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二章 回家（补完） ...
-
第四十二章回家
随着队伍一天天接近卢比孔河，气候越来越温暖，但躺在牛车中的卡西乌斯却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他在反复发烧，军医已经尽量为他处理伤口，清洗，用盐水敷，甚至用刀割去腐肉，用烙铁烫，但腹部的伤仍在恶化。
在高烧的烧灼中，他反复做着噩梦，梦见自己早已死去的父亲，老卢修斯是一个性情阴郁暴躁的人，他曾做过一任营建官，但当卡西乌斯记事时，家道已中落，家里没有女主人，卡西乌斯的记忆是挨打和挨饿，甚至有人以为他是父亲的奴仆——很久以后卡西乌斯才知道，自己的生母确实是一个地位低微的女自由民，一个被释的色雷斯女奴隶——卡西乌斯从未见过她，也从未听人提起过她，据说她生下孩子后用最后一点力气哀求产婆把他抱到前庭去，老卢修斯在酩酊大醉时果然接过婴儿在满堂宾客面前举起，他就这样成了乌伦诺斯家的一员。
不知道父亲是否后悔，但卡西乌斯在十二岁以前挨了无数的打，他就这样长大了，顶着一个清白无瑕的公民姓氏，饿着肚子，他在广场和人群中接受了罗马公民的教育，他是罗马公民，这就保证了他能活下来，父亲在清醒时，对他还颇照顾，送他去上学，在喝醉时，就是一个彻底的恶魔。
所以当马略组建平民军团时，他立刻报名了，他离开家的晚上，半醉的父亲把他的鼻梁打断了，他以为自己会死。
但他活下来了。
他总是能活下来，在军团里，他被鞭挞过，和贝拉米一起受到诬陷，他被抽了二十鞭，他挺过来了，还得到一个真正的朋友：
在和辛布力人作战时，他受了重伤，他活下来了，强壮的身躯似乎是神赐予的
在西班牙，他和贝拉米一起作为最年轻的两个百夫长被派去平定银矿奴隶的叛乱，被狡猾的当地贵族出卖，陷入重围，靠着贝拉米的冷静机智和他的勇猛果决，他们竟然完成任务，大胜生还，他活下来了。
在苏拉血洗罗马的那些恐怖的日子，他扮成贩牲畜的商人，逃出生天，去追寻马略。
在北非流亡时，几次身陷险境，但都侥幸得脱，他认为自己确乎是受神眷顾的。
而现在，他像一匹垂死的战马，能感到生命一点一滴从身体中渗漏出去，无法挽回。他的梦中反复出现给了他致命一刀的那个敌人——一个叛军，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金色头发，他犹豫了片刻，就被那孩子用木制的尖□□中了。
他想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卢修斯，想到自己在穆提那的瘟疫中失去的妻子和大儿子，生命于他，渐渐变成了没有意义的事。
军团缓缓穿越了博洛尼亚，经过古克勒特人的田庄遗迹，在初夏的北意大利平原上，漫漫的灌木丛中有的是各种猎物，野生的巨大橄榄树和月桂林还保持着众神尚在凡间徜徉时的模样，偶尔，还有战战兢兢的埃鲁亚特人放牧着猪和羊，但士兵们几乎不为这些景物所动，他们最想得到的，便是回家的权利，回到罗马，那个喧嚷，庞大，繁华，杂乱的大城市，哪怕是去做一个送水人，也比腰带里裹着金银，苦苦在田野中跋涉要强的多啊。
五月的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平原阳光酷烈，这里的花草树木颜色分外浓重，一天将近五个时辰的日照非但没有把植物晒蔫，反而赋予了它们更强烈的色彩，只有矿场所在地没有被植被覆盖，露出大片的黄土。
当地的一位大矿主殷勤的把自己的一栋盖在湖边的庄园借给凯撒暂住，白色的庄园位于比利牛斯山山脉之下，面对清澈的湖水，周围是葡萄园，沿湖种满了柳树和月桂，凯撒特别欣赏这所庄园栽种的大片木芙蓉，高大的枝叶矜持端庄，盛开着深红、艳粉、浅紫的花朵。卢修斯每天早上都会到湖里游泳，水冰凉而清澈，他还是很享受这种离开罗马游历的时光，漂浮在清晨的湖面上，让阳光照射着身体，真的很美。
但是这几天，他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是有人窥探着自己，终于，在庭院节那天，他走上岸时，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他脱下的衣服边，好奇地看着他脱下的凉鞋。
那个女孩不像奴隶，皮肤细嫩，黑发明亮，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却戴着金臂钏，穿着华丽的图尼卡长袍，她看到卢修斯，并不躲闪害羞，反而双眼发亮的问：“您是神的儿子吗？”
卢修斯从没想象过这种场面，他会这样无遮无掩的站在一位少女面前，他的骄傲最后战胜了困窘，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他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后去拿鞋子。
那个女孩却拿着他的鞋子，脸颊通红，“您是赫尔墨斯对吗？”
这个世界上怎么疯子这么多？卢修斯索性不要鞋子了，他转身大步离开，那个女孩还跟在他身后，时而用希腊语时而用安达卢西亚语嘟囔着，“神啊，请您眷顾我吧，我是敏赫特的女儿本里斯尼亚-------”
他费了好大劲才甩掉这个女孩子，这打扰了他一整天的好心情，一直到中午过后，凯撒招他到书房去，神色凝重地说，“卢修斯，我需要你回罗马去，为我带一封重要的信给贝拉米-塞尔维乌斯，你马上动身好吗？”
卢修斯很快由茫然感到了巨大的喜悦，他道：“我马上动身，大人，还有什么事吗？”凯撒看了他片刻，“你要尽快回去，路上不要耽搁，我会派克拉里斯和曼雷护送你，你们每人骑一匹马，再带上一匹以备替换。”顿了一下，拿出一份封好火漆的信筒给他，“他们俩已经收拾好等你了，你现在就走吧。”
卢修斯稍为困惑，为什么这么急？但想到可以回家，他兴奋的无暇他顾，向凯撒行礼告别。
凯撒按着他的肩膀，温和地说，：“你是个好小伙子，卢修斯，我很放心你，一路顺风，孩子，记住，尤里乌斯-凯撒是你的保护人和朋友。”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回家（补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