了，也知孙姨娘所说在理，原本就是书院里几个贪图王子胜吃喝的，故意奉承几句，王子胜当时是脑袋一热，才散出些自己想考试的风声，可如今被孙姨娘一骂，又想起刚才陶氏刀子般的眼神，也来了后怕，蔫蔫的也不折腾了，只是仍赌气道：“反正今天家里也待不得，我去外边吃酒去。”
“哎，先吃几口热饭再走……”孙姨娘紧着说，可王子胜不理，早已走个没影。孙姨娘独自坐在门槛上，喃喃自语道：“也就我活着一日为你打算一日吧，若能一闭眼去了，我眼不见也就算享福了。”
畅馨园里，刚吃过早饭，便有婆子来回说，花园已经安排妥当，请太太去看看。
钱太君说道：“你且不用管我，我过一会儿就和鹏小子一起去菡蕖阁，那赏风景最好，还有卧榻能歪着，鹏小子也是好静的，随我在那还能松快些。你只管带着两个丫头，大丫头自不用说，正经该学学这宴客之道，二丫头也跟着看看。”
陶氏应下，带着王随安和王子妍往花园走。
王随安有些紧张，可王子妍却是心情大好，问道：“母亲，今日都有谁呢？”
陶氏道：“因有陆家，所以除了多年交好的，多请的倒是些书香世家的夫人小姐。”
王子妍道：“原是这样。”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花园，待走到荷花池旁，王随安看着布置，也是大为赞叹。荷花池里荷花娇艳欲滴自不用说，荷花池对面的听雨亭支起了层叠的幔帐，里面摆着成对的桌椅，供夫人太太们看戏赏景说话。亭子后的草地上铺着“百花争芳”的毯子，毯子上的则随意的摆着矮桌和绒垫，供众小姐们嬉戏玩耍。临时搭的戏台还分上下两层，铺着红毯，此时正有粗使婆子往里抬唱戏的行头。
陶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管家婆子们说道：“倒是不错，也紧着些，万不可出现什么差错。”又对姐妹俩嘱咐道：“今日之宴你们也是知道的，虽说是为了陆家夫人小姐而设，但来的夫人小姐也是不少，尤其是小姐们，都是交情，以后也是说不准的，千万招待妥帖，说话拿捏得当，尤其是大丫头，知道吗？”
两人低头应下，却听陶氏身边的织锻低声说道：“庄大奶奶来了。”
王随安看去，只见一位约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半新不旧的秋香色藕裙，梳着普通的圆髻，周遭皆以绒花装扮，只有发窝间斜插一直银钗。庄大奶奶笑着走过来，见着陶氏便拜道：“见过太太。”又看着王随安和王子妍道：“这便是大姑娘，二姑娘了，可是出落的越发好了，真是让人一看就爱得不行。”
陶氏笑着道：“嫂子来的倒早。”
庄大奶奶赔笑道：“听着奶奶要宴客，我们老爷就赶着我来，要我帮着太太忙活忙活，我家那小子更是，起早就赶车送我来了。我正想着先去拜见老太太呢。”
陶氏劝道：“嫂子先不用去了。老太太刚吃过早饭，要歇歇，一会儿赏景也有精神。待老太太到菡蕖阁了，嫂子再去也不迟。”
庄大奶奶忙道：“听奶奶的。”又对陶氏说了好些恭维话。
王随安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庄大奶奶。要说这位庄大奶奶嫁的是王家论起来已不知是多少旁支的子弟，只因这位庄大奶奶总是来王府给钱太君和陶氏请安，因此倒混个脸熟。而且也是个能说会道，看得懂眉眼高低的，倒也让陶氏论着辈分叫了一声“嫂子”。倒是这庄大奶奶一直“太太”“奶奶”的不离口，倒是因此更中钱太君和陶氏的意。
王随安暗暗想道：这倒又是一位“刘姥姥”。
王随安正对着庄大奶奶出神，却听织绢说道：“太太，顾夫人来了。”
“她来了，快请。”陶氏对庄大奶奶笑笑，道：“多年的姐妹了，没成想这次倒真请到了。”说完，便拉着王随安和王子妍一同迎接顾夫人。
对于陶氏的这位闺中密友，王随安也是有印象的，而且在陶氏的长吁短叹中得知，这位顾夫人生活不太如意。和陶氏从小玩到大，又是一同成的亲，可陶氏如今两子两女，而这位顾夫人如今才有一个九岁的女儿小名素念，庶子倒是有了两个。
这顾夫人在夫家不得意，一些宴会也出不来，和陶氏却是正经有些日子没见。陶氏原本发帖子就是一试，却不想顾夫人真的来了，而且还带着自己的女儿，只是顾氏母女身后二人让陶氏微不可觉的皱了皱眉。
陶氏和顾夫人寒暄一番，又将自己腰间金镶玉嵌的环佩送给顾素念，然后才看向顾夫人身后，问道：“这是？”
顾夫人面露为难，但仍强笑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姑奶奶，夫家是知县刁大人，早年间是进了京的，如今回来了……这是姑奶奶的女儿，小名宝儿。”
陶氏轻笑说道：“原是刁夫人和刁小姐，我竟不认得。”
刁夫人抽出手帕擦了擦指甲，傲然说道：“我们原先是在京里的，难怪你不怎么熟悉。”
说着，飞鸿书院谢院士的夫人和谢小姐，苏翰林的夫人和女儿苏小姐一同走来。
陶氏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都安排在听雨亭内落座。
说了会子话后，刁夫人看着不住在围着陶氏端茶递水的庄大奶奶道：“我说庄大奶奶，你也歇歇，你把这下人的活计都抢了，到让丫鬟们闲着。”
庄大奶奶倒水的手一顿，随即笑道：“刁夫人，这是哪里话，我也只是帮我们奶奶搭把手而已。”
说话间丫鬟们端着精致的点心上来，众人便开始品吃糕点。
谢夫人刚吃了一口粉糕，笑着说道：“这粉糕真是食之松柔绵软，又不粘口，当真是废了心思的。”
苏夫人笑道：“我倒更喜欢百果蜜糕，甜甜糯糯，看起来也惹人怜爱呢。”
刁夫人将糕点放下，头上的步摇金钗撞的叮咚乱响，笑着说道：“要说王夫人这糕点别致，我尝过，果然不一样。必是专门请的苏州的糕点师傅做的，想我当年在家时，可不是必要苏州的厨子才能用下。且若我要吃这糕点，必须配上毛尖，方能尝其滋味。在京里时，我只觉得那些点心实在甜腻，若吃起来，必须用武夷山的大红袍方能压得住。我们家的姑娘倒随了我，吃食上必要精心，这才是大家小姐样子。我们家的哥儿倒是不讲究这些的，就是见天的读书，今年秋闱也是要下场的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许是我在京里呆久了，回来倒不怎么适应了。”
本是吃点心说闲话的，可刁夫人却有的没的说一堆，众位夫人也觉得腻歪。苏夫人更是将点心往盘子里一丢，冷笑道：“你若喜欢京里，和你家老爷留在京里便是，何苦还回来？”
刁夫人白了苏夫人一眼，厉声呛道：“身负皇命，夫走妻随，自然不像苏夫人这般自在。再者说，京里那是真好，不然咱金陵的贾家二十房去了八房，史家也是十八房去了十房了。” 说着又讨好般的问向陶氏：“王夫人，您们可也是要到京里去的。”
顾夫人只顾给陶氏赔笑，却也不好说一句话。陶氏心里明白，淡淡说道：“京里也好，金陵也罢，上有皇上恩泽，家有老爷做主，这不是我等妇道人家可说得的。”
气氛一僵，众人皆不知如何接话。庄大奶奶左右看看，从碟子里捡起一块儿玉带糕，举在眼前说道：“太太这儿的点心素来都是如此精巧的，记得有一日我带回家一块儿，我家那小子爱吃的跟什么似的，我想着太太曾说过要找苏州厨子做，所以特意找的苏州厨子，专门做这点心。一个月百十两的银子，谁知味道竟天壤之别，后来我问他‘你是苏州厨子，怎么做的点心差这么多？’那厨子回我‘我就叫苏州没错，却不知您想要什么样的点心’。”
众人原本以为庄大奶奶要说什么重要话，谁知最后竟是这句，不由得都大笑了起来。
陶氏也笑道：“可别说了，你先吃着，若觉得这个厨子的味儿对，回去时给你装一大瓷坛子。”
庄大奶奶也不推脱，款款一拜，道：“那就谢过太太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
陶氏心知庄大奶奶有心取乐，也投桃报李的说道：“你家那小子也有十七了吧。”
庄大奶奶回道：“可不是，拾起了，书也念不好，又不会做什么，直让我发愁。”
陶氏笑道：“腾哥儿正忙着折腾那些洋船，你家那孩子我也是见过的，手脚麻利又勤快，你要是不嫌弃，不妨让他跟着腾哥儿跑跑，就当长些见识了。”
庄大奶奶一听，实乃意外之喜，连声道：“谢过太太，谢过太太。”
这时，一个丫鬟拿着本册子进来，恭声道：“太太，戏单准备好了，请太太点戏。”陶氏看了看戏单，笑道：“咱们看戏吃酒，就别让她们姐妹们陪着了，一处玩去也好松快松快。”
女孩们便随王随安到后面的毯子上玩耍。王随安也是这里最大的，又是主人，且经过陶氏和钱太君的调教，也有些样子，进退有度的招呼众位小姐们玩耍。众位小姐见王随安话语爽朗，处事温柔，王子妍又是活泼善说的，也很快玩了起来。
王随安正逗着最小的顾素念，忽听到陶氏说道：“薛夫人，你可算来了。”
因为对“贾史王薛”四个姓氏的条件反射，王随安暗暗打量起这位薛夫人来。
只听薛夫人说道：“只因前段时间安排我们老爷上京面圣的事情，我现在才松快些。你这荷花宴正合我意，不然，我也是要办的。”
陶氏招呼道：“子娴，子妍，过来见过薛夫人。”
王随安和王子妍忙携手走了过来，款款拜道：“见过薛夫人。”
薛夫人先是拉过王随安，说道：“果真是好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说着，足有鹅卵大小的和田玉佩递给王随安，道：“别嫌弃，只当留着赏人吧。”王随安连道不敢，恭声谢过。
薛夫人又拉过王子妍上上下下仔细一番打量，从手腕上退下一个玉镯，亲自给王子妍带上。
陶氏忙道：“这镯子可是你少年时的心爱之物，乃是原石打造，金贵无比，怎么给她了？”
薛夫人拉着王子妍瞧了又瞧，道：“这孩子，我喜欢极了。到底是你有福气，有儿有女，两对‘好’字。我啊，就两个小子。”转而一笑说道：“幸而还有个诗丫头，可到底是照你差些。”
陶氏拉过站在薛夫人身后的女孩，道：“这就是思儿吧，也是个好孩子。这珍珠手串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了。”
薛思看着薛夫人，不敢接。
薛夫人叹气道：“这孩子，从小就腼腆，又不愿出门，我寻思这姑娘如今十四了，也该出门逛逛才是，好歹哄了出来，却又是这幅脾气，我可怎么教才好？”
陶氏将珍珠手串塞到薛思手中，笑道：“这有什么，慢慢教总是好的。”又对薛思轻声说道：“好孩子，和你子娴姐姐玩去吧。”
薛思见薛夫人点了点头，方跟着王随安王子妍两姐妹走了。
王随安和王子妍拉着薛思的手刚走到几人刚才游戏的地方，刁小姐就神秘兮兮将王随安和王子妍拉到一边，煞有介事的说道：“可别理她，薛夫人只有两个儿子，她是庶女，怎么敢与我们一起玩耍。再者，到底是商户女，就那一副小家子气。”
王子妍好奇的问道“商户女？”
刁宝儿压低声音道：“我听我娘说过，薛家是商户，上不得台面的，哪有咱们官家小姐尊重？”说完吃吃笑个不止。
刁宝儿卖好似的数落着薛家的不是，可王随安往亭子里看去，刁夫人偏偏又和薛夫人相聊甚欢，王随安想着刚才薛夫人打量王子妍的样子，更是心烦。于是悄悄将王子妍的袖子一拉，王子妍会意。
王随安将薛思送到谢小姐和苏小姐身边，说道：“你们先一起玩着，我和子妍取样东西就来。”苏小姐和谢小姐也不觉怎样，一起也玩了起来。
王随安和王子妍绕过荷花池，走到山坡上，才互相说起话来。
王随安对王子妍满是担忧的说道：“刁宝儿这女孩子心思不善，你可别深交。”
王子妍道：“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来……只是没想到，薛家是商户真的不好吗？可薛夫人对我可好了，我记得咱们还去薛家院子逛过呢。”
王随安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只好胡乱答道：“可能就是身份不同吧。”
姐妹俩正说着话，见织绢快步走过来，说道：“大姑娘，二姑娘，陆家的太太和小姐过来了，现在先去菡蕖阁，拜见老太太呢，太太请你们过去。”
姐妹俩一听，重新抖擞了精神，急忙忙向菡蕖阁走去。
两人到了菡蕖阁，见除了钱太君和陶氏，果然有一位妇人和一位小姐坐在一旁说话。钱太君见两人进来，笑着介绍道：“这就是我家的两个丫头。子娴，子妍，还不问好陆夫人。”
王随安和王子妍一礼道：“陆夫人。”
问完好，两姐妹就在一旁陪着。
听着几人的对话，王随安看得出，钱太君对这陆小姐也是满意的。
看着面前这位的美丽娴静的小姐要成为王子腾的夫人，自己的嫂子，以后的一位家庭成员，王随安对陆婉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
陆婉本来很是紧张，见王随安主动投以微笑，也放松些许，回了一个微笑。
陶氏也知钱太君满意了，也想说些婚事相关事宜，便说道：“咱们在这儿说话，让孩子们玩去吧。子娴，子妍，陪陆小姐好好逛逛。”
钱太君笑着说道：“子娴，子妍和陆小姐好好玩耍，以后更是要好好相处才是。”陆婉对和王家结亲也是心知肚明，如今看到钱太君和陶氏皆是不住的夸赞自己，王随安温柔亲和，王子妍活泼可爱，也不由得对未来的日子有了期待。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三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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