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百传》闻一声

22、第07章：两地双升（三）

　　莫牵星和醇东煦一举冲入了石室。
　　墙壁上的烛台微微一晃，室内一暗，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光芒。莫牵星和醇东煦仔细打量四周，发现除了一堆干枯的稻草，整个空间再无一物，石室里阴沉沉、凉飕飕的，甚至连休憩的地方都没有。
　　“……”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
　　“空的？”醇东煦问，“接下来怎么办？”
　　“这里看上去比较安全——不如，今晚我们就待在这里吧。”莫牵星道。
　　“你确定？”醇东煦一脸不信，“外面那些虫子子时就会飞走，到时候那些人出来找我们，我们被困在这里，逃都逃不掉。”
　　“那我们……出去？”
　　“出去一路都是监狱，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不就是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么？子时一到，我们死的更快。”
　　“那怎么做？”
　　“……”

　　两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发现，待在石室竟然成了当下最好的选择。

　　“算了，就在这里凑合吧，好歹还有个门，等他们来了，还能阻挡一阵子。”醇东煦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见他都这样说了，莫牵星不再有异议。
　　于是两人进入石室。左敲敲，右敲敲，转了一圈，确定真的没有什么机关暗道，不由坐到了地上的干草堆上。
　　干草堆摆放得非常均匀，无比自然地放在中间，就好像、好像故意等着人来坐一样……
　　莫牵星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安。

　　“我刚才想了一下，觉得很奇怪。”醇东煦突然开口，“之前那人说，每逢子时，依附在木桩上的白虫子就会飞走觅食，而关在里面的人就能够出来。可是，你想，出来后，他们又为什么回去了？”
　　莫牵星一愣。
　　“别忘了，我们见到那人的时候，他可是被关在监狱里。照他的说法，他们既然有机会出来，为什么最后——又回去了？”
　　对啊，为什么又回到了监狱？
　　难道……
　　“另外——”
　　“等等！”莫牵星打断他，指着门缝里忽然出现的几个白色萤火叫道，“看那里！”
　　醇东煦连忙回头，心里一惊，“不是吧，现在就是子时了？！”
　　仿佛回应，那几个白色萤火倏地从门缝钻入，飞到了二人眼前。
　　醇东旭直觉伸手挥开它们。
　　“离我远点！”

　　越来越多的白色萤火出现在门缝外，络绎不绝地飞向他们方向。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虫子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莫牵星冷静道，“也许，它们是在觅食。”
　　“觅食？”醇东煦声音一抖，“哪里有食物？”不会、不会是我们吧……
　　“吱——”
　　却听门外接连响起了木门开启的声音。
　　有脚步声开始走动。
　　“……那些人全出来了。”莫牵星心里一沉。
　　“不如，我们现在就冲出去吧，还能占得先机。”醇东旭提议。
　　几乎是这句话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砰砰砰——”
　　“哗哗哗——”
　　“啊——”

　　莫牵星眨眨眼，再眨眨眼，有些意外地看向门后。内讧？难道因为食物分配的原因，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轰——”
　　“嗷嗷嗷——”
　　又是一声闷响，间或夹杂着女子的呼喝和狼的叫唤。
　　等等，狼？！
　　“郡主，小心！！！”这一回，那道女声很明显了。

　　是她！

　　莫牵星连忙打开石室的门。
　　入目所见，黑漆漆的长走廊外，一群蓬头露面的男人正包围着一狼一女展开攻击。不，那群男人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了，除了还能看出血肉模糊的人形，他们的动作和神情几乎和僵尸没两样，他们的眼睛是贪婪的，那被少女伤到的身体流出的血，也不是正常的鲜红色，而是粘稠的白色汁液。
　　“这里！姑娘！姑娘！”莫牵星大喊。
　　远处正与众僵尸血战的哥舒月闻言抬头，对上了莫牵星的眸子。下一刻，她就一把甩开众僵尸，向莫牵星方向奔来！
　　说时迟那时快，僵尸群里，倏然伸出一只手，重重打向她的后背！

　　不好——
　　莫牵星身体比意识更快，连忙冲了过去，准确无误地接住倒向前方的哥舒月。
　　“呃！”
　　哥舒月闷哼，与莫牵星抱了个满怀，白狼在身后拼命撕咬，阻挡追过来的僵尸。
　　“月师妹，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那个先前曾想骗莫牵星的男人兴奋的手舞足蹈，“我就知道，你还爱着我，你一定会来陪我的……”
　　莫牵星感觉怀里少女的身子一僵，死死攥住自己的手臂，头也不回道，“进石室！快进石室！”
　　“嗷嗷嗷——”
　　白狼被对方踢到了地上，鲜血淋漓。血腥味刺激了怪物们，他们扭头，享受般张开嘴巴，望向莫牵星和哥舒月。
　　紧接着，他们就仿佛被人解了穴道，闪电般扑向二人！
　　“啊——！！！”哥舒月惊呼。
　　几乎在她出声的一刹那，莫牵星动了，带着她以一种更快的姿势退向石室！
　　“郡主！”莫牵星喝道。
　　白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拼尽最后的力气跟随他一起跑入了石室。

　　二人一狼刚一进石室就迅速关上了门，嘭咚，嘭咚，门外传来疯狂的撞击，一次比一次猛，一声比一声大，想尽办法要闯进来。
　　见此，莫牵星和哥舒月连忙上前顶住石门。
　　“东煦！快来帮忙！”莫牵星大叫。
　　“东煦！醇东煦——！！！”
　　可是，后面没有任何回复。
　　莫牵星回头，看到醇东煦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堆上，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他的手脚附近盘旋着白色的虫子，在黑暗的空间里发出淡淡的星芒。
　　“东煦！”他脸色一变。
　　“完了，这么快就‘织梦’了。”哥舒月也是一脸绝望。
　　“织梦？”
　　“对，这些精血虫的食物就是活人的精血。一旦开始吃，就会织出此人最难挣脱的梦境，让他沉睡不醒，任虫子品尝。尤其，他还是苗族用蛊的，精血对那些虫子而言，更是圣品中的圣品。”

　　“嘭咚！”石门又是一声重响，白狼在旁边低低叫了两声。

　　“那怎么办？”莫牵星急道，“你撑一下，我把那些虫子赶走，叫醒他！”
　　“他已经进入梦乡了，你冒然叫醒他，他会死的。”

　　嘭咚！
　　嘭咚！

　　哥舒月加大了力气，“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这个门，别让外面的怪物们闯进来。不然，今晚死的就是三个人了！”
　　前有狼，后有虎，莫牵星咬牙，“一直这样顶着也不行，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停下？”
　　“有。”
　　“什么？”
　　“等这些精血虫吃饱喝足，就会想找地方产卵。而外面那些怪物身上的血早被侵蚀成了白色，是最佳产卵地，为了不被虫子附身产卵，他们只能躲到监狱里。因为唯有构造监狱的青猢木，才能阻挡住这些虫子靠近。”
　　“你说……吃饱喝足？”莫牵星冷了声音。

　　嘭咚！
　　嘭咚！

　　“或者，”哥舒月知道他的意思，一边压着石门，一边接道，“如果他能自己主动醒过来，那些虫子也会离开，去找产卵地。”
　　“主动醒来？！”
　　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想赶走外面的怪物，就得让这些精血虫离开。
　　想让精血虫离开，就得让它们吃饱喝足，或者醇东煦醒过来。
　　让它们吃饱喝足，醇东煦会死。
　　冒然叫醒醇东煦，他还是会死。
　　可若指望他主动醒来——这些虫子拥有“织梦”的能力，就是为了不让猎物能“主动”醒，所以这条路，近乎不可能。

　　“月师妹，你让我进去，月师妹，月师妹！”
　　外面越来越没有耐心，撞击的频率越来越快。

　　“姑娘！”莫牵星问，“能让他主动醒过来么？”
　　“……”
　　“姑娘！”
　　哥舒月闭上了眼睛，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入梦。”
　　“什么？”
　　“你进入他的梦境，把他从梦里拉出来。”
　　从梦里拉出来？
　　莫牵星激动道，“怎么做？”
　　“你可要想好了，也许你也会死。”
　　“怎么做？”他没有任何犹豫，灼灼盯着她。
　　“去喝他的血，然后……”
　　不待她说完，莫牵星立马走到醇东煦身旁，一口咬破对方的手指。
　　“喂！”哥舒月叫道，“你们要是一直不醒，我一个人顶不住，就陪你们死在这里了！你们千万别害死我！”
　　莫牵星笑了笑，想说“不会”，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浓浓睡意袭来，他倒了下去。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金发少女全力顶住石门的姿势，以及，她那担忧而美丽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