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不会怎么去爱》蔚未未

3、第三章 高傲哪去了

　　失业的第一天，秦焕大婚后的第六天，终于我不再疯狂的像个洁癖狂一样清洗房间的每一个死角，而是安静的坐了下来，买回来了一大堆的零食，在路边的报亭找回了一个韩剧的碟，我急切需要那些不现实的童话来挽回我日益死去的浪漫。
　　妈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韩剧的男主人公感动得一塌糊涂，我面前散落一地的餐巾纸居然比我失恋那天用的还多。
　　“上海那边天气怎么样？听说今年秋天会比往年冷。”
　　“隔壁家比你小两岁的小纯姑娘结婚了，新郎是福建的，家境不错，这小丫头算是有福气了。”
　　“今年带小秦回家过年吧，你姥姥说想看看，老人家的时间也不多了，一年两年不带回来，都是一种耽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了。”
　　“我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不想早结婚，但你都25了，跟了他快七年了，也应该和小秦张罗着办喜事的事了，姑娘家过了一年就少了一年的青春饭，就算小秦痴心，但这个事再不定下来，妈怕你到时吃亏。”
　　“妈，他跟别人结婚了。”
　　电话那头的叨叨絮絮变成了可怕的沉默，我不敢打破，但几秒之后，那头挂机的力度瞬间给了我耳膜猛烈的一击，我理解这样的愤怒，恨铁不成钢里除了没有边际的抱怨，绝望也空降而来。
　　现在的我，更像个滑稽的小丑，我后悔在过去对父母的叛逆里不该拿着我7年的爱情炫耀，后悔在过去的日子里为他无数次顶撞父母，而我应该在很久以前的某个合适的契机一本正经的告诉秦焕，亲爱的，我早就准备跟你过一辈子了，我们结婚吧，就现在。
　　或许从一而终我都没有如此高傲的理由。

　　米优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楠，我等会就买菜过来。”果然半个小时之后她就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崇黎。
　　“你把这条鱼和这些菜拿进厨房，都洗一遍，洗干净点，不然影响我的厨艺。”她故意把崇黎支开。“今天早上秦焕打电话给我问你情况，我就把你离职的事告诉他了，他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我是不是不该说？”
　　我的眼神恍惚了几秒，但几秒后冲她伪装的一笑：“没事。”
　　“那行，我先去厨房了，等着姐给你弄一桌满汉全席。”说完她笑着跑进了厨房从崇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亲昵的交代了几句。
　　看着他们的爱情还像7年前承诺的那样，我真羡慕，可早知道羡慕的代价如此大，我为何不在秦焕离开的那一天紧紧抱着他，不让他离开，不给他机会离开。

　　崇黎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天气预报，天气预报里说明天立秋，上海终于就要结束这令人讶异窒息的夏天了。
　　“工作的事，需要我帮忙吗？”崇黎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摇了摇头：“明天去人才市场碰碰运气，先看有哪些公司有招聘。”
　　“需要我的话，就跟我说。”
　　“放心，我会放过能够利用崇少爷的机会吗？”
　　他无奈的笑着对我做出了承让的手势，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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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我跑遍了上海各个人才市场，只是我没有想到工作三年经验的一流大学出来的我会连续几天碰到一鼻子冷灰。
　　“我们需要塑造性强的，直接的说，无论放在哪个部门都能如鱼得水的那种，现在经济不景气，公司随时需要应对裁员带来的影响。”
　　“小姐，职位饱和了，忘了把告示撕了，不好意思。”
　　“那你做过推销吗？谈谈你对营销和推销的看法。”
　　“小姐，我们这里只招男秘书，看清招聘再来呀。”
　　我所有的不幸就像一连串的化学反应，环环相扣，在一瞬间失去爱情，失去理想，失去亲人的期待，甚至是失去了赚人民币的价值，当物质和情感都成了孤魂野鬼得不到依附，有什么还能比我现在的不幸更直白？最起码从他说分手那天开始，所有与幸运有关的东西都巧妙的避开了我。

　　或许关于我失业的情况已经得到了证实，李姨这次的出现让我觉得我的不幸已经变质成了一种落魄。
　　“小晟，我远方一侄女说从下个月后就想要租我这房子，实在是碍着这层亲戚关系，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来收房。”
　　我其实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关系，或许是怕我失业后无力承担昂贵的房租费，或许正是她彷徨不定的时候来了位愿意出更高价位房租的小姐，而这些猜测有根有据，因为这样类似的说辞已经出现过很多次，只是都被我和秦焕不断提高的月租挡了下去。
　　不过也是，那时好歹是因为秦焕不菲的月薪才能让我们能在上海租上一个一房一厅。可现在，失去工作的我一个人住在这，的确是太奢侈了。
　　本来李姨还想让我租一个月，好让我找到适合的去处，毕竟我在这里已经租了三年多了，可能她也不想在我们交易关系结束前留下一个刻薄的形象。可我却不想再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再做逗留，于是跟她说好了3天内我便会搬出去。

　　打电话给米优，本来只是希望她能帮着给我物色比较合适的房子，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楠，崇黎租的工作室好像还有一个放置杂物的空房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要不你搬到那里去住，你现在又没找到工作，这样的话能省下不少钱。”
　　“不，不，这样不合适，那毕竟是他工作的地方。”
　　“那有什么不合适？我现在就跟他说。”
　　说完，没等我的阻止她便挂断了电话，等我马上回拨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占线的状态，而一分钟之后崇黎来电了，还没等我说他便抢在我之前说了。
　　“明天我叫搬家公司过来帮你把行李运过来。”
　　当我刚准备谢绝他的好意，他的话再次堵住了我。
　　“那间房子我平时根本用不着，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别介意就行了。”
　　在我失恋和失业的双重打击下，作为最好的朋友，一再拒绝只会让我辜负了他们的好意，于是还是更改了原本准备的台词。
　　“我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就马上搬出去。”

　　整理行李的时候，我突然找到了秦焕毕业时送我的礼物。
　　这个画满未来的画册曾经被认定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消失不见，现在依旧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怪我的毛手毛脚总让他觉得我看低我们之间的感情，可当我再次面对着这布满尘埃的旧物，我才发觉其实一直都是我看高了我们的感情，我以为他的笔下画着我的未来，是可以一辈子笃定的信仰，可他给了我信仰却杀了我的上帝。
　　我的行李不少，但我只带走了我自己的，那些关于秦焕的，关于我们俩的都被我遗弃在那个空房子里，当我坐在白色大卡车上，我的眼神停滞在那个不断移动的小世界里，隔着车窗玻璃，这个淹没我理想和未来的城市里依旧人来人往。
　　司机主动给我搭话，是个上海本地人，身材囤厚却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感觉。
　　“原来姑娘老家是湖南的呀，和我老婆是老乡呢，那边的人都特能吃辣，不辣不欢呀。”

　　到达崇黎工作室楼下的时候崇黎正在门口等着我们。
　　“东西都在这里了吗？”他走过来望了我一眼，边打量了一下卡车的后备箱。
　　我点了点头：“嗯，差不多了。”
　　他加入了搬家公司的师傅们的行列，而我则提着些轻便的行李跟在了他们的身后，虽然之前和米优，秦焕无数次来过崇黎的工作室，可当这次以一个借宿者的身份来此来时，内心却滋生出一种流离失所的落魄。
　　可仔细一想，相比前男友的抛弃，上司的放弃，房东的嫌弃，这份所谓的落魄感俨然不够给我带来多大的杀伤力，而从被秦焕抛弃的那一天开始，我唯有让自己沉浸在自嘲当中，才不会有力气去在意别人的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