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少年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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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一一静静的坐在网吧里，与周围热烈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她失利了。可是毕竟成绩还没有出来，她顺风顺水盘踞第一的位置一个初中加一个高中整整六年。
和谁哭诉？向谁寻求安慰？
说自己考试前一天突发高烧，第二天早上从医院爬起来去的考场？
说自己除了和吃饭一样简单的数学和英语，其余的科目看到卷子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没有答完卷子？
段一一突然就觉得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别人羡慕她独孤求败，她羡慕着别人这时候可以和同学夸张的讲考的有多么不好。她知道她这么一失利，有多少人在表面安慰心里幸灾乐祸，又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学校老师同学说不得骂不得，众星捧月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借口一场病就了事？
心里一阵寒，已经顾不得哭泣。
许见远一直没有在线，这个时候能说话的也只有他了吧？
回家？家里是母亲悲伤的，父亲气怒的脸。
学校？操场上压抑已久的情侣们不再顾忌校规，旁若无人的进行劳燕分飞前的最后亲热。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天长地久。教学楼里胡闹的撕扯，战役后的士兵们回归这里最后的狂欢。
段一一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第一次心里没有惦记着遥远的荷兰，是的，遥远，好像一场阳光恍惚的梦，充满着郁金香的美好芳香，却此刻在夏夜的笼罩下深切的模糊开来，销声匿迹在树叶婆娑里。
小镇说大不大，基本上走两个小时就可以转一圈。段一一傀儡般的僵硬移动着，脚已经麻木，可偏偏寻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小镇西北角，很郊区的地方，有一处极宽阔的土地，去年修成了公园，此刻是段一一第一次踏进此地。
盛夏的柳树妖娆浮于水面，亭台楼阁，青石板桥，荷花婷婷，生生在这个北方小镇上移植出那么点南方妩媚之情。
远处一支老年合唱团仍未离去，久远的曲子咿呀的传来，就在微风的吹拂中送走，若隐若现。湖畔三三两两来此的情侣，此刻也已经消散了大半。
段一一麻木的寻了湖水边一处巨大石头，也没顾是否干净，就坐了上去。从地面扯了几个小石子，开始缓缓的扔向湖面，楞楞的看着涟漪一圈一圈的散开，又静静消失。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那些少女心意，温柔的春天和初夏，羞涩与紧张，犹豫与果决的日子，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原以为自己并不在意。
十多年，自己并没有在意过，是不是因为从未想象过失败，所以来的时候原本的不在意变成的在意？
手里的石子扔完了，她懒得再捡，手支着下巴，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她听见身后密林草地穿出沙沙的声响，好像在朝着自己传来。她并没有去理。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沉稳的落在自己身后。
是谁呢，她并没回头。没关系，没有恶意，那为什么要管呢，现在没有那个心情。
那人就站在身后站着，良久，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夜色下人已渐渐散去，可是段一一并不害怕，也没有心思分出一点心情来害怕。她只知道这个人并无恶意，反而，似乎在默默保护着自己，莫名一种安心的感觉。
如果……是许见远在这里……
她缓缓的回过头，直面眼前的是一双修长的穿着短裤的腿，汲着一双纯白的运动鞋，两只手静静的插在裤子口袋里。再向上抬头看去，那人的脸文静，沉稳，隐于墨色阴影中，却偏偏和湖水般清澈，让人不得不发现他的存在。
陈子范。
他这样……多久了？
好巧。
段一一没有多想，也没有觉得像上次碰面一样慌张尴尬。她收回目光，转过身去，仍是盯着湖面看。
陈子范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并没有与她一同坐在石头上。他站在一边，侧着头看着段一一，低低问：“病好了么？”
段一一没说什么，手垂下在地面摸索了一番，拾几个石子，再次慢慢的投掷湖水中。
陈子范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下，又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同坐在了那块巨石上，也拾了几个石子，有一着没一着的扔着。
湖里有些鱼儿四散躲避。
段一一没反对，身子微微侧坐，离陈子范稍远了一点。
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段一一的移动，没有看她的脸。过了一会，解释道：“我听章艾说了。”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
然后他缓缓的扭过头，定定的端详着段一一的侧脸。她瘦了好多，体型恢复的和初中差不多了，可是他还是觉得不要特意减肥自然生长的段一一最好，胖乎乎的，嚣张又可爱。这样借着微微朦胧的月色看，她的下巴微尖，眼帘似乎垂下，涣散又迷茫，深色的T恤完全融入到了夜色里。
他喜欢了整整六年。其中三年，他没有和她说过任何话语，只是每次他去寻文科班的榜单，看到段一一三个大字永远飞扬跋扈的占据在最前面，他觉得欣喜，比自己考得好还欣喜，又觉得寂寥。每次看到她胖胖的身影，他总是静静的看着，直到消失不见。
不打扰，不尴尬。
不见，却思念。
他觉得此刻的段一一，好似一个王者，穷途末路骨子里仍是孤傲万分，又好似一个脆弱的娃娃，不忍心碰触。
陈子范再次微微叹了口气，远远的投了个石子，涟漪散开。
“段一一，你想复读的话，我会陪你一起。”
声音微哑，月色仍旧是朦胧黯然。
夏夜风拂，柳枝低垂。谁在夜色里，许下少年觉得沉重又坦然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少年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