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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一只布鞋脱落,露出脚上洁白布袜,蹬倒的绣墩正摇晃着打着转。

      他猛的反应过来,搂住浣瑜小腿用力向上托着,不行,她不能死!

      “来人!来人!救命!”他大喊着,声嘶力竭,可这偏僻的地方哪来人的帮他。青豆和小朵早早的出去帮佣了。

      绣墩滚得远了,他没有借力的地方,只能无助的搂着她的腿不断呼救。在他以为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血腥和腐臭味从身后袭来,没等他反应过来,亮光一闪,浣瑜从梁上坠下,身体重量将钱铮压倒在地,不顾疼痛,他搂紧了她,还好,都压在他身上,他暗自庆幸。

      “你是她相公吗?别愣着啊,快渡气给她!”异味的来源说话了。钱铮这才注意到这位,可一眼就吓个半死,这是人吗?

      没等他回应,怀里的女孩已被来人抢了过去,钱铮正要拦住他,却被一柄钢刀逼住了脚步。

      “别碍事,再晚就来不及了。”那人说完,将浣瑜平放在地毯上,撬开发紫的小嘴,大口大口为她渡气,钱铮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过了一会,女孩睫毛开始颤动,而这个男人,似乎上了瘾,不再是渡气了,更像是亲吻,钱铮这会儿才意识到什么,使出全身力量推开他,大概是身上有伤,男人松了浣瑜痛得俯下身,眼睛却依然如狼般盯着她瓷白的小脸。

      钱铮想去叫大夫,又担心身旁这人对浣瑜不轨。只好一用力,将她抱到怀里冲出门外,好在浣瑜轻瘦,他还抱得动,跌跌撞撞的终于来到将军府内的官道上,不远处,身着深蓝色锦服的一群文官正簇拥着一人,淡笑间欣赏着天上烟花。

      “救人,快传大夫!”

      众人同时回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救救她!”少年气喘吁吁,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蓬乱发丝被汗水粘在脸上,大概来的路上摔倒过,袍子下摆满是尘土。

      没等钱铮喘过气,女孩就被人一把抱了过去,钱铮气恼的挣扎站起,第二次了,怎么总有人跟他抢浣瑜?!

      看清来人后,他呆住,一身大红锦袍的晋王抱着浣瑜已大步流星的走远,官员们吃惊的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才醒悟似的转过身来接着作赏月状。

      不需要谁和他讲原委了,浣瑜颈上青紫的勒痕说明了一切。

      他正和参加婚宴的一众文臣欣赏天上烟火。衬着蓝黑天幕上的一轮满月,朵朵新式礼花美的眩目,也让明辉城百姓大开眼界。

      隆重尊荣的大婚典礼,华丽壮观的烟花盛宴,钦羡目光与奉承贺词环绕,他却感觉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八年前,初到边关形单影只的十五岁皇子,黯然立于荒原上赏月,伴着悠悠飘来的凄婉胡笳,满心无助孤寂。

      不知从何时起,除了边关安定,他突然有了别的期望。

      原来老天听到他的心声了。

      轻抚浣瑜的嘴唇,肿了?大夫来看过,称病人只是一时气窒,好在援救及时逃得升天,开了些活血化淤的方子,叮嘱休息几日便可恢复。

      待大夫走后,他将丫环都赶了出去,从未伺候过人的王爷,笨拙的为女孩擦着小脸,手脚。其实连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见惯美女的将军,真被这个狐媚的小姑娘收服了?

      浣瑜悠悠醒转之时,他正端着装有药碗的漆盒推门进来。

      “喝药。”钱策扶起她,让她偎在怀里。让他高兴的是,她没有拒绝,只是药苦了些,眉头紧蹙着,钱策放下汤匙,从小瓷碟中取出一颗杨梅蜜栈,送到她嘴边,她犹豫了一下,启唇含住。

      药终是喝光了,钱策将她放平,掖好被子。太后身边的小岭子已经催过他两次了,洞房花烛夜,何况众人瞩目的亲王加将军,如此失态已经引人非议。叮嘱候在厢房的丫头婆子看好她,有事要先禀告他,再回到卧房不舍的看了床上女孩一眼,吹熄灯烛转身离开。

      **

      “唉。”太后对镜抽出鬃间的最后一支凤翅珠钗,身后的小岭子与宫女喜鹊将太后绣纹繁琐的凤服挂到乌木衣架上。

      “估计我这儿子一定生气了。”太后轻叹着。

      “太后您多想了,晋王哪会生您的气呢,我们底下人都瞧得明白,您说的这些话,是心疼晋王,殿下哪里是普通人物,自然会体谅您的。”喜鹊忙接过话头,走过来,轻轻揉按着太后的肩膀。

      “但愿如此,不然哀家不在宫里享福,跑来边关观礼,就是为了让他明白,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我作母亲的,都知道。”说着伸手往小宫女灵儿捧着的净手银盆里浸了下去。

      “今天放的不是桃花香露?”太后微皱眉头问。

      “回太后,是白玫瑰香露,这边气候干燥,奴婢就为您选了白玫瑰香露,滋润皮肤。”灵儿垂首清脆的回道。

      太后拿出手,灵儿略有不解的站起退后。喜鹊取过明黄绸巾,为太后干了手,并示意灵儿下去。

      “明天我就找人换了她。”喜鹊不安的说。

      “罢了,一个孩子。”

      白玫瑰香露,有着文帝最喜欢的香气,也是何贵妃身上独有的气味。甚至宫中专门有块空地开垦出来,种的都是白玫瑰,专门用来制造贵妃专用的香露。真不晓得这种呛人的气味哪里好闻。白色的花,高洁?不如说不吉,怎么样,世间难寻的宠爱又如何,不肯让她的儿子坐上帝位,最后还不是孤独的死在冷宫中。

      “那个丫头的来历确定了吗?真的是她?”太后闭着眼,任喜鹊打开长发,用玉梳一下下的梳理着。

      “的确是来自曾太师家的大房小姐,名浣瑜。”喜鹊嚅嚅的说。

      太后平静打量镜中的自己,她当谁呢,还把她儿子迷的连分寸都忘了。不愧是何玉溪的亲外甥女。没想到啊,流放这么远居然活了下来,还有本事进了将军府,不过的确是少见的美人,难怪她向来冷漠的将军儿子失了态,只是她的儿子她清楚,从不会为女人误了正事。

      虽说因了何贵妃的关系,她的确不喜欢这位曾经的准晋王妃,除了这点,曾浣瑜与何家的近亲关系,才是决定她命运的根本所在。

      所以有些话,她还是要提醒钱策,果然,她婉转分析了利弊,这儿子又向来听她的,乖乖去洞房了。

      **

      “带人把将军府悄悄围起来,就说太后驾到要多加巡逻,先不用惊动宾客,我不信,他能飞出去!”听完隋宁的禀告,钱策轻旋翠玉板指不慌不忙的布置道。偌大的将军府地牢,几十个强壮如虎的卫兵居然都醉成死猪一样,审讯了一个月的刺客也不见踪影,原因只能有一个,内鬼。

      天上满月盈如银盘,亥时已过,戴着沉重三凤衔珠发冠的魏幼荷,静静注视着盖头上坠着的珍珠流苏,坐在这里三个时辰了,奶娘心疼她,拿了一碟糯米饼让她垫下,她拒绝了,被晾在新房里,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终于有些耐不住,轻轻掀起盖头望向四周,于她正对着的云头长案上,是燃了大半的龙凤喜烛,红色烛泪已堆满烛台。

      坐的时间长,腿都麻了,她小心站起,掀着盖头,打量陌生的新房。门突然开了,她惊了一跳,脚踏到裙摆上,眼看就要摔倒,她本能的惊呼,却被一个宽阔怀抱接住。滑落的盖头悄无声息的覆到地毯上,烛光涟滟中,她对上有生以来所见最俊美的一双眼睛,似一汪深潭,清澈中隐含的诱人神秘瞬间将她的魂魄定住。

      “没事吧。”俊美男人还有着如此魅惑清朗的声音。

      她今年刚刚十六岁,他虽是她表哥,却多年征战在外,最后一次见到他,她还是个幼童,对他并无印象,听父亲讲他杀敌如何智慧与勇猛,只觉得现在的晋王定是个满脸横肉的武夫,哪会想到,是这样天神般的人物,如此高大,身量高挑的她只及他的肩头。

      “事情多,让你久等了。”男人将发呆的新娘扶到床上,合卺酒已摆了多时,他拿起金镶玉酒壶,注满一对小巧金色酒盏,拿到床边。先递给她一杯,男人环过她的胳膊,将酒盏送到她的唇边,她羞涩的呷了一口,就呛了起来,将她手中的另一杯酒都撒了出来,男人毫不在乎的把两只酒盏收起放回案上。

      记得酒盏是要抛到床下的,可未等她提醒,身体已悬空,被抱到了喜床上,她害羞的不发一言,她嫁的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自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男人温柔的卸下女人身上的红色喜袍、霞帔及累赘首饰,注视着身下花朵般的脸庞,搜索着,犹豫着,终于对着樱唇吻了下去......

      女人伏在钱策强壮的臂弯中,心中升起一丝傲然,公主府中几名庶妹要失望了,在她们眼中,文帝皇子不少,就算钱策为皇后嫡子,却只是次子,不上不下,还守卫在遥远荒凉的边关,战功卓越的同时杀人如麻,嫁给这样一介武夫恐怕要日日担惊受怕。还不如嫁给京城其他王爷公卿来得逍遥自得。曾经她也这样认为,不过因是赐婚,无法拒绝。父亲户部尚书魏明安慰她,他见过晋王,非寻常将领或皇子可比,成为晋王妃,是她之幸。

      她将信将疑,果然,她没有失望,健美昂藏的身姿,摄人魂魄的双眼,巍然镇定的气度,不论何处,他的出现只会令其他人黯然失色,不,京城中任何一位皇子都无法与之相较,甚至于处于最高位置的那个人。她轻轻环住他的腰,简直舍不得放开。

      可钱策只让她靠了一会儿,就松开了她,为她掖好被子,自己又扯过一床锦被盖好,默默注视床顶着绣着金丝龙纹的床帷,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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