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不会怎么去爱》蔚未未

23、第二十三章 为何会心痛

　　在以这样的初冬为背景的工作日里，每天踩着8点的秒钟达到办公司仿佛成了一件令我十分自豪的技术活，还在一千多年前，古人就告诫我们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好像这个世界就这么喜欢将人圈起来。
　　下班前，郝艺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晟楠，你到办公司来一下。”

　　第一次不是通过那台电话作为上班沟通的媒介，这让我感觉不太适应，在放下东西后我朝着郝艺办公室走去。
　　“主编，有什么事吗。”
　　他坐在位置上看着我，带着并不明显的拘谨：“前天晚上我喝多了，谢谢你。”
　　“主编能将我当做一个倾诉者，就证明主编把我当成了朋友，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而我所做的，都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
　　尽管这样的说辞跟现实情况不太搭调，因为对于他是否把我当做朋友这个问题，我有很大的把我确定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抛开了往日工作的严肃，友善的淡淡一笑：“晚上有空吗？我知道有个不错的餐厅，这两天你接二连三的帮了我几个帮，不管是作为一个上司还是一个朋友，一顿饭我总应该请。”
　　我诧异的望着他，而当小概率事件再次在我的世界成真，惊讶还是比惊喜更多。

　　这时周文走了进来，一副奇怪的表情马上在他脸上荡漾开来，在一番整理了情绪后，他故作一副什么都听见和什么都看见的表情，但见惯了他装模作样的我轻易就能看出。
　　“主编，这是杨晓丹的专栏报道，那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周文带着诡异的笑走了出去，在关门的那一刻还不忘往里面再打量一眼。

　　当我坐回座位，在意识到郝艺在办公室专心的工作后，周文笑着小跑了过来，而他的惊讶让
　　他将这个消息在整个办公室脱口而出。
　　“主编真的约你晚上一起吃饭？”
　　在发现自己的分贝引起了全办公室的注意后，他意识似乎自己的行为有些草率，他忙下意识的用手遮着嘴。
　　“小楠姐，我不是故意。”
　　我朝着他无语的翻着白眼：“托你的福，这下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了。”
　　“难道你做贼心虚了？”
　　“我就算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他自责的眼神只维持的短暂的几秒，随后恢复了那副对八卦消息无比渴饥渴的模样，而我之所以将那副表情定义为饥渴，是因为他的表情和我家里那条哈巴狗盯着我手里的热狗的眼神一样。
　　“主编可是从来都不近女色的，你可是第一个被他主动约出去吃饭的女人，那么优质的钻石男跟你相约在黄昏共进晚餐，快说说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我现在的唯一感想就是真想把你举起来，然后从这23楼的窗户扔出去。主编早就名草有主了，你说点其他的好吗？”
　　他还是一副丝毫不受挫败的模样不怀好意的笑着：“小楠姐，你找借口也找个不漏蛛丝马迹的吧，要是主编明草有主了，办公室能没一点风声？你骗谁呢。”
　　我启动自带的天真灿烂微笑模式咬牙切齿的望着他：“周小文小弟弟，难道你以为姐姐有瞎功夫跟你开玩笑吗？”

　　接下来的一整天，周文都跟在我身后不可置信的反问：“主编真的名草有主了？主子是谁呀？你是骗人的吧？要是真这样，这得碎了公司上下多少小姑娘的心呀。”
　　而在我走过的每条走道和每个拐角，我总感觉有一种窃窃私语从我身后传来，等我回头寻找声源，却一无所获，更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我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有意无意的盯着我，而当我站起来努力寻找那双双偷窥的眼睛时，却发现办公室的所有同事都在各忙各的。
　　我不知真是我做贼心虚，还是我真的把已经自己定位成了一个贼，但值得肯定的是关于郝艺和姚小小已经订婚了的事，全公司上下的确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想起答应了郝艺为他保密，而无心之过跟周文透漏的那几句话让我被悔意折磨到下班前。

　　下班后，当郝艺带着我来到一个装潢新奇的餐厅，这个餐厅五彩斑斓，风格迥异并且随处可见的印象派墙画在第一时间吸引了我全部注意，而没有任何美术细胞的我之所以能辨别出这是印象派画作，可能是跟小时候那段记忆有关吧。
　　虽然我整个学术生涯唯一跟画挂的联系的还是小学开设的美术课，而那时的我在美术课上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放在研究如何在铅笔画的一朵花里填尽可能多的颜色，直到从书本上接触到印象派的名品，那种只是被各种色彩充斥的画在当时的我看来，和我在美术课堂画的充满五颜六色的花并无差异。
　　而至今再回忆起来，将世界名作和自己小学的课堂作品相提并论，这本身已经说明我的人生的确与艺术是毫不相干的，而还好我当时的理想并不是当一名画家。

　　“这里可不是画展。”
　　郝艺在注意到我并未跟上他的步伐后提醒我应该往里走。

　　席间，和郝艺的单独相处中沉默依旧占据着绝大部分的时间，尽管我不是一个讷于言表的人，但自找话题也不是我的强项，好歹这些年在职场上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在上司面前表现我少有的矜持。
　　“跟你住在一起的是你现在的男朋友？”
　　在一阵安静的沉默过后，郝艺的提问在我看来来的特别突然。
　　“不是，是我朋友的男朋友。”
　　或许是我的话引起了他的误解，他原本正在切牛排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诧异的望着我。
　　“你朋友的男朋友跟你同居？”
　　他的话差点让我被吃到一半的牛排呛到。
　　“主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是我大学的同学，我目前经济上有些困难，他那个工作室正好有间不用的杂物间，所以暂时借宿在他那里。”
　　他笑着点了点头，表现出一份赞叹的表情：“让自己的闺蜜和男友同居，你朋友可真大度。”
　　“我们三个从大学就认识了，是最铁的哥们关系。对了，小小好些了吗？”
　　他脸上的笑明显少了很多，低下头切着牛排。
　　“安静的时候还好，发病的时候还是老样子。”
　　“其实我大学的时候辅修过心理学，像小小那种由于巨大的情感打击而患上精神疾病的人，其实她们的内心深处还是清醒的，只不过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让她们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不会受到伤害，久而久之，她们便沉浸在自己制造的那个世界里不愿意出来，其实这样的病人是很有希望被完全治愈的，因为她们的发病因素并不是病理性的，只是一种情感创伤。”
　　他并未抬头，好像我的话并未引起他的兴趣。
　　“我找过很多心理医生给她看过，都没有什么效果。”
　　“你还记得上次她发病的时候，你跟她讲她小时候那些回忆的时候，她有那么一会是清醒安静的吗？如果我们能在她面前模拟她以前那些难忘的回忆，让她重新直视自己的过去，或许会起到作用。”
　　似乎我的话让他内心已经有了一些动摇，他抬头望着我：“模拟过去的记忆？”

　　晚饭后，郝艺送我回到工作室大楼楼下，尽管我一直坚持打车就行了，但郝艺依旧坚持他的原则。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那是你朋友吗？”
　　我顺着他的眼神回头望去，崇黎正站在不远处望着我和郝艺所在的方向，我回过了头冲郝艺点了点头：“主编，那我先进去了。”

　　在电梯里，崇黎正等着我，而看到我飞奔而来进入电梯后他才将电梯关闭。
　　“刚你去哪了？”我问道。
　　他脸上带着并不太高兴的表情，而低落的兴致让他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两个字：“家里。”
　　他的冷漠直接导致了接下来的沉默，而回到工作室后，我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忽然在某著名电视台播放的一条新闻引起了我全部的注意，我马上将音量调到最大。
　　我惊喜的朝着崇黎喊道：“崇黎，快看，电视台正在举办微电影比赛，你要不要参加？”

　　当我满怀期待的跟他说出我的想法时，他只说了一句‘没必要’后便扭过头去，而他脸上那副一贯的事不关己的表情让我感到有些受挫。
　　“为什么？你的作品那么优秀，一定会得到所有人认可的，我现在就打专线电话帮你报名。”
　　说完我拿出手机，而在得到他回复之前，我自以为自己正在办一件正确的事，可他回头望着我的表情里居然不悦和责备参半。
　　“能不能别这样自作主张？”
　　在原本的好心被莫名其妙的浇了一大盆冷水后，我的好心情已经不由自主的消失殆尽，而他的冷漠反应是直接导火线。
　　“你不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吗？怎么现在有这个机会，你却自己主动放弃了？”
　　他随手在桌上抓住一张纸用力扭成一团，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一股情绪。
　　“这是我的事，你不觉得你多管闲事了吗？”

　　尽管喉咙里原本还装着满腔可脱口而出的话，但那种自以为是在被无情拆穿后的难以为情还是一步到位的让我选择了沉默，而回到了房间躺在被子里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静下心来。
　　当我回头透过门缝望着崇黎纹丝不动的背影，我竟然失眠了，内心久久不能散去的压抑情绪就像异物一样堵着我的胸口，但我庆幸明天是周末，不至于要为今晚的失眠做出多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