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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晨初 ...

  •   荷露这几日总是忧心忡忡,和江无缺说最近仙云栈不太平静。

      哦?江无缺温柔地掬起一捧妻子散尽的青丝,笑而不语。

      也难怪她会担心。作为江云的娘亲,好不容易认回儿子,自是希望他能早日成家。

      可是,云儿更属意哪位姑娘呢?

      云儿和柳儿的感情,虽然没有挑明,可他们夫妻二人却是真真的看在眼里,本以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可那水影仙子又是怎么回事?对云儿也是毫不避嫌地左右相随,也许是外族女子都是这般的奔放热情吧。

      现在更是热闹,他们之间又硬生生地挤进了一个风千然,那个柳儿救回来的男子。他似乎对柳儿也很是中意。大胆直接,乖张霸道,更不妙的是,柳儿好像对他也并不是很排斥。眼看着云儿的地位岌岌可危就要不保了,可他自个儿好像还很沉得住气,依旧和水影仙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哎,真是一团乱麻,荷露想想都觉得头痛。

      江无缺轻轻扶着她走进内室,面对妻子的絮絮叨叨,他笑道:“年轻人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决定吧,我们在这里操心也帮不了什么。”

      望着丈夫那盛满宠溺的眼,荷露就算是年年月月地看,也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脸。

      是啊,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不过看儿子那样子,估计就是心里有了打算也不会轻易说出来。以他的性子,应该会以为等时间到了,父母就会出面开口来给他们主持婚事吧。

      可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们还来不及开口,儿媳妇就得跟人跑啦。

      没办法,生了个木头儿子,她这个为娘的就注定了要操劳点,亲自出马来帮儿子一把了。

      第二天一早,荷露便来到仇心柳房中找她。

      “娘,您一早就来找孩儿,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仇心柳亲亲热热地挽着荷露,将头窝在她的肩上,就像从前和雩姬撒娇一般。

      荷露温婉地拉着仇心柳至桌边坐下,充满爱怜地看着她,道:“柳儿你前段时间不是说待在仙云栈闷坏了么?现在云儿回来了,怎么不叫他陪你出去游玩几天。”

      “他?”一提到江云,仇心柳的脸色似乎就不大好看了,原本亮晶晶的笑眼有了几丝凝滞,口气也变得别扭起来。“义兄有仙子要陪呢,哪有空陪我?”

      她特意说的是义兄,并重重地强调,咬牙切齿地。

      这醋意不要漫了整个仙云栈哟!

      荷露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会吃醋,挺好,可见心里还是很在乎江云的。

      “娘不是早告诉过你,云儿先前去祁族是为了给你求药。后来一收到你醒来的消息,他就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了。至于那华姑娘,呃……想来是盛情难却吧。云儿又不像小虾那样懂得周旋转圜。柳儿也不要太和他计较了。”这番话荷露都不知对心柳说了多少遍,对于这对小冤家,她可谓煞费苦心。就连当日华紫音没有客房,而被安排在江云房中,也是因为她这个为娘的想到这样可以让江云住进心柳房隔壁的书房。反正待二人成婚,江云的房间也是要被改成客房的。

      可惜,这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仇心柳却不是那么想。

      盛情难却,难道说个拒绝的话会死呀?依她看,他根本就是不亦乐乎!思及此,仇心柳银牙暗咬,但面上还是笑眯眯地说:“娘您多心啦,我哪敢和义兄计较,再说他和仙子的事不是迟早的嘛?这次是去取药,下次就是去——”

      话音戛然于她看见了门口那尊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她们说了这么久,竟然都没发现。

      察觉到心柳的异样,荷露也回头,看见自己的儿子脸色不佳地杵在门口,想是来了有些时候,也必是将心柳方才那番话悉数听去了。

      这些日子,他身边总有一个华紫音,而心柳也总有一个风千然围着,两人又互相别扭着,甚少有机会单独说上几句话。

      也好,就让他们自己说吧。

      荷露笑得温婉,起身对心柳道:“看样子大家都起了,我得去厨房准备一下。”

      谁知仇心柳拉住她的手,道:“娘,我和你一道去。”

      “这……”荷露面露难色,这么难得机会可以独处,怎么心柳还要有心避开,难道她真的想错了,心柳已对云儿无意?

      “不要让娘为难,”一直沉默的江云冷冷地开了尊口,“你那是去添乱。”

      平淡的语调却总是能说出令仇心柳无比抓狂的话来。这似乎是除了御剑乘风和天外飞仙外,江云的第三个绝技。

      果不其然,仇心柳已经开始磨牙。

      趁二人波涛暗涌之际,荷露不动声色地离开,心里却在偷笑,吵吧吵吧,吵起来了才能说出真话来。

      直至荷露的衣角消失在门边,仇心柳才如梦初醒,急喊一声:“娘您等等我!”也提步想要夺门而出。谁知却被江云的强健身躯给挡住了去路。

      真是挡路的木头!

      两个人之间,仇心柳似乎一直是比较吃亏的那一方,谁叫对方是一座雷打不动,火烧不化的万年冰山,谁叫她又总是沉不住气,常被撩拨得上串下跳却又拿他没办法呢?

      是的,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的江云,只会和她仇心柳过不去,总能说出各种噎她的话,总是有各种办法来令她不舒服。

      可是从鬼门关有过一遭的她,现在早已心境全变。既然他还和那水影仙子纠缠不清,那她的心就不要因为他三不五时的逗弄而患得患失。她现在要为自己而活,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未来,她的幸福,她都要牢牢抓握在自己的手中。

      至于江云,既然她无法将他完全释怀,那就索性远离。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仇心柳此刻不想和他多说话,只想快快逃离。于是往门的另一边挤过去,谁知江云身形一动,彻底地拦在了她的面前。他的意图显而易见,总之不放人就是了。

      “你!”仇心柳懊恼地盯着他,大胆地直看向那冰冷的眼底里去。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江云沉着脸,突然伸手推着她往前一步进了房。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应声关上。

      仇心柳微微一愣。

      关上的门,挡住了门外晨光,可又挡得住外面的一切?

      突然密闭的空间教她顿感局促不安,一室之内,只有他和她。离得还是那样的近,甚至一个抬头,她的额头就要触到他那线条好看的下巴。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暧昧,特有的男性气息包绕着她,却不是往日所熟悉的冷淡木然,空气中似乎暗流着蛰伏已久的情潮,蠢蠢欲动,不断膨胀,却找不到一个真正的突破口来释放自己。

      仇心柳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动也不敢动,只是僵硬地后退两步,离开江云的气息之外,窒息感才有所减缓。

      不意外她的闪躲,江云索性抄着手倚靠在门上,以一个完全放松的姿态等着她平复。

      道被他拦下,门又被他关上,仇心柳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现在就他们两个,可不是掐架好时机,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深谙这个亘古不变变的道理,于是放软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木……木头,你也有话要和我说么?”

      以前她对江云有所求的时候总是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而每一次也都奇迹般地总能奏效。

      ——又来这招?江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冷冰冰地开口问道:“下次就是要怎样?”

      什么?

      充满质问意味的话让仇心柳一时反应不及。“啊——哈!那是我随便说的嘛!”谁知道他默不作声地偷听她们说话。

      仇心柳心里想什么,江云岂会不知,偷听?他可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那听的。

      “哈哈——”万分艰难地干笑两声,精致的小脸上堆满了勉强的笑:“反正,反正你和水影仙子迟早也是要成亲的嘛。”一直心痛的事情说出口来原来是这样的简单,并没有沉重到压垮她。

      江云皱起眉,眉心拧成了一股好看的结。仿佛在仇心柳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他放下手直起身向她走去,直至将她整个人困在自己身影的笼罩之下。

      屈指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睡了几个月把脑子睡傻了是不是?”只见他双眼微微眯起,眼底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比他周身散发着寒气写着“生人勿近”的时候还更可怕!

      仇心柳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心虚地明知故问:“什么嘛……”

      “继续装。”江云的手上力道倏然加重,拇指摩挲着她光滑的小下巴,目光坚定如炬,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震慑力。

      肌肤与肌肤接触的地方竟变得滚烫无比,一阵阵说不出的酥麻从下巴那荡漾开来,直至头顶脚心,仇心柳只觉得脚竟有些酸软得站不稳。

      白净的小手轻轻地搭上江云手:“那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口气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满面赧色,小心忖度,字字斟酌讨好。

      又是这屡试不爽的招数。

      江云薄唇动了动,本来想说些什么,视线却停留在仇心柳水亮润泽的眼角,目光盈盈汤汤,长睫颤颤闪闪,煽动着他体内的某种不知名的欲求。

      长指稍松,他还是放开了她。

      他换了个站姿以平复心中那个奇怪的悸动,冰冷的气息再度升起,利眼直视扰乱他心神的罪魁祸首。

      这目光凌厉得好像能直接穿透人心,将她心里的每个角落都看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仇心柳有如芒刺在背,委实不自在,心道如今你像审犯人般对待我,不知道你对那水影仙子舍不舍得这般凶神恶煞?

      这番话她哪敢说出口,除非她今天不想走出这个门。

      “这里最好安分点。”突然一个长指敲上她的脑门,顿时打散了她脑子里的各种想象和抱怨,江云似乎摸清了她心里的想法,总是早她一步地先发制人。“不要整天想那些没有的事,老老实实地呆在仙云栈。”收起长指改为大手揉了揉她起床后还未来得及梳理的乌发,江云的面色稍稍有了一丝缓和,语气竟不知不觉地柔软起来,低声补充道:“这儿就是你的家,我娘便是你的娘。”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可是从江云的嘴里说出来的,多么的难得珍贵。换做是谁都难以不动容吧。更何况是她仇心柳?

      这句话仿佛一股清泉将之前所有的怒火都一一浇熄,就算她再想和他为难,似乎再也找不到让她横眉冷对的理由。

      心下一软,粉唇间逸出柔柔的三个字:“云哥哥……”她甚少这样唤他,平日嬉笑怒骂皆是谑称“木头”,并非不愿对他展露柔情,而是她不敢轻易造次,生怕一个放纵,便再也收不回仅存的一点骄傲,也再也找不到停留在他身边的一个理由。

      而现在,她仿佛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一点点堆砌出追求幸福的冲动来。趁着现在勇气尚在,她闭上眼,问出了心中一直不敢想的那句话——

      “那你呢,你是我的谁?”

      江云的目光在她脸上梭视,似乎想要这紧张又怯弱的神色之下搜寻到什么。

      谁是谁的谁?她就这样在意着这个回答?

      冷静的薄唇轻启,淡淡地说出两个字。

      仇心柳这辈子最不愿意听到的两个字——

      “义兄。”

      墨色长睫轻轻颤动,一滴晶莹从眼角无声滚落。

      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证实与肯定,一抹淡到几不可查的满意喜色从江云的眼底一闪即逝,如果仇心柳此刻睁着眼,定不会错过这道万年难遇的奇景。

      可惜她没有。

      泪已如断线的珠,纷然落下,止不住收不得。她的骄傲已经在此刻打碎,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尊严也一并失去?

      一颗颗滚热的泪珠融进了江云的心里,一下下都敲击着心弦,振荡着前所未有的疼。

      冷静清傲的黑眸中出现几分无措,他只是想看看她恼怒的模样,却不想竟惹得她如此伤心。

      这样的伤心是何时而起?从他第一次对她说出那两字开始?

      该死!

      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在意至此!

      “云儿!柳儿!”门外响起荷露的声音,慌乱无比。

      蓦然闯入的唤声仿佛无形的巨石,在两人之间的涌动暗潮狠狠地砸出千层浪花。

      如梦初醒,泪眼迷蒙,再睁开时早已是微肿泛红,看向他时,眼中却再无任何波澜,只有和他一样的清冷。

      仇心柳这样的目光是江云所陌生的。

      “心柳……”低沉平淡的嗓音中带着平生第一丝的惊慌,急于补救的安慰之辞笨拙地堵在喉间迟迟未出。

      仇心柳苍白的嘴角泛出一丝自嘲的笑,也就是这么一笑,随后飞快地躲开江云伸过来要揽她入怀的手,越过他直接开了门。

      既然说得如此明白,又何必又做不明不白的无谓安抚呢?

      她是敢爱敢恨的仇心柳,拿得起放得下的仇心柳!

      “呀!柳儿你的眼睛……”本就着急万分的荷露见着二人这般模样,顿时忘了来此初衷,忙抓着仇心柳的手关切询问。

      仇心柳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微笑,若无其事地轻松语调,佯嗔道:“还不是被义兄方才给恼的。”

      江云神色颇不自然,避开荷露责问眼神,只淡淡问道:“娘,何事如此惊慌?”

      荷露这才想起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正急等他们解决。

      “你们快去看看吧!华姑娘和风公子不知何事起了争执,现在正在风公子房中相持不下。”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黄色身影闪过,仇心柳已朝风千然的客房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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