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你就笑》小一同学在农村

16、有点悲伤的夜晚

　　夏夜风凉，湖畔的少女猛然一怔。
　　陈子范见状，也没有在说什么。陪你一起复读，这是18岁少年最严肃郑重的承诺，此刻说出了口，他心里一阵慌乱，微微侧头看段一一茫然又有点惊讶的脸，无形的手把这点慌乱完全压了下去，有一丝青涩的期待。
　　他在期待段一一的回答。
　　三年，最青葱的岁月，最绚烂的年华，他一半用来努力，生怕自己匹配不上成绩永远高高在上的段一一。另一半的时间，他用来刻骨的压抑与思念，再近不过的楼上与楼下，却仿佛遥不可及。
　　甚至那次的见面，也是她落荒而逃。
　　几个小时前，出了考场看到章艾，他下定了决心，毕竟是一段时光的彻底结束，他想好好再见段一一一面，他不想再尴尬再独自想念。可是章艾忧心的说，她前一天发了高烧，第二天是拔了吊瓶爬到考场的。
　　陈子范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默默的跟在段一一身后，看着她找不到方向，却始终高傲的认定不肯停下脚步。
　　一走就是几个小时。
　　那个有些踉跄的身影模糊的与六年前娇小，跋扈的段一一重合。那时的段一一进校开始就牢牢的占据着第一，他拿着全校第二名的卷子去办公室找老师理论，然后一个小小的人跑过来，毫不客气的指点着卷子的错误，然后看也不看陈子范，笑嘻嘻的问老师：“我说的都对吧？”
　　怎么会有那么嚣张的人。
　　怎么……就那么撞进了少年的心坎。
　　一念就是六年。

　　陈子范的承诺，措不及防的撞入了段一一此刻柔软脆弱的心脏。段一一只觉得好似一股暖流，温柔的包住了自己 ，这是从来没感觉过的。他以前就瘦瘦小小的，并不比自己高出多少，此刻他坐在自己身边，修长的双腿搭在地上，双手支撑在巨石上，三年没怎么见，他好像确实比以前高了好多，依旧是瘦瘦的，但莫名给人一种可以依靠与安慰的力量。
　　段一一紧绷了两天的心，一下子就无法再承受。十多年的时间，因为自己的一场病就改了一个结果，她虽然并不太在意，可是一下子的落差，接受不了。虽然成绩还没有出，不过会有多少，她很清楚。
　　陈子范的话语落下，很快，又好像是很久以后，段一一开始小声的呜咽，陈子范还不知所措，这呜咽就转为悲伤的嚎啕。
　　陈子范不知道怎么安慰，看起来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段一一此刻就像受伤的小猫，需要亲近的人抚慰，可是，那个人并不在身边。
　　而是隔着亚欧大陆的距离。
　　段一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陈子范慌忙在口袋里寻纸巾，没有带，他急急扯了自己的T恤袖口试着抹去段一一不见停止的眼泪鼻涕。还没有触及她的脸庞，段一一突然停止，吸了吸鼻涕，吸了几口气，自己摸了摸眼泪，然后呜咽的低声问：“你也考砸了？”
　　陈子范想说这次可能是发挥的最好一次，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无奈的“不知道。”
　　段一一已经有点肿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陈子范只觉得无处躲闪。
　　良久，段一一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对陈子范，又好似对自己说：“我不会复读的。”
　　陈子范没有听清她说什么，树叶婆娑的声音盖住了段一一的轻声细语。他身子偏了偏，耳朵靠近她问：“你刚刚说什么？”
　　段一一深吸了一口气，定定说：“我说，我不会复读的。我考的再差，我认了。”
　　“为什么？”
　　“就是不想。”
　　陈子范有点不敢相信。他想从段一一的眼里看出点什么，可是夜色遮住了她的眸子，她的情绪。
　　这话又说的太认真，他不得不信。
　　段一一看陈子范思考，开始棱角分明的侧脸被晕染了黑夜的深沉，给人以信任与安心。这样一个人，刚刚和自己说会陪伴自己去再一次的尝试，去过本无必要的炼狱般的一年。这样一个男孩子……可是……
　　借着黑暗，段一一眼泪就无声掉了下来。
　　她转向陈子范，很温柔，也很认真的说：“因为，有一个人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