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爱的这些年》住在阳台上的女生

9、时间不是冲淡了疼痛，而是尘封了回忆（四）

　　杨欣并不是第一个察觉六月喜欢韩尚的人，第一个是察觉的人蒋赢。所以在六月漫长的青春和高中岁月里，她做的除了默默的卑微的喜欢韩尚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时时勇敢的面对蒋赢的鄙视。她有点害怕那个窥知她秘密心事的少年。但是，又觉得对于一段情感，即使不能言说，但也要勇敢的坚守，直到有一天自己看清放弃或者这种感情自然而然的就像风一样飘散。
　　爱情并不是生在身体里与生俱来的器官一样的东西，它是像疾病一样的东西，来势汹汹，但是它不是不可治愈的东西。也不是永恒天长地久的东西。
　　六月后来知道韩尚与清欢的关系，就不再和以前一样了，又回到了上课闷闷不乐的时候。天天耳朵里插个耳机，不理任何人，杨欣那时就已经忙着对章君死缠烂打。所以也没有再多的精力去关注另一个人，她每天回到宿舍说的念的都是章君。
　　章君和杨欣是在运动会场上，当时六月在操场上跑，杨欣在外面就快要急死了，但她不敢催她，怕六月直接在上面哭起来。于是一直拧旁边人的手，她忘记了站在她身边的不是张洁洁也不是刘洋。周围的加油声淹没了那个人疼的抽气的声音。后来结束，六月一直每天处于神游状态，所以完全没有觉察到杨欣的变化。杨欣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是那天被他狠掐了的那个人，那天等六月跑完以后，她听到耳旁长长的呼气的声音，她转身过去，那个人死死地看着自己被她还在掐着的手，一脸莫名其妙。她立即甩开了他的手，连个对不起也没有敢说，就跑了。
　　事后她想，应该和人家道歉的，可是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跑，于是一下就没影了。结果就那样，两人经常遇到，同一个班级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时会单独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散步，有时会去外面逛逛。她喜欢，但是心想着女生该有女生的矜持，不应该那么主动。于是天天心烦。
　　而六月则是每天得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防御蒋赢的冷眼冷语。他不用说话光眼睛就让让人无地自容。
　　和蒋赢真正意义上的交集是在大学，漫长的高中六月对于这个对自己老是冷言冷语的男生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只是知道他这个人说话不留情面，总是让六月尴尬下不来台。
　　六月九月份去上的大学，高考不好不坏，数学出其意料的没有拉她后腿，文科其他发挥一般般。六月又是一个人到的学校，一个人从火车上挤下来，手上提着两个行李箱。好在，在火车站就有学长学姐打着各个系的牌子在接她。她跟着一个漂亮学姐办完所有的手续。
　　学校是在大学城，对面就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理科大学，左右两边也都是名牌大学。六月报名，得去行政楼，拿着两个大大的行李挤进人群中真的不容易。突然，行李被人从后面拿走了，六月惊讶，难道这满是精英的大学也有小偷？回国头，蒋赢站在后面，宽肩窄腰，穿着一条牛仔裤，一件精干的上衣外套，头发烫成了卷，乍一看像个韩国人，细皮嫩肉的。六月不得不承认自己眼前一亮。看起来比以前的直发好看，不过这人就是怎么的打扮感觉都有自己的特色与气场。他手上还拿着六月的行李，六月觉得眼前一亮，真是古人诚不欺我也。还是老同学六月高兴的就想要从人群里蹦跶出来，但是被蒋赢阻止了。
　　“好不容易排上的队，你先办完手续。”蒋赢在远处说。
　　“哦，对。”六月把迈出的步子又挪回去。然后朝他笑了。说：“那麻烦你等我一会儿。”感觉好刚才完全不同了，刚刚还是感觉一个人，但是因为突然遇到蒋赢，觉得分外亲切，以前他对自己的不冷不热或者冷嘲热讽，在这一刻六月觉得都是自己小气了。高高兴兴地去办手续。
　　六月在办完所有手续是在一个多小时以后，蒋赢就站在那里等了她一个多小时。六月出来后，突然意识到他或许还没办呢，于是就说由她给他看行李，他去，结果他早就办好了。一个学姐在她过去的时候正好给他把所有的手续但送过来。
　　“难道这真的就是差别待遇吗？为什么我妈没有给我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六月走近，望着走远的那位亭亭玉立的学姐摇头叹气。
　　蒋赢看了她一眼，然后没理她，转身拉着行李就走。
　　“哎哎哎，蒋赢，你等会我。我来拉吧，等我把行李送到宿舍，然后请你吃饭。”六月在后面跑着追着。但是蒋赢不理她，自顾自走。
　　你倒是等我一下啊，六月心想。脚走了一天都快累死了。但是还是小跑追上去。
　　六月在大学城的一家小吃店请蒋赢吃的饭，蒋赢只是看她一眼然后就跟着进去了。六月看他有点为难就说：“那要不你重新选一家？”蒋赢什么也没说就坐了下来。“就这里吧，这里还可以。”
　　“你来过这里？”
　　“嗯，开学之前来过。”
　　“哦。”
　　“你想吃什么？这里有麻辣烫，米线，还有麻辣虾好多好多。你喜欢吃什么？”六月拿着菜单问。
　　“和你一样吧。”
　　“好。相信我的口味，胖子在吃这一方面是有别人多无法比拟的天赋的。”六月朝他眨了眨眼，愉快的点了菜。
　　是谁说来着，看一个人吃饭的形态与动作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修养有多高，性格什么样子，六月和蒋赢吃饭，蒋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吃饭。而且吃饭的动作，实在是一种艺术享受，六月又回头看自己，实在是惨不忍睹，嘴里塞的满满的，还时不时和他说几句话，虽然他只是偶尔看她一眼，然后脸色不好的低下去。从来不回应她，但这也不妨碍她的热情。人真是穷途末路了就容易看见谁都是亲切的一家人，要在以前六月是不喜欢蒋赢这臭屁的性格的，但是现在也不是无法忍受样的眼神，。
　　但是六月吃到一半，看着对面温尔儒雅的人，看着周围看怪物般的眼神，她最终决定放下筷子，没吃完，更重要的没吃饱。
　　终于在坐立不安的等待了半小时左右后蒋赢吃晚饭了。他就好像没有发现六月尴尬一样自然而然的走出了餐馆。然后开口就是毒舌：“你知道韩尚和清欢去了哪所大学吗？”
　　六月直勾勾的盯着蒋赢看，想要看明白这个人是表面那样无害，还是是内心深□□液的毒蛇蝎子加蜈蚣。
　　“去了我们大中华伟大的首都了。”蒋赢自问自答。
　　“对，人家去首都了，你呢？我呢？我们来这和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哼。”六月是想讽刺他一下的。让他难过一下，因为以他以前的实力，完全大学是挑着上的。但是现在没想到来了这里。这里虽然也是一所还算优秀的大学，主要是有几个它的工科，在全国是数一数二，文科就不怎么样了。可惜，六月学的就是文科。但是六月隐约听杨欣说过。蒋赢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爸妈。想来是他的家庭条件限制了他的选择。
　　蒋赢没有作答，只是看着六月邪邪一笑，像极了电视里的坏人。
　　“这算恼羞成怒？”蒋赢沉默一会儿问。
　　付钱的时候六月抢的付了。蒋赢把手里一把零钱又装进兜里。然后说：“这有人请吃饭就是好，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当小白脸啊。”
　　六月头也不回的朝宿舍走去，这人不深交的时候不喜欢，深交了还是不喜欢。有的人，注定和你气场不和。
　　第二天六月去了系里报到，学生会招人，很多新生都慕名报了。六月问同寝室的舍友连连，为什么那么踊跃，连连说，听说有个美男副主席。
　　六月打小的生存原则就是做个隐形人，那样没事找事的事情绝对不会做。
　　六月下课蒋赢给她打电话，说一起去餐厅吃饭。六月也愁没人陪她一起吃饭。虽然她和宿舍的女生是一起来的，也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新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这几天天有人请吃饭。
　　六月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蒋赢抱着一本书等在那里。六月看着他低头等她的样子，心想，他人其实挺好的，以前在高中虽然是同桌但是时间都用在冷嘲热讽上了，现在觉得他这个人还是那么拽拽的，但看上去没有那么讨厌了。六月收拾心情走过去。
　　一个人很好，但是两个人一起不孤单更好。六月和蒋赢吃饭的时候可以听听蒋赢讲他们的老师同学。蒋赢说他们的公共课是一个女老师，第一天一上课蒋赢就看见她把裙子穿反了。有同学好心提醒，结果她一只手写板书一只手就把裙子给转过来穿正了，男同学女同学都惊得口水都落了一地。美其名曰为“女金刚。”
　　还有自我介绍的时候他的同学也可谓是千奇百怪，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六月边吃边笑。笑的连气都叉了。还是蒋赢急急忙忙给她水。六月一天的郁闷立即扫光了。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六月和蒋赢说：“以后吃饭记得叫我啊。”
　　蒋赢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大学的生活，特别是大一，应该是最多姿多彩的时候，但是六月由于一直做乌龟，什么都没有参加，只是偶尔做做观众，大都数时间都在图书馆六楼，从大大的洁净的落地窗上看下去，可以看见广场上热闹非凡的人群和各式各样的社团活动。有时她会叫蒋赢出来陪她，但是蒋赢有时候要很忙参加社团、打工、或者做别的什么。有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桌前，或者站在一个幽暗的书架前，看着一本不怎么热门的书。偶尔蒋赢在忙完回来之后会来这里找她，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去吃饭。或者去学校的小路上走走。
　　六月在大学呆了三个月，每天的生活实在是单调，她于是拜托蒋赢给她也找份工作，最好是和他一起，最后，蒋赢给她找了一份家教兼职的工作。是和他一起，一个高一的男孩，名字叫七七。她负责教他文科，蒋赢负责理科。虽然挣得钱很少，但是终于不用天天无聊了。
　　工作是在晚上，因为白天那个孩子有课。通常她和蒋赢一起去，因为回来的时候很晚，一个人走夜路很怕。三个人在一个书房里。蒋赢教数学之类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看书，当她辅导语文之类的时候，他也坐在旁边，偶尔会和那个男孩一起欺负她。晚上的时候，两个人步行十几分钟走回宿舍。
　　六月觉得这样的生活虽然单调，但是也很美好。
　　六月天天早出晚归，所以和宿舍的舍友几乎是接触很少，但是她们仍旧混的很熟。连连和丫头天天看见和六月在一起的蒋赢，于是就问：“难道你也有男朋友了？”
　　六月放下包，累的倒在床上，闭着眼说：“没有。”
　　“那你怎么天天和一个男生在一起。”连连问。
　　“老乡加高中同桌。我不跟他一起，我跟谁一起。”
　　“唉，怪不得人家都说大学老乡的奸情率高呢，合着是这么来的。真是一朵鲜花配偶牛粪。”丫头在那里叹气。
　　“没有吧，我觉得蒋赢还不错啊。人长的也无可挑剔。性格也很好啊。”六月辩解。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丫头看着她。
　　“那你怎么用这个形容呢？”六月纳闷。
　　“他是花啊。”丫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别误会，牛粪是你，他是那朵娇嫩的鲜花，那皮肤看着能掐出水来。这世界真是不公平啊。连连即使天天脸上涂厚厚的护肤品。这样保养那样保养，也抵不过人家天天自然接受阳光雨露恩泽的好。
　　“你别拉扯我。不打击我你会死啊。”连连骂她。
　　但随即她也软了下去，没精神似的，好像受了什么打击。“话说咱们班上有十几个女生，几个男生，男生都是带着某某人专属的牌子来上课的，女生零余者也不多了，对面宿舍的女生和男生一个宿舍的男生集体好上了。这我还没听说过这谈恋爱也是这唯亲是举的。”说罢，她看了看六月，然后凑过来道：“要不你跟你的老乡说说咱们宿舍和他们宿舍联谊。他们工科不就是男生多吗？而且咋学校工科牛啊，工科牛人也多啊。怎么看都是我们占了便宜。怎么样？”
　　还没有等六月接话，丫头就跳起来说：“好啊好啊，就这么定了。六月你快给你老乡打电话。快啊。”六月看着她们目光如炬，满脸请求的样子，踌躇之下拿起了手机。
　　六月打通电话，蒋赢在那边说：“喂，六月，有事吗？”
　　尽管丫头和连连在一边看着她，她还是有点不好开口。
　　“那个．．．．．．你们宿舍的男生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要不要和我们宿舍联谊一下。”
　　“行。”
　　“啊？”六月大脑当机了，她没想到这么顺利。他不是该问问你们要干嘛之类的吗，怎么直接就答应了。六月呆呆挂上电话，丫头急的直问：“怎么样？同不同意。”
　　六月点头。
　　她高兴地和连连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一晚上两个人都无比亢奋。等到了第二天，五点左右两个人就都起来了，虽然联谊定在晚上七点。以前班主任让锻炼六点起来在体育馆跑步的时候，她们两个顶着被罚款扣学分的风险，一天也没有执行过。但是现在确实一个个早早的就在镜子前面转。
　　不断地问六月：这件衣服怎么样？这一件呢？六月看的都要眼睛酸了。最后六月实在受不了屠戮了，想要逃走，突然七七来电话了。
　　六月接起来问怎么了。
　　七七说，考试了，进步很大。所以今天要狂欢一天，不补课了。蒋赢的电话也打不通，让她通知。六月急忙说，好好我这就去。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急急忙忙跑了。
　　六月跑出来，不想去参加聚会联谊。早就和丫头连连说了，但是她们两个不同意。六月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赶紧溜了。但是立即问题就来了，她要去哪里，才不会碰上他们。
　　最后，还是只有七七那里。六月厚着脸皮去了七七家的时候，七七在房间里玩电脑，桌子上是两桶可乐，还有从肯德基叫的外卖披萨。嘴里油油满满的，他看六月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知道一定是有求于自己。
　　“就呆几个小时。好不好？”六月歉意地问。他摆了一张臭脸。随后估计是良心发现了，然后说：“想呆多久呆多久。但是不能告状也不能打扰我。对了，吃不吃披萨喝不喝可乐？”
　　六月摇头。
　　“也是，女生就应该减减肥。很少有女生像你这么没有觉悟，发展到现在了才懂得节食。”
　　六月看了看自己，也不算胖呀。比起以前一百四五的时候，现在苗条多了。六月不理他，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拿出一本书。
　　“《一个人的好天气》？一看就是没有男人的女人写的书，人只有没有的时候才会说未曾拥有的东西不好。女人尤甚。幼稚的生物。”七七瞥着她的书皮说道。
　　“你懂什么？别拿你们自以为是的眼光看全天下的女人，女人有女人的世界。女人有女人的灵魂。瞧不起女人？那是谁被一个女生甩了然后要死要活的喝酒呢？”六月回击。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哦，蒋赢哥和你说的，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呢。真是的。”七七丧气的说。
　　“哼。”
　　“算了算了，我不懂行了吧。你这女人真难缠。”七七转过身去继续玩他的游戏。六月一直呆到晚上八点左右才准备回学校。七七不放心，想给蒋赢打个电话让他来接。
　　六月阻止了。蒋赢还在联谊。七七立即就明白了，大约又是一个狗血的故事。
　　“你在暗恋蒋赢哥？”七七小心翼翼的问。
　　“说什么呢？谁喜欢他啊。”六月急急忙忙解释。

　　“哦”六月最怕别人意味深长的“哦”。好像和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被窥知了。那种感觉就像你被人发现了穿什么颜色的内裤。“其实也算功德一件，蒋赢总算不是被你祸害。只要不是你，他的结局就要好很多。”
　　六月瞪了他一眼离开。腰挺得直直的，但是转身离开他的视线之后就像斗败的公鸡，立即蔫了下来。心情郁闷。
　　走都宿舍楼底下的时候，正好遇到连连他们，几个男生送两个女生回来。估计是刚玩完。蒋赢已经看到了她，他走过去。其他人也都走了过来。
　　“这就是那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女吧，蒋赢不让你来的吧？这么个自然清新的美女如果是我，我也藏起来。”六月看不清来人的面孔，里面她只对蒋赢熟悉。所以下意识的靠近蒋赢。
　　“别发疯，小心吓坏人家。”另一个声音。
　　六月虽然看不见他们的面孔，但是从明灭的光影中看到的阴影，让她觉得他们应该是很好的人。
　　“先回去吧，我明天再找你。”蒋赢发话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六月和连连丫头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