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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谪仙降临 ...

  •   他这厢说着,那厢一双眼睛愈发炯炯有神,好似已然看到他所思所想那般。

      颜舜华看着李维信,撩了撩耳边的头发,骄矜清贵地笑他:“不,丑的不会是我。他们唾弃的只是你们的皮!而你们的皮任是换成哪个美人的,你们还是原本丑陋不堪的你们,还是被瞧不起的贱民。亲戚以你们为耻,世人皆笑你们太丑,是世间人的多余。任是你做再多‘善事’,都祛除不了在你们那副贱骨头里根深蒂固的恶。你们恁般的样貌恁般的人,便是过上千百年,也免不了被世人唾弃!你们……”

      李维信本已压制住的怒火在颜舜华的这一番话下复又喷发!颜舜华的话还未及说完,他便几步上前,怒掐颜舜华的颈子,直叫颜舜华喘不过气来。颜舜华看准他,身后一只拿着木棍的手猛地往前一挥,打在李维信的身上。不曾打中后脑勺。

      李维信盛怒,双眼喷着火抢过颜舜华手中的木棍便欲往颜舜华的身上招呼。说时迟那时快,颜舜华瞅准李维信抢木棒的时机,急忙稳狠准地抽出头上定发髻的笄插/进李维信的喉管。

      李维信双眼怒瞪,不可置信地直望着发髻散落发丝纷乱的颜舜华,脸上的那张别人的脸皮开始剥落,露出他本来畸形的丑陋面目。他到死觉着不可思议不敢置信:颜舜华对要将她带去青/楼的刘四妈都手下留情了,却对他一击必杀。

      颜舜华坚信,某些时候儿,不成功便成仁。对对手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多年流落在外的生活,非但教给了他何为人心,还赋予她当断则断的魄力。她从未说过她是一个弱女子,无人来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她自家来。

      看着逐渐失力、从奄奄一息到毫无气息的李维信,颜舜华绷紧的身子霎时间放松,小小的骨架瑟缩着。她浑身发着抖,死死地盯着紧闭的客房门口,就怕店小二跑上来喊一声“杀人啦”叫她吃人命官司。

      就在此时,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从窗子轻拂而过,临着潇潇夜雨并肃肃晚风,玉树一般立在了屋内。那人通身裹着雨中月华,似月中仙人般叫人心驰神往。这个仙人对她伸出手来,薄唇清抿出一个倾城绝代的笑来:“我找到你了。跟我回去罢。”

      这个仙人,不是别个,正是徐韶!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修眉入鬓,鬓若刀裁。眼含秋水,唇似涂朱。他伸出的一只手洁白莹润,修长的指骨就在颜舜华的眼前。这然徐舜华想起了顺天府内的传言:“徐家俏儿郎,公子韶无双。得夫为轩举,小姐思断肠。”

      如此风神秀异的一个人,如天上一尘不染的神明,站在颜舜华的眼前,对她伸出他洁净的手,告诉她:“跟我回去罢。”

      “回去”二字在颜舜华的耳边回响,如绕梁之音,三日不绝。她的心内有欣喜,有彷徨,有释然,还有,羞耻。

      如此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就在她的眼前。可她却长陷于污泥之中,看尽世间丑态,行遍世间诡计。视人命如草芥,炼心肠为铁石。如此一个她,该以何种面目去见徐韶?那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颜舜华低垂着头,只恨自家未曾低入尘埃之中。世间只得这样一个他,也只得这样一个她。为何要让他在她如此狼狈之时如神祇般到来?

      颜舜华垂首不言,不敢抬头。而这时,“笃笃笃……”店小二在外面敲着门:“严小官人,你可在里边儿?这夜里下雨,小的来添些烛火。”

      恁般可如何是好?若是店小二进房看见倒在地上的李维信,她可不就得吃人命官司?颜舜华抬头,看向徐韶。而此时的徐韶已经收回他精雕细琢一般的手,对着颜舜华负手一笑,这个笑随着徐韶的身影逐渐变淡,变淡……

      颜舜华飞身扑向徐韶:“不!不要走!”

      咚--

      一声闷响。颜舜华一个翻身,从床榻上跌在地上。她站起身来,整个屋子没有一丝儿烛火,只有些微微亮。她扶了扶自家的额头,使手帕子拭了拭虚汗,背脊骨仍旧在发凉。将将那一瞬的惊惧害怕仍旧席卷着她。

      她摸索着起身,用火折子将房里仅剩的烛火点着,给店小二开门。店小二晓得十分殷勤,手上还端着洗脚水:“严小官人这一睡就是一下午。适才李大官人置办货物回来见你睡着,恐你感染了风寒要叫醒你,又怕吵醒你耽搁你歇息,故而叫我们备下姜汤,小的立马就送上来,严小官人赶紧喝一碗罢。”

      原来适才种种,不过是颜舜华在床榻间辗转反侧忧心忡忡间做的一个梦。此时她身上疼得好些了,店小二这厢交待明白她道过谢,将送来的姜汤悄悄地倾在房内一个漱盂内。

      这厢颜舜华睡了一觉起来,原本疲乏至极的身子如今也好了许多。她独自坐在店小二送上来的灯前,对着灯光回想梦中所见。那个人,那个人……原来她是如此畏惧见到那个人,却打心底想要见到那个人。

      徐家俏儿郎,公子韶无双。

      得夫为轩举,小姐思断肠。

      烛光明灭中,也不晓得坐了多久,那厢李维信将自家置办的绫罗绸缎并些顾绣的衣裳、有意思的风炉香袋儿、九连环、长命锁等物件儿一一打点好,方才在门外敲门。

      颜舜华打点起精神,将门打开,引李维信到桌边坐下,笑着道过谢,两人又叙了一番寒温。李维信道:“眼下也不晓得我那个伙计去了何处,报官也不是个好法子。本说要带你一道儿回顺天府,却耽搁了这许多功夫。我心下甚是过意不去。横竖是找不着人的了,与其在这边干耗着,倒不如明日就启程回顺天府。那伙计家的人,少不得要去赔个罪道些小心,多多把些钱与他家养老就是了。或者我那个伙计自家造化大,能独身一人回顺天府也未可知。”

      颜舜华叹了口气道:“贤兄说的哪里话!原是我带累了你。不消说得,也只得这般行事了。我有一事不明,欲问一问贤兄,又怕造次了。”

      李维信摆手道:“何以如此生分?有甚话,只管说来。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颜舜华垂了垂眼眸,方抬首道:“你说的那个轩举,可是顺天府中美名颇盛的徐韶徐轩举?”

      李维信扬唇,好笑道:“我当你说谁,原来是他。可不是他?往日我们在一处吃酒时,就他最是爱诗酒风流,也最爱讲究的。凡有美酒,他就必得要一个好的乘酒器具来配,既有了美酒美器物,就少不得要作诗作词行个雅致的酒令儿。这也倒罢了,在别处,酒令说得不对,就喝一大海。在他那儿,则是酒令不对就没得喝,对了便只许浅酌慢品。真真儿的叫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尔后李维信将眼睛一斜,看着颜舜华道:“莫不是连你也被他那副好皮囊骗了去罢?如此打听,想必是……这我倒劝你早些儿歇了这个心思,自家找个老实本分可靠的嫁把过去做正妻,才是终身有靠。轩举早在五年前就定下了婚事,本该三年前就完婚的,不晓得为甚拖到如今,轩举还是一个人,想必是人家家里舍不得女孩儿早嫁。现下人家女孩儿年纪也算大了,想来不出今年,这婚事就该完了。若非如此,我何苦来这般早就往顺天府赶?”

      颜舜华耳朵一热,心中没好意思的。她无奈一笑道:“我不过一句话,就惹出你这篇话来!婚姻之事,本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颜舜华这句话尚未说完,李维信把眉一皱就腾地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道:“乱讲!此话当真是谬论!怎地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这男人和女人成婚,本是这两个人过日子,只消这两个人自家看对眼才是。又不是父母和媒人去过日子,要他们相看看对眼作甚?”

      颜舜华闻言,顿觉得遇知音。她叹口气道:“只是世人皆如此,此乃古礼古俗,怎能轻易改它得?”

      李维信摇头皱眉道:“便是因此之故,我说世人太迂!何其太迂!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成就几对有情人?纯粹是乱点鸳鸯谱瞎搞!”

      颜舜华叹了口气,心下亦深以为然。比如说,父母和好友约定指腹为婚,到了长大后,难道男方人物猥琐还不是个东西,女孩儿也该遂父母之命听媒妁之言嫁过去?所谓一女不适二夫,所谓从一而终,简直是对人性的残害。她在外这许多年,看到许多恩爱夫妻,都是彼此有意又敢于筹谋在一起的。许多家里相公纳妾养妓朝三暮四的女子,多是听了父母之命。

      如此可见,于这一生的大事上,父母之命,有理便可听得。若明知是个火坑还要跳下去,可不是傻子?

      颜舜华心中虽作如此想,此时却不再说出来,只是问李维信道:“可知道是哪家的女孩儿?”

      李维信垂首顿足道:“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女孩儿!每每我们问及,轩举只是但笑不语,只说待下聘之时就晓得了!哪里晓得到如今大家都还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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