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瞳》羽小飞

8、第 8 章

　　蝙蝠挂在一个檐角下，有些犹豫。
　　希林被抓走了，他本该毫不犹豫地离开。但现在他却还愚蠢地挂在这里，想着怎么才能救出一个人类。
　　真是傻透了，他拍了拍翅膀，这里不是他该在的地方，血腥与战斗才是属于他的世界。这几天过得太过平淡，让他软弱得简直像只变形怪。
　　但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夜晚，少年孤独而悲伤的身影。
　　动作停了下来，血族眯了眯眼睛，人类总是容易被各种生活琐事影响，但不知为什么，那个少年的表情却让他有些在意。
　　这只是错觉，杰拉尔德对自己这么说，却仍旧朝着少年被带走的方向飞了过去。

　　要追寻希林的下落很容易，这几天的相处让血族记住了他的气味。那气味一直延伸到这个城市最大的建筑——城主的府邸。
　　这古老的城堡矗立在基特塞斯的中心，有着石制建筑特有的冰冷，带着旧时的荣耀，沉淀着厚重的历史。不知见证过多少个时代，现在却沦为了人类罪恶的掩盖者。

　　蝙蝠慢慢地顺着走廊飞向城堡地下，烛火幽幽地晃动着，但仍有些角落射不进光，仿佛某种不知名的黑暗物质在墙壁下涌动，只在面上透出些许。
　　这样的黑暗对人类来说也许是最深刻的恐惧，但杰拉尔德享受这些，那包围他的恐怖是他生命里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他是黑暗的眷族。

　　走廊很快就到了底，空气的流通变得窒重。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一些士兵正在巡逻。铁质的监牢里，弥散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无助的人们挤在一起，瑟缩着看向外面。
　　没有人注意到杰拉尔德，地牢里有个把蝙蝠实在是太正常了。
　　他悄悄地越过栅栏，一眼就看到了希林。那少年正毫无紧张感地坐在离人群有些远的样子，看上去没受什么伤。
　　血族飞过去，扯了扯他的衣服。希林立刻反应过来，背过身子，遮住了蝙蝠。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少年露出了与阴冷的地牢毫不相称的笑容：“但你要是用人形来的话，我会更高兴的。”
　　“我的力量还没有充分恢复。而且我也不是特意来救你的，只是恰巧又有些饿了而已。”杰拉尔德愤愤地说：“你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抓进来了，总不会是因为想要验证那个无聊的传闻吧。”
　　“亲爱的杰里，你该知道，近身作战是法师永远的痛，我来不及反抗呀。”少年耸了耸肩，伸出一只手：“如果你饿了，那现在就吃一点吧。如字面上所说，出血大放送哦。”
　　血族震惊地看着他，仿佛发现一个暴君突然变成了一个圣人。
　　“你想要做什么？”他颤着声音问。
　　“你真是让我受伤。”希林把手又凑近了些，鼓励地说道：“我只是想为自己的搭档做些事···这样你才能更好地救我呀。”
　　也许是真的，而且送上门的食物确实没有理由拒绝。杰拉尔德将信将疑地伸出了獠牙，咬上了少年白皙的手臂。
　　鲜血的味道一如既往地甜美，他能感觉到力量和那温热的液体一起流入四肢百骸，那瞬间冲击大脑的美味使他再也没有犹豫。而这次希林也没有阻止他。
　　浓稠的鲜血溢入唇、滑入喉管，杰拉尔德吮吸着，但这时传来一声叱责。
　　“你在干什么！”一个士兵看着希林。他独自缩在角落的行为引起了注意。
　　希林毫不迟疑地把蝙蝠拍进了地上散发着排泄物的臭味和腐烂味道的泥里，无辜地回望过去：“我什么也没干，先生。”
　　士兵皱了皱眉，那个少年看上去柔弱而无害，这让他失去了戒心。
　　“给我小心点。”他低声威胁，然后转身离开。
　　“混蛋。”蝙蝠挣扎着，这肮脏的泥土简直让他背过气去：“我一定要杀了你。”
　　“对不起，杰里。”希林把他的搭档挖起来：“如果让他看到你的话，他会把你的翅膀拔掉放在火上烤的，我发誓，他最讨厌蝙蝠了。”
　　杰拉尔德终于缓过气来，扑腾着想要扑向那个罪魁祸首。希林眼明手快地把一个东西塞进他的怀里，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张折成四折的咒符。
　　“幸亏他们没有搜身。”希林得意地说：“用这个我们就可以联络啦。等这上面的图案消失，你就来救我。”
　　“为什么不是现在？”血族狐疑地看着他：“那些守卫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动静太大了呀。我还不想被通缉呢。”希林理所当然地说着，把蝙蝠往牢房外面一扔，催促道：“快走吧杰里。”
　　杰拉尔德瞪了他一眼，既然这家伙高兴，那就让他再受点苦好了。转了个圈，蝙蝠决定先找个地方洗个澡——他都快被自己给熏死了。