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瑶菡》全小全

6、第 6 章

　　再睁眼，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姑娘的脸庞渐渐退去，伴着嘴边隐隐的笑和手掌中的淡淡华光。我身边嘈杂不已，一张淡漠俊朗的脸悬在我上方，眉头蹙起，凉薄的声音带着丝丝焦急。
　　他说：“白菡，快撤了仙障。”
　　脑后疼得厉害，我一挣扎感觉周身的气泽轰的一下散开，视野一下子变得清爽很多，所有人的表情凝重，太上老君顿了顿跑出来打圆场。
　　“想必是白菡上仙控制不住周遭的仙气的缘故，仙障会在其主意识飘散不定时出现，上仙仙法高超，仙障威力也不容小觑，这次伤到了小殿下定是与之有关。”
　　我茫茫不知其所以然。
　　秀雅的脸还是惨白惨白的，向前踱了一步有些不稳：“白菡，我与你结了这么多年的仇怨，只道是被旌之当众退婚心有不甘，可是再施狠斗法也只是赌一口气，从不曾像你这番狠辣，我儿小小年纪你为何要加害于他！”
　　我更不知其所以然了。
　　秀雅何时成了亲，还添了个大胖小子？还有我何时加害过他，这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她儿子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而已。
　　殿外来了一排银光闪闪的天兵，举着画戟将我和好看的男仙围了个水泄不通，领头的那个把我从男仙怀里拉起来，不由分说打算将我押走。
　　我被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这阵势分明是将我抽仙骨去仙籍打入六道轮回都解不了恨。下意识的拉住好看男仙的手，也不知道这厮的品阶，希望他能为我出上一回头，做个缓兵之计让我有机会逃回爹爹那里也好。
　　他的表情有些诧异，随后又有些释怀，表情清冷却又带那么一丝落寞，隐隐让人觉得心疼，看的我是一愣一愣的。
　　天兵作势要将我们的手分开，让他一挥手给挡了回去。
　　“小神职责在身，望崇恩圣帝不要令小神为难。我等奉王母之命捉拿罪仙白菡前去领罚，圣帝是要一同还是小神代劳？”
　　这番话说得委实有功底，想必在天上做个缉拿的仙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人情面子都要给足，上头那边也得能交上差才行，我害怕归害怕，可佩服也是一点不少的。
　　“她的身子已上不得天刑台了，本君代劳，何如？”胸口一窒，他的眉眼突然让人觉得那样熟悉，异样的感觉渐渐扩散开来，心里有些疼，也有些雀跃。
　　小仙娥面有不甘，理了理裙摆站起身来：“早闻东方崇恩圣帝胆识过人，今日才知果真名不虚传。只是重华，王母娘娘要罚人，你知会个什么名目顶罪呢？毕竟罪仙白菡伤的是东海龙王和上仙秀雅之子，小殿下算你侄亲，怎样讲都是与理不合的。”
　　这小仙娥口气也忒大了些，怎么说东方崇恩圣帝也是五方五老的原始尊神，按理说和南极观音是平起平坐的，一个兜率宫的小小宫娥怎的这番大胆。
　　谁知老君在角落里哼了几哼，哂笑到：“西王母亲侄女，兰惜公主怎的还是这幅扮相，还不快快显了真身，不然可教我兜率宫一干众人看懵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见兰惜的眼神往我这边飘了飘，心里有些惴惴。
　　身后环过来一双手，堪堪停在我的腰间。低沉的嗓音掩饰不住隐隐的笑意：“要说名目，本君可多了去了。这一，白菡本是本君池中的一只莲，飞升后是本君管教不严。这二，小殿下是指明了要来我府上玩一段时日的，看护不周的也是本君。这三嘛，妻之过岂有与夫无关的道理。兰惜公主，这些，够是不够？”
　　这下不仅兰惜面若菜色，我也目瞪口呆了，闯祸是我的修行功课，千百年来捅的篓子大大小小也装了一箩筐，怎的还闯出一段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婚事来。
　　殿内的所有人都一副吃惊的表情，兰惜的脸又白又青，咬了咬嘴唇，愤愤的瞅了一我眼拂袖而去。
　　我尴尬的笑了笑，这场戏看得我好不满足。

　　腰背上某处骤然一痛，没来得及回首看他便眼前一黑，结结实实的向后晕了过去。
　　我最近中招的几率略微大了些，以前在蓬莱仙岛上只有我黑别人的份，哪可能一天之内被人弄晕两次，想来定是最近日子过的太安逸。
　　晕过去的时候真真是回忆的好时节，脑中的影像一片片闪过，我看见了小钟的来历，也想起了刚飞升那几年发生的一件事。
　　闲来无事的时候习得吐纳之法，每每运气的时候总会感到丹田之处有一股气流静静的置在那里，稍事运法便会提到喉处，一日玩得正开心被爹爹从身后一拍，那股气竟被我硬生生的提了出来，一颗碧丹闪着灼人的光华立于掌中。
　　爹爹在后面略微一沉吟，说什么避丹修行可增强灵力，我没听得明白，碧丹修行？莫不是我手中这颗？爹爹向来喜欢收藏一些奇珍异玩，我怕这于我体内孕育出来的碧丹遭爹爹毒手，遂变出一个藕色荷包将碧丹给藏了起来。
　　爹爹在后面笑得很大声，声如洪钟，骇的我一溜烟跑没了影。
　　走过一片芳华绝代的桃林，矮墙外能听见王母娘娘苜虞灵池淙淙的流水声，爹爹说那可是个好地方，泡泡澡可延年益寿青春常驻的，他唬人的本事大的很，我没打算信他。
　　溜到极北中天，一条比如来佛祖的手指头还粗的柱子耸在那边。戾气缠绕，云雾泛着青色。我约摸这便是天刑台了，隐隐看见玄色的衣袍吊在两串大铁链子上，台上血迹斑斑，顺风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踏在云头上往那边蹭了蹭，看见一条细长的青龙盘踞在旁边，闭着眼睛小憩。吊在台上的人垂着首，墨黑的长发铺散下来，看不清眉目。
　　青龙动了动，半眯着眼道：“崇恩圣帝可受得住？方才只劈了三十一道而已，还有五十道天雷之刑未施。”
　　人影的头微微点了一点。
　　崇恩圣帝？我略一思量，莫不是我飞升之处的圣君？我跑掉之后便没见过他，每每闯祸了总会要报名号的，而我总会在这名号前加上崇恩圣帝的名号。小仙乃日前崇恩圣帝莲池里飞升的白菡仙子
　　不报爹爹的名号是有原因的，第一爹爹没有圣君的名号响，第二若是有人打小报告的话回家可是要遭殃的
　　青龙又道：“你这刑受得不冤了些，左右不是你没看住，那丫头可要负全责。”
　　人影颤了颤，未置一词。
　　我下巴快要掉到云台上去了，没看住丫头说的是我么？飞升之处的圣君理应对自己管辖处飞升的小仙进行安排和调教，莫不是我跑掉后闯祸闯的太多，连累到圣君了不成？
　　没等这边理清楚，那青龙便化作一道光冲着帝君劈去，直直劈穿了他的身体，血淋淋的大洞赫然出现，片刻后又慢慢愈合。我看着心都要揪到一块去，我是犯了多大的过错，怎会连累到圣君受此酷刑。
　　八十一道天雷，他可受得住？
　　双手紧紧握着荷包，爹爹说这会有利于修行的，一会，一会趁青龙停下的时候就去给他吧，起码，心里不会感觉那么那么难过了。
　　将将劈完的时候，青龙累的舌头耷拉在一旁。我拘了个仙障将自己装在里面，顶着威锋飒飒的戾气有些难以呼吸，好不容易挪到圣君边上，双手一伸将荷包递到圣君面前，头快要埋到云层里面去。
　　青龙一个高蹦起来，化了人形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送荷包？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事你可算是第一人啊。”
　　我转了转眼珠有些云里雾里，什么事？认错么？他是怪我没挑好时候？
　　圣君顿了顿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你是？”
　　口气清冷，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果这时候报上名字了，他是不是当下就要将我撕成碎片了。我急急的将荷包往圣君怀里一塞，想了想那些个做好事的神仙名脱口道：“你就叫我吕洞宾吧！”
　　说罢便匿了身形，匆忙的踏云而去了。
　　身后的声音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是吕洞宾，那你是什么？狗么？”

　　我一个趔趄，从梦中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