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知府》疏朗

100、尘埃落定

　　不仅顾谦不理解张怀的做法，就连钦差大臣赵文思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囤兵城外却不打仗。

　　此时，赵文思已经来到了杭州城，亲眼看到了士兵们只把倭寇赶跑却不追击的窝囊做法，赵文思气愤不已，命令张怀出战，张怀却以两人同级而且自己才是总督两江军务的主官为由拒不遵命。

　　一时间，两人闹得水火不容。

　　赵文思感觉自己的钦差尊严遭到了严重践踏，告状的折子雪片般飞往京城。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像张怀这样看着黎民百姓被杀却无动于衷。

　　各级官兵纷纷请战，但是张怀却以时机不成熟为由拒绝了。

　　“到底什么时候时机才成熟？姓张的到底想干什么？想造反吗？”赵文思大发脾气，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看到叔叔发脾气，赵大公子也怂了，他缩在一角，偷觑着叔叔的脸色。

　　“整个浙江官场竟烂成了一滩泥！”赵文思恨声道，“本官一定要如实上报朝廷，让圣上知道！”

　　“三叔……”赵大公子努力发声，“浙江官场也不都那么差，咱们台州的父母官顾大人就是个好官啊！”

　　“顾大人？谁？”

　　“顾谦，顾慎之，嘉和二年探花郎，安徽太湖人士。”

　　“我想起来了，”赵文思眯眼道，“他当年得罪了严首辅被贬出京，如今倒混的还不错？”

　　“之前的事侄儿不清楚，不过他在台州官声挺好的，抗倭之事干得也很不错。”

　　“你倒是挺欣赏他。”

　　赵大公子本想再给顾谦吹上一吹，结果看他叔脸色不对，顿时不敢吭声了。

　　赵文思心思郁闷，也不想再在杭州和张怀斗气，索性摆驾南下，往台州老家去了。

　　钦差车驾旌旗招展，逶迤浩荡，不仅从属众多，还有官兵护驾，一路行来各级官员高接远送，谄媚奉承，总算让赵大人抑郁的心情稍稍缓解。

　　刚进台州境内，就见顾谦率领台州府一众官员迎接钦差大驾。

　　“还算识时务。”赵文思点头道。

　　“前些日子台州有倭寇上岸袭扰，顾大人在此坐镇，不是故意不去杭州迎您的。”赵大公子先给顾谦解释了一番。

　　“行了，我知道了。”赵文思没有生气，不说他的火气已经全部集中在张怀身上，就说他一路从京城出发，什么样的官员没见过？谄媚奉承者有之，阳奉阴违者有之，有个叫海什么瑞的，一份礼物不送也就罢了，还直言家穷请他绕路走，真是岂有此理！

　　与那些二杆子比起来，顾谦已经很知礼数了。

　　上下级相见，必然是一番吹捧客套之语，赵文思掀开轿帘与顾谦说了几句话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钦差大驾继续前行，台州府众官员随侍在后，一路车马劳顿终于来到了赵府门前。

　　赵大老爷携着二公子及一众族人等在府门前，待赵文思一下轿，兄弟二人的眼泪就止不住了，毕竟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

　　顾谦带着众官员送到这里就止住了脚步，他安排好随行人员的食宿，又留下几名官员在赵府随时待命后，就跟赵文思告了罪回了知府衙门，他没看到，在钦差随行的队伍中，有一道复杂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一到知府衙门，顾谦就长舒了口气，对顾小九道，“去打盆水来，我要洗脸。”

　　一路上陪聊陪笑的，脸都笑僵了。

　　待洗漱过后，又慢悠悠地喝了两杯茶，顾谦才觉得精神缓过来了，他叫来黄师爷问衙内有什么要紧事没有，黄师爷告诉他因为要接待钦差大臣的事，衙内官员们除了各找门路想往赵大人跟前凑之外，倒无甚大事，就连倭寇知道钦差大人到了台州，都主动退避三舍了。

　　“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顾谦嗤笑道，“很懂得趋利避害嘛。”

　　“徐延波的势力要差一些，目前看来还没有直接与朝廷对着干的意思。”在杭州闹事的王勉就没那么多顾忌，即便钦差到了，也没有撤走。

　　“难怪赵大人如此烦心。”

　　虽然赵文思的主要任务是祭海，但是督促着地方军队打几场胜仗也可以给这次祭海之行增光添彩，结果张怀就是不打，可把赵大人给气坏了。

　　“如果赵大人让咱们出战怎么办？”黄师爷担忧道。

　　“目前不会，”顾谦摇头道，“先不说台州是赵大人老家，故意引战会败坏他在故乡的名声，更何况张大帅的布局在杭州，他们都不会让战火南下的。”

　　“张大帅还会开战吗？”

　　“他千里迢迢地调来了狼土兵、东兰兵、保靖兵等各地客兵，你觉得他真的不想打？”

　　“这……”

　　“我总觉得张大帅在谋划一次大战，”顾谦沉吟道，“但是不知道为何拖延至今。”

　　“调这么多兵杀这几股倭寇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黄师爷指出了盲点。

　　“难道他要引更多的倭寇上岸？”顾谦醍醐灌顶道。

　　但是怎么引上来？引上来之后如何打这一仗？顾谦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没时间让他多想，因为赵府的欢迎晚宴要开了，他得提前过去候着。

　　顾谦换了身衣服，光鲜亮丽地去了赵府。

　　他是台州知府，自然要坐在主桌作陪，顾谦并不擅长应酬，不过为了好好在景朝混下去，他还是打叠起精神，奉承话不要钱一样往赵文思跟前送。

　　赵文思本就喜欢听好话，见顾谦这么识时务，非得拉着他痛饮三百杯。

　　你来我往，觥筹交错，没几轮下来顾谦就有些醉了，他借着尿遁之机到外面醒酒，却在转弯处遇见了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

　　“大人……”廊下，站着一个梳着妇人头身材秀丽的女子，她眼眶含泪地望着顾谦，“多年不见，您还好吗？”

　　“银杏！”顾谦惊得一下子就醒了酒，他不敢置信地看看银杏，又看看左右，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后，惊道，“你还活着？你怎么在赵府？”

　　“这里不是叙话之所，大人请随我来。”银杏退了几步，走到长廊下。

　　顾谦跟在她身后，叹道，“没想到你还活着，自从你落水失踪后，我们都很愧疚，徐妈每年都给你烧纸钱，一提起你就掉眼泪。”

　　两人来到一棵树下，银杏站在阴影里，顾谦站在灯笼的光影里，远远看去，以为树下只站着他一个人。

　　“那年落水后，我被冲到了一个浣衣处，侥幸没死，被赵福的娘给救了。”银杏笑着招了招手，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赵府管事服饰的男子，男子有三十多岁，看起来老实能干，他走过来，谦恭地向顾谦行礼。

　　“这是赵福，现在在赵府外院当个小管事，这次赵大人出行我们都跟着当差呢，”银杏看了赵福一眼，眼含情意，“我被他娘救了后，养了很长时间的病，他又是请大夫给我看病又给我端茶递水的，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就成亲了。”说着，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还生了个儿子。”

　　“好好好，”看到银杏过得好，顾谦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有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就是福气在等着你，来到台州就是到了家了，哪日有空去看看徐妈和老夫人，她们也都很想你。”

　　“哎，我一定去。”银杏也像卸去了重担一样，“老早就知道您做了台州知府，可是又怕这么多年过去您不认识我了，犹豫了很久才敢上前跟您打声招呼。”

　　“你当年伺候夫人尽心尽力，夫人也视你如姐妹一样，实不必多想。”说着，顾谦又对赵福道，“银杏是我夫人生前的侍女，我顾家就是她的娘家人，以后可不能慢待了她。”

　　“不敢不敢，”赵福赔笑道，“能娶银杏为妻是小的的福气，大人不必担心。”

　　又说了几句话后，顾谦就不得不回席了，不过这次他的心情畅快了很多，毕竟银杏是他穿来后就遇见的“家人”，又差点因他而死，现在看她过得这么好，顾谦真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这一晚，顾谦喝得酩酊大醉，好在他醉到失了理智，还知道让顾小九将他扶到自己的卧室，才安心睡去。

　　之后的日子，顾谦又开启了苦逼的陪同领导视察的工作，赵文思在台州盘桓几日，叙够了亲情之后，继续履职去祭祀海神并督查军务。

　　顾谦看这位钦差大臣的作风，很像是以巡查之名行游山玩水之实再顺便来个受贿索贿，不过看破不说破，只要能平安混到退休，他可以当个瞎子，再送上一波波彩虹屁。

　　顾谦的彩虹屁吹得赵文思通体舒泰，有了顾谦作对比，赵文思对远在杭州的张怀就更是恨之入骨，他再次督促张怀应战，并往京城写信，想要狠狠地搞一把张怀。

　　他以为这次张怀仍然会抗命，没想到这个老顽固竟然动了，不仅是应战，更是搞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会战，他命人将王勉的老母亲给劫到了杭州附近的嘉兴县，以王勉母亲为饵，以嘉兴为中心，将王勉部将近半数的倭寇全吸进了战圈。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朝廷联军大获全胜，倭寇们死伤大半，余下的仓皇逃窜，一路被追着跳了海。

　　得知张怀大胜，赵文思不仅不开心，反而震怒，他立即停止巡查，命令队伍返程，还将告状的折子火速递往京城。

　　顾谦不明白他这是在搞什么，怎么打了胜仗还不高兴呢？他正纳闷，张怀那边就来信了，请他到杭州参加庆功大会。

　　“不要去，”刚从福建赶回的陆寄听完了他的叙述后，笃定道，“张怀这次死定了。”

　　啥？顾谦大吃一惊，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

　　陆寄见他一脸懵逼的样子，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杭州几次遭袭却以时机未到为由不做抵抗，圣上已经对张怀失去了耐心，赵文思到杭后，以钦差之名却指挥不动，你猜赵文思会怎么做？”

　　“告状？”

　　“对，这一封封折子递上去，张怀现在在圣上心里的印象已经坏透了。”

　　“可是他打了胜仗啊！”顾谦不解道。

　　“赵文思在杭时，他不打，偏偏赵文思一走，这仗就胜了，如果你是赵文思，你怎么想？”

　　想弄死他，不然这脸都要被他扇肿了。

　　“可是这一仗杀了那么多倭寇，”顾谦觉得张怀还是功大于过的，“虽然之前死了很多百姓，但是这一仗也打出了朝廷的威名，短时间内倭寇不会再敢靠近杭州了。”

　　“他得罪的是赵文思。”

　　得罪了赵文思，就是得罪了严恪，顾谦沉默着，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因为得罪了严恪，几年来汲汲皇皇不能自已，生怕哪天丢了性命。

　　“师兄，不能救救他吗？”

　　“我只是一把刀。”

　　刀不会有自己的思想，能把这些剖析给顾谦听，已经是很自己人的表现了。

　　顾谦默然，悠悠地叹了口气。

　　“做好心理准备吧，”陆寄淡声道，“你要升官了。”

　　“不可能！”

　　陆寄不再解释，他今天说的话已经超过平日的数倍了，看着顾谦跳脚的样子，他的嘴角难得勾起一抹笑容。

　　他这个便宜师弟还不明白，浙江官场势力纷杂，像他这样有徐派保着，又有自己护着的官员只此一个，现在赵文思想扳倒张怀，不仅要有严恪的支持，还要其他势力不插手才行，为了让他们闭嘴，严派一定会给出足够的好处。

　　恐怕这次师弟的官，要升的比他想得还要大。

　　一如陆寄预测的那样，赵文思回杭后不久，朝廷的圣旨就下来了。

　　杭州知府徐扬择日问斩，张怀被卸职押往京城，苏松巡抚刘景升任两江总督，而最离谱的就是顾谦的官职变动。

　　因练兵有成抗倭有功，破格擢升顾谦为浙江巡抚，全面主理浙江省抗倭事宜，钦此。

　　顾谦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怎么啥都没干就升官了呢？还破格几级升迁？这怕不是要整死他吧？

　　“大人，”黄师爷提醒道，“该谢恩了。”

　　顾谦努力挤出一抹笑，抖着手接过圣旨，颤声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知府卷写完了，虎头蛇尾也好，狗尾续貂也好，我写完了！
谢谢时隔几年还给我留言的亲们，给你们鞠大躬~
有兴趣的亲可以收藏一下现耽预收文《二少不想努力了》
下本见，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